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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流年】食草人(小说)


作者:范墩子 秀才,1206.26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271发表时间:2017-01-01 07:27:53

他手里捏着一个有些发潮的洋火匣,很长时间就这样沉浸在寂静当中,任凭光阴在逼仄的乡间小道上面狂野奔跑。他的动作显得无比僵硬,乱糟糟的头发上尽是草屑儿,整个模样与他那舒缓沉闷的呼吸极为不搭调,冰冷的空气不时从窗子缝里漏进来。木屋外,雪花在空中乱舞,天上的黑云低垂,掉在门框上的冰溜子闪着怪诞的白光,令这个季节极显单薄。他最终还是放下了洋火匣,接着在炕头上抓起一把干草塞进嘴里。那时候他父亲尚未离世,生活虽然有些拮据但还过得去,他常常坐在沟里的小河边,将捞到的小鱼儿放在自制的泥罐子里烤,数分钟后,鱼香味儿就在空中散开来,引来蝴蝶在周围翩翩起舞,他站起来追着蝴蝶跑,在一片水洼处,蓦地头脑有些发晕,眼前升腾起一股苍茫的白雾,让他错以为自己是到了天上,脚下一打滑,却掉进了水塘里。
   对他而言,那些事情早已变得虚空了,飘渺升腾,抓一把,就都拧出晶莹剔透的水珠出来,令他不时感到脊背隐隐发冷,内心里充满了恐惧的荒诞情绪。他家在永县,那里山大沟深,常年都会吹燥热的风,正因了这种气候,那里的乌鸦和麻雀比较多,人的脸面通红通红的,地上到处都布满了绿色的苔藓,当然这里也有假想的成分,因为他这个人实在太奇怪了,常常哼唱一些年代久远的老歌,总是弄得我们感到不舒服。他在幻想中曾杀死过无数的人和鸟,也曾步入荒野里升起大火后尽情地唱歌跳舞,在那常年大雨磅礴的原始森林里,蜘蛛到处产巨型蛋,长虫爬在树上吐出猩红的舌头,他提起利斧劈了三天三夜,然而他仍旧仅仅是徒劳地撒了欢而已,因为上帝永远也不会原谅他吃草的坏习惯。
   “我奉劝你最好别打开窗户。”他嘴里仍有节奏地咀嚼着干草。
   “我会被你那该死的咀嚼声吵死的。”我说。
   “至少比冻死强。”
   “若是这样,那我宁愿被冻死。”我愤愤道。
   “你看起来脸色不是很好。”他停下吃草,转过目光看了我一眼。
   “恰恰相反,我现在感觉非常棒。”
   “是吗?”他终于停止了咀嚼,鼻孔里不时喷出白雾。
   “闭上你的嘴巴。”我将头稍稍移往窗口,尽管我冷得要命。
   “你会冻坏肠子的。”他又嚼起了干草。
   我朝外看了看,雪花被风裹挟着砸向那些脆弱的生灵,有些树枝着不住,咔擦一声巨响,从顶上断了下来。上周天气还不错,到这两天已糟糕到极点了,本来我谋划着要去做一件事情的,终究还是因为天气的原因搁了下来。在这之前,他早备了足够过冬的干草,大多都是些晾晒了数月的麦秆和野草,用刀铡了后拌匀装在蛇皮袋子里,在他的命令下,我托着沉重的双腿将这些发臭的袋子一一从外面搬了进来,放在了最安全的地方。他没有满足,总是给我布置令我费解的要求,真希望村上的铁娃用他那自制的猎枪打爆他的脑袋。很多年了,他常常沉浸在昏暗的记忆当中,行为怪诞,语言没有一点清晰的逻辑可言,孤独的时光让他对所有的事物都失去了激情,曾经为了让他帮我扶住梯子,我站在院子里喊骂了三天三夜,鸡都被我的声音震得吐了血,他却始终无动于衷,一直在嚼干草。那动作,比蚂蚁的脚步还要细微,比母牛反刍的样子还要沉稳。然而几十年前的他,完全不是今天的样子,那时他风度翩翩,样子极尽潇洒,他常常从恍惚的梦中清醒过来,让身体飘在云端。直到后来的某天,生活发生了巨大的变故,鸟纷纷自行死亡,树根上的土自然脱落,那时他才意识到了梦境的真实,在夜里,他将自己裹起来,藏在坚硬的躯壳里,不为旁人所看见,久了,他竟然染上了吃草的毛病,然而这种习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们竟无人知晓。似乎历史在这里稍微停顿了一下,万物重新进行了排列组合,花儿不再开了败,而是永远一副死寂的模样,横在山水面前。他忘记了很多事情,也不愿意提说,我以前难以理解,可等到院子里那棵桐树老死了的时候,我开始恨起了他,因为我知道他将这样一辈子嚼草下去,谁的出现也无法给他的生活添上丝毫麻烦。
   “雪会永远下下去吗?”我说。
   “什么?”他说话的时候又抓了一把草放在了跟前。
   “我是说雪会一直下下去吗?”我故意抬高了语气。
   “会的。”他不屑一顾的说。
   “那会是一幅什么样的场景呢?”
