入秋，沐浴着金色的阳光。在文友的陪同下，我先后走进常州和金坛，寻找我国三十年代至五十年代初誉满全国的著名电影演员周璇的出生地。
　　 从一些文化人口中，隐约可以知道周璇一些零零散散的故事片断。周璇是正宗的常州人，但却没有延续的详细故事情节。于是，我的思绪在步履的蹒跚中翻卷起来：如果在常州或金坛还有一处周璇故居或纪念点，该是多么有意义的事情，因为她是30年代至50年代的中国电影明星和歌星，被誉为 “两栖皇后”。凡了解和熟知她的同时代年龄层次不同的人，包括喜欢追逐和研究那个年代的影星和歌星的年轻人，都会喜欢听她留下的歌声和看她演出的黑白老电影，那些有关周璇岁月之歌的老唱片、老电影，在不经意中常常被人们重新拾起……
　　
　　 小时被拐卖
　　
　　 关于周璇的身世，报刊杂志众说纷纭。说她是常州人、常熟人、金坛人等……
　　 当我踏在周璇的故土上，在走访中听到的，又是关于她的坎坷生活和从艺经历，都说她所拥有天才的嗓子和演技。
　　 其实，周旋本姓苏名璞，周旋是她后来从艺的名字。那是1920年金秋，常州城里一角，一户苏姓人家诞生了一个哇哇啼哭的女婴，她的啼哭惊动了整个院落。父亲是苏调夫，毕业于金陵大学，为人宽厚，知识渊博，在当时的常州城颇有点小名气。母亲顾美珍毕业于金陵女子大学，在常州武进医院当护士长，顾美珍是苏调夫的学生，他们是师生恋中的一对。顾美珍知书达理，秉性刚强，他们给降生的女孩取名苏璞，这是顾美珍所生的第二个孩子，乳名义官。
　　 据宗谱记载，苏家来头不小，据说是宋•大文豪苏东坡的后代。苏氏是中国远古三皇五帝之一的颛顼之后，因分封于苏（今河南济源西北），故以封地为姓。苏东坡逝世后，其长子苏迈、三子苏过的后裔就定居在常州，苏过七世孙耀宗把整个家族迁移至常州的武进县，至于苏璞是苏东坡的几世后代，在常州说法不一，据说是76代。
　　 顾美珍生下苏璞不久，苏调夫就迁往浙江嘉兴的一个教堂，在那里当了一名牧师，全家都跟着搬去常住。苏璞五六岁那年，顾美珍又有了身孕，在准备生第5个孩子时，回到了常州探亲，由于人手不够，她就将小苏璞暂寄在父母处抚养。那时，幼小的苏璞长得灵巧，能歌善舞，在家中最受父母们的喜欢。
　　 不久，抗战爆发，国内弥漫着战争阴云。苏璞的母亲觉得自己应该在国难当头时刻去救国，所以报名到了当时的爱国医疗队参加抗战。
　　 母亲顾美珍走后不久的一天，苏璞在家门口玩耍，迎面走来了她的大娘舅，露出一脸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朝小苏璞身边走来。苏璞认出是自己的大舅舅，就朝大舅舅走去。舅舅名顾仕佳，时在金坛县当差任伪警察局长，在当地也算是赫赫一霸。
　　 然而由于这个大娘舅是一个浪烟鬼，喜抽大烟和入妓院等，所以常落魄得身无分文，见了活泼可爱的外甥女苏璞就顿时起了坏心，趁着看护苏璞的一位老太正在干活，就偷偷把苏璞拐骗到了附近一辆车上，请车夫拉着外甥女，拐卖到了金坛县登冠乡王甲村的一户姓王的人家，被姓王人家收养，幼小的苏璞对此事根本一无所知，也根本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苏璞从此改名为王小红。
　　 不久，苏璞的父亲苏调夫和母亲顾美珍闻讯后，赶忙回到常州和金坛四处寻找，但不见女儿踪影，他们哭干了眼泪。而所谓的舅舅，无脸见顾美珍，躲在其他地方始终不见人影。
　　 不久，金坛王家夫妇不和离异，养母欧阳玉珍改嫁给了上海一名姓张的工人，她带着小红来到上海，又将小红卖给住在上海北京东路的一户姓周名文鼎的家中当了“养女”，周文鼎外号叫“广东阿三”，精读外文，在上海工部局当翻译。就这样，王小红又随这家换了一个姓，改名叫周小红。养母是邝氏，平时她带小红上学，待她尚好。但好境不长，养父周文鼎竟然和大娘舅一样，是一个吸食鸦片的大烟鬼，家中的钱很快被他挥霍一空。钱没有了，丧心病狂的养父竟然要把小红卖到妓院去当妓女。
　　 根据周璇后来的回忆中记录：“那个被鸦片熏黑了肚肠的养父竟丧心病狂要把我卖去妓院当妓女，幸亏养母及时搭救，才免去我一场更大的灾难……那时，日子越来越苦，常常饿着肚子呆呆地坐着，口水直往肚里咽……”
　　 后来，周璇母亲顾美珍知道女儿被拐卖到上海后，她寻女心切，曾多次悄悄来到上海。但因“广东阿三”每次在弄堂里得到这个消息后，就会把周璇藏起来，或将周璇转移到其他地方而没果。后来，顾美珍因工作遭受特务的盯梢和追捕，她被迫离开了上海，寻女之事只能搁浅。
　　
　　 “金嗓子”早出道
　　
　　
　　 周璇从小有个天生的习惯，爱听人家唱歌，一听到好听的歌声就常常喜欢跟着一起哼，即使是一首再复杂和长诗般的歌曲，每到听完三四遍后她就能上口唱了，那天籁之音醉人心田，被邻居和学校的老师称之为 “小百灵”。她见不到自己亲生父母，常常以唱歌来释放自己内心的忧伤。
　　 1932年，12岁的周小红经人介绍，加入了当年上海滩小有名气的流行音乐家黎锦晖创办的上海明月歌舞团习艺。一次，她在舞台上演出救国进步歌剧《野玫瑰》，终场时，舞台上高唱《民族之光》主题曲，其中有一句歌词“与敌人周旋于沙场之上”受到听众热烈的赞赏。事后黎锦晖笑着赞扬周璇：“与敌人周旋于沙场之上’这句唱得好，是你进剧社以来唱得最好的一句。”他又说：“你姓周，以后就改名叫周旋吧，‘旋’字前加上‘斜王旁’， 意乃美玉之称。”周璇的名字由此产生。从此，圈内人就以“璇子”称呼她。于是，小周璇又和“金嗓子”挂上了号，她的歌越唱越好，不久就唱红了上海滩。
　　 1934年，年仅14岁的周璇“跳槽”到了新华歌舞团。时年，上海各家电台联合举办歌星比赛，经过角逐，歌手白虹、周璇、汪曼杰名列三甲，周璇名列第二，获得了大上海“金嗓子”的美誉。上海各大报刊立即发表评论，称周璇是“新出现的小歌星，前程似锦”。上海电台称她的嗓子"犹如金笛沁入人心"。从此，"金嗓子"便成了周璇在上海滩的品牌雅号。
　　 1937年七七事变前夕，上海艺华公司拍摄了一部“软性歌舞片”，名《三星伴月》，由周璇主演，周璇在影片中演唱了该片的主题歌《何日君再来》。此曲随着影片的上映以及唱片的播放不胫而走，一时成为家喻户晓的流行歌曲，直传全国各地和东南亚；1941年，日本歌星李香兰（山口淑子）将此曲灌制成唱片发行，周璇从此名声大振。
　　 就在同一个时期，周璇还在影片《马路天使》中演唱了《四季歌》和《天涯歌女》，这两首歌，成为了她登上电影高地的不朽经典名曲。影片中的《天涯歌女》曲调采用了江南民歌的音乐素材，声声流露出少女对情郎的爱意和对爱情的追求，这首歌曲的歌词表达了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对纯美爱情的朦胧感觉和向往，意寓直到海角天涯……
　　 周璇凭借《天涯歌女》在此片中的出色表演，一举奠定了她在上海电影界及中国电影史中不可动摇的地位。《天涯歌女》从此红遍天下，周璇本人也荣获"中国电影世纪奖"。
　　 周璇作为一代歌后，她最大的优势就是拥有特别的歌喉，“金嗓子”不仅音色甜美、音质细腻，而且吐字清晰，特别是经过麦克风传将出来更是委婉动人，周璇的早出道，给听众留下了难忘印象，模仿她唱歌的人越来越多。
　　
　　 “两栖皇后”誉满上海滩
　　
　　 1941年，《上海日报》发起选举“电影皇后”的活动，结果周璇得票最多。屈指可数，在20世纪古装片盛行的当儿，她出演时披上了古典的衣饰，更显露她东方女性的美。《孟姜女》、《李三娘》、《董小宛》、《苏三艳史》等。演得情真意切，打落了许多人的同情之泪？由于年龄关系，她在表演时常常会显得有点顽皮的样子，加上她的表情甜美，受到观众的喜欢，这在中国电影界至今似乎还无第二人可比。
　　 周璇是一个聪慧的人，她虽然学历不高，但记忆力很强，背台词和歌词主要是靠感觉和经验，她的表演都是天真的自然流露去取胜他人。当了明星以后，上海各电影公司的人都想挖走周璇，其中上海的国华电影制片公司的柳中浩老板就是其中之一，他对周璇发展的前景相当看好，就千方百计把周璇认作“干女儿”，这对当时的周璇来说，是找到了一个靠山。在这个时期，周璇开始红得发紫，她一口气拍了近20部民间故事片。柳太太也十分很喜爱这个漂亮的小姑娘，打开大门请周璇住进了他们位于留园的家。
　　 周璇离开了自己住了几年的海格路，住在干爹的房子里，她真的是有点恋恋不舍。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会想起海格路安静清幽的马路环境，特别是路两边的法国梧桐，路两傍还有老式建筑……和风吹拂，似乎诉说着昔日的往事……