   “世界停止呼吸,大地一片混沌。”他抬起头,长长叹了口气。
   “嗯?”
   “大地将被浮云笼罩,一片苍茫。”他接着说。
   在最后的几年里,他一直都这样,心肠比石头还要硬,面色比黄土还富有色彩。那时候,在沟底下面缓缓流淌的河水里,在远处那被雨水洗刷得泛白的茅屋里,在早已塌陷的窑洞里,在狗的孤独里,万物呈现出另一种色彩,那是隐存在世间的另外一个不为人所知的世界,他蹲坐其中,面朝佛身,口中微微发出颤动的声音,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够接近他,他早看穿了树木的眼泪,看透了世界的孤独。那个世界里,灯光不再是亮的,而是更为漆黑的色彩,是更能让人心战栗的物质,暗火常常从某些裂缝中涌出来,烧着了他的胡须,他在火光中,在一切可以隐蔽恐惧的空间里,暗自狂舞。他的脑子里总会显现出一种奇怪的假象,虚幻的脸庞,不真实的眼泪,烟锅的秘密,发狂的人生啊,这是他常常说起的一句话,发狂的人生啊,他总是神神叨叨,令我极为反感,很多时候,我在内心里尝试说服自己原谅他那卑微的灵魂,试图以自己的道义来矫正他那癫狂的话语,然而直到现在,我没有一次能够成功,每当我轻轻唤起沉睡在心里的紧张情绪时,他总会停止下疯狂的举动,不紧不慢地嚼起干草,我明白,他已经失去了人的意志,转移到了更为发狂的平静当中,水面的下面是汹涌的波涛啊,这是苦痛生出的变态快感。
   “我们就这么坐着?”我看着他。
   “你觉得应该如何?”他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
   “至少我们可以出去找找的。”
   “找了也是白找。”
   “总比跟牛一样嚼干草强。”我强忍着将眼泪憋了回去。
   “等过了冬再说吧。”
   “老天真应该在草堆里藏些锋利的钉子。”我愤愤道。
   我想你永远也不会明白我的处境,每当黄昏时分,凉风从窗子口袭进来,窗扇发出吱吱的声音,我就会感到恐惧。一种莫名的恐惧情绪从身体内部涌出来,压得我的喉咙感到干燥,难以形容那种感觉,就好像走在了荒地,很少见到野草,到处都是白森森的树骨,虫子们藏在隐蔽的地方狂叫,引起大地一片震颤。他永远也不会担心我的母亲,那年也下大雪,母亲出去找食物,可最后却永远没有回来。他没有半点着急,整天坐在床上仰着脖子灌酒,后来日子长了,他放弃了这一糟糕的习惯,转又喜欢上了吃草的生活。我从来没有像过今天这样颓废的时候,因为他的冷漠,渐渐让我也变得沉寂,我学会了抽烟,每次当烟雾从鼻孔里冒出来,我都会感到无尽的自然,仿佛什么沉重繁复的东西从肚子里飘散了出去,不再有那双黑色的眼睛时时刻刻在紧盯着我,不再有那些四处飘散的白色柳絮来折磨我脆弱的神经。前些天,我曾在幻觉中遇到过一座宝塔,我轻轻地走了进去,刚进门就被那股神秘的气息震慑住了,我感到有无数双眼睛在看我,看我的脊背,看我的头发,那些眼睛在寻找我身上的缺陷,要看出我为什么是如此冷酷的一个男孩啊。当我抬起头时,我甚至不敢直视那双眼睛,狰狞的面孔上印满了太多的迷离身世,打上了太多因爆炸而遗留的碎片。我点上了一根蜡烛,光亮在黑暗中现出跳跃的神态,它让我感到了温暖,我觉察出世上还是有靠近灵魂的坐垫。
   “家里还有蜡烛吗?”
   “去年你都用光了。”他说。
   “是吗?那昨天用的那个是?”我问。
   “昨天……用蜡烛了吗?”