　　 周璇在干爹家里住了一段时间，没多久，日本人的枪炮又打过来了，吴淞口传来血战拼杀的消息。柳中浩一看情势不对，就将自己的国华电影公司停办了。周璇也听从了干爹的吩咐，退出了电影圈。这样，能唱能演的周璇整天关在屋里看书、弹琴、低声歌唱，尽管在吃住用诸方面无担忧，但觉得很不自在。
　　 有一天，她偶尔翻阅《新影坛》杂志，看到了读者和影迷们希望她重返银幕的一些文字，不由心动。于是她独自一人来到电影院，去看过去自己主演的影片，还看同行们新拍的电影。当看到自己原来熟悉的陈燕燕、李丽华、袁美云等女演员依然在上银幕表演时，她怎么也坐不住了，她希望自己不是坐在观众席上看，而是要返回在银幕里发挥自己的才华。
　　 1943年，太平洋战争爆发，周璇深恐长期不拍戏，自己的艺术青春就将枯萎，她决定从干爹干妈在长乐路的留园12号的家中搬出来，住进了属于自己的小楼。她为报养母之恩，就和养母周妈住一起，为此事，她跟干爹有一段时间闹得很不高兴。
　　 周璇住的是一幢英式建筑名叫枕流公寓，是上海滩超一流的公寓。也有“海上名楼”之称。枕流公寓的寓意是水流动的小河、小溪，也被人叫做“河边公寓”或”溪边公寓”。据说 “枕流”二字来源于《世说新语》，取“枕石漱流”的含义，是希望人在此能暂避喧嚣，过上枕石漱流般的生活。不仅是因为公寓内有2500平方米的花园、草坪和山石水流，还有地下室和游泳池，这座公寓大多住的是知名人士，而周璇最早迁入时才只有17岁。
　　 抗战胜利后，周璇在他人介绍下，决定离开上海去香港拍戏，直到新中国成立初她才回到上海，加入了中华电影联合股份有限公司，先后拍摄了《渔家女》、《鸾凤和鸣》、《红楼梦》和《凤凰于飞》。因为由周璇挂牌，结果各电影场天天爆满，她的“两栖皇后”名声再度红遍上海。1947年1月，她以一部《长相思》在影坛露面。片中的插曲《夜上海》、《花样年华》顿时又随她的天籁之音风靡了全香港……
　　
　　 不成功的爱情之路
　　
　　 演艺圈的人最受到人们的关注，特别是女演员，如果经不起诱惑，如果感情太火热并且叠加脆弱，就容易被金钱、地位所迷惑，就容易把握不住爱情的天平；如果不加坚守，感情的阐门常常会在一不小心之间被人撞开。尤其是大明星的感情生活，如果触发异常，一些花边新闻也会随之四起，俗话说人言可畏，这一切也注定了周璇作为一个大明星，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周璇的初恋和结婚对象是严华。严华比周璇大十几岁，对周璇来说，严华亦父亦兄。他是教她讲普通话的老师，平时也教她识谱弹琴。在周璇眼睛里，严华很关心她、爱护她，如父如兄。同许多女人的初恋一样，他们之间演绎的这一场恋爱有着美好的开始，后来却是无奈地结束。
　　 严华是歌舞演员出身，他们相爱后于1938年结婚。令严华感到非常不满的，大概就是周璇当时的男性朋友太多。有时候周璇拍戏到了深夜，搭戏的男演员出于好心经常坐三轮车送周璇回家。这在新时代的今天来说其实并不代表什么，但在30年代时，封建礼教束缚女人的手脚，这样的交往是不被人们认同的。尤其是演艺圈中的男性大多长得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这对于严华来说，总觉得男演员们是一种巨大的威胁。一次，男演员出于好心送她回到家，甚至到了她家的楼下也只是在谈论次日演出台词的一些事情。这事被严华听到，这对他来说是无法忍受的事情。为此，严华与周璇发生了争执。在争执中，严华打了周璇的二记耳光。两人从此在感情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关于两人婚姻的破裂，还有许多客观因素。媒体对两人所谓“婚外恋”的炒作此起彼伏。既有关于周璇和男演员韩非绯闻的报道，也有关于严华与舞女绯闻的报道，两人因为这些媒体的煽风点火而产生了信任危机。同时，不择手段利用周璇赚钱的影视公司老板除了在周璇耳边旁敲侧击，还暗中派人威胁严华与妻子离婚。1941年，受演艺圈一些人的挑拨，两人之间发生了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