   “没有吗?”
   “不记得了。”
   “你只会记得吃干草。”我朝向他露出嘲讽的表情。
   那个星期天,我打门前的沟里走过,每一朵花,每一棵树的身体上,都印满了我的声音与渴求,我看天上的云朵,云朵如同棉花疙瘩一样稠密,遮住半个天,鸟冲进去就找不见了影子。沟里的水很清澈,野花长得很盛,在一块略高周围的土堆上,野兔在欢快地做爱,白色的精液溅在空气中,空气便立即变成一团粘稠状的东西。那段时间,我常常从屋子里跑出去,不再看他吃草的恶心样,而是一个人享受大自然最美的馈赠,我内心的欲望不住地滋长,就像梅雨一样,不见有停的样子,相反渴念沿着另外的轨道不断延伸,我在幻想中迷醉,那些隐秘的世事,让我彻夜难眠,内心里涌满了澎湃的潮汐,我坐在门槛上,眼泪憋在肚子里,头脑不再清醒,他总是停下咀嚼问我怎么了,我没有理他。我将我自己关在紧闭的空间里扑腾,一任情感如同面团一样发酵得越来越大,遮蔽在胳肢窝里的欲望如同体毛一样生长。在最后的时刻,我蜗居一角,面色如土,脑子里总会飘来某个我见过的少女,她那忧伤的眸子,修长的身材让我浮想联翩,有时候我会为我罪恶的想法而难过伤心,可我没有办法,我总不能完全用镣铐禁锢住自己日益膨胀的欲望,它们化成一股股清水,流进我的身体,流进每条血管里,让我全身的毛孔都张开,让我脑子里充满了淫念,可每次当我想起她就是我的朋友时,我不禁为我的恶念而感到羞愧,我攥紧拳头在椿树上砸,手背砸得脱了皮,血流不止,我仍然接着砸,我为这些粘稠的想法而深感罪恶。
   “孩子,你到青春期了。”他看着我,一脸坏笑。
   “小心干草戳烂你的舌头。”我说。
   “那你晚上为什么抱着女娃的照片亲?”他边说边笑了起来。
   “你……”我羞得满脸通红。
   “我可是过来人。”他接着又往嘴里塞了一把草。
   “狗屁!”说罢,我跑了出去,留下他一人在屋里。
   他好几年没洗过澡,屋子里到处都被酸臭味儿溢满,咀嚼的细碎音,耳边的嗡鸣声,穿墙而过的梦呓,让他整个人显得更为梦幻,原来我以为,等过了这个季节,他一定会一改食草的习惯转入正常的生活,然后这么多年过去,我的期盼早已在料峭的倒春寒中破碎得尸首不存。在去年夏天上的麦场上,在沟边的槐树上,我几次睡着,却都被相同的梦境所惊醒,每次我都会看见一个赤裸着身体的男人,那粗大的阳物让大地为之震颤,他也有食草的习惯,他巨大的孤独往往躲藏在阴沉的沉默中。他亦如此。他在沉默中数次死亡,也数次复活,命运在与他做着无穷无尽的乏味游戏,然而,他总是那么激情饱满,那么像一匹公马,驰骋在荒野里的腐烂树叶上,踩死了兔子,踢断了螳螂腿,胡须长得拉在了地上,地面便被刷出了一排并列的线条。他也曾躺在乌云下面想着自己的心上人,心如刀割,面如黄蜡,大雁从北飞向南,又从南飞到北,寒露白霜几春秋,他最终还是溃败了下来,胡须变得柔软,脚掌重又变得娇小,仿佛回到了童年时代。他常常在凝视中找到往日那些残存的快感,越是古旧的东西,越能让他回想起小时候在沟里放羊的点点滴滴。那年仲夏,他坐在沟里看对面的山坡,一股土腥气从地面上浮起,他知道暴雨即将来临,但他却没有匆匆逃离,而依旧蹲坐在原地接受上苍的洗礼,大雨浇透了他的身躯,他那双已被磨透了鞋帮的布鞋在雨水中欢快地挣扎着,一点云,一滴雨,让他内心狂喜,好像什么奇异的暗物质注入到了他的血液里。暴雨停下后,他脱掉了布鞋,绕着蜿蜒曲折的沟路狂奔了起来,他越跑越快,最后脚步根本无法撵上他的速度,留在泥路上的脚印在雨水里发着幽暗的光亮,这一切看起来竟如同处在梦境当中。他跑远了,从这条沟冲进了那条沟,从这条路跑到那条路,到后来,他越来越远了,最终成了一个黑点。想到这里,他突然淌下了几滴浊黄的眼泪。
   “如果明天还不住雪,你就只能这样待下去了。”他说。
   “也许会有其他的办法呢。”我吸溜着鼻子。
   “比如?”他问。
   “我也没有想好,但办法总是有的。”
   “你可以去找你娘。”他背着我说。
   “你……”我不再接他的话,眼眶却潮湿了起来。
   谁都不会想到我曾在野地里打过滚,撒过欢儿,将嘴贴在柿子树皮上,用直觉体验那种粗糙的摩擦感,当那种绣满了漆黑色的针状物激发开了我的味蕾时,我的心里幸福极了,尽管我心里知道是伙伴们在捉弄我。天上的鸟,地上的羊,槐树,猎人,干涸的野井,这些东西在那个时刻从我脑子里清晰地浮现出来,构成一幅难以辨认的图案。我梦见自己从黑暗的世界里逃脱出来,走进荒地,内心里起起伏伏,弥漫着巨大的白色雾霭,我将镜头对准他的嘴巴,在他一张一合的瞬间,干草被嚼为几截,那些蓬松的直管里藏匿着很多人看不见的音符,它们在舞动着臃肿的身躯,呐喊着最后的声音,经过了数月的沉淀和死亡,干草早已没有了绿汁,成了一堆没有生命的鬼魂。他咬碎了它们的骨头,也咬碎了它们的灵魂,这一点可以从他那陶醉的样子看出。每当我盯着看他吃草的样子时,我会觉得语言太过暴力,在他的身上制造了太多的离奇故事,制造了太多不为我所知的秘密,比如关于我娘的事情,我仅能知道的无非是我娘在几十年的时间里都没有回过家,而他也从没有出去找过,似乎这件事已经成了横亘在我俩之间最大的也是最为神秘的秘密。诸神在夜里眨眼,在星空里放屁,在涝池里脱了衣服洗身上,可谁知晓我在梦境里所寄托的梦想,他永远也不会关心这些,他的眼里,只有干草,他只能听见嚼断草茎的窸窣的声音。我尽量不让自己去想,尽量在情感汹涌之前就杀死那些活跃的动荡因子,我将自己孤身置于墙角,手贴着土墙,墙头上面的蒿草在看我,我同样也用无助的目光扫向它,因为风吹的缘故,它在空中显得胆颤弱小而不停地左右摇摆,我明白我早已被记忆所吞噬,早已被那些绵延的梦呓搞得不知所措,神灵啊,我还能呼唤我自己最想听到的声音吗?我还能跪下来向那金色的睡佛行此大礼吗?空气仍旧那么安静,雪还在下,咀嚼的声音不绝于耳。
   “雪停了。”我大声喊。
   “那又怎么样?”他仍陶醉在咀嚼的快感中,冷冷地说道。
   “我们不出去吗?”我问。
   “出去干什么?”
   “找……”我刚要说出口,却突然想到说了也如同没说的悲惨事实。
   “什么?”他问。
   “没什么了。”我的声音极轻,根本没有惊起空气丝毫的震颤。
   我突然想到了大海,在蔚蓝色的海边,海鸥朝着东方滑翔而过,在天空中留下一条条美丽的弧线。人很少,海风也很大,石狐静卧在高高的硬石上面,云在天上绣成了一疙瘩,我拉着风筝在海边跑,那种惊人魂魄的冷风从我衣袖中灌进来,让我感到了世界的虚无,人是虚的,草是虚的,雪也是虚的,只有这一望无际的大海是真实的。那聚集在沙滩上的人们,谋划着种种手段,试图留下一些可以遮蔽丑陋的壳体,然而不管他们有多努力,最终皆溃败在了海边,溃败给了汪洋无际的大海。谁也不会想到若干年后的某天,世界会是个什么样子,因为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关于这些,我都是从铁娃家的书本上得知的,在他吃草的时候我有时就会想起大海,那是种让人难以捉摸的冲动,在一个大雨瓢泼过后的傍晚,橙红的夕阳呈片状堆在路上的小水坑里,我安静地立在水坑边,看着水坑里面的宇宙,我仿佛来到了一片陌生的大海,乌云密布,狂风将我裹挟,飞鸟将我围住,我的双脚被用绳子缠住,身体根本无法动弹。这应该是种孤独,从我记事起,他就不再照顾我,不再关心我一点一滴,数年间我常常在隐秘的地方活动,让自己的影子消失在没有人能够看得见的地方,身体变成僵硬的结块,我早已记不清从什么时候我开始变得不合群,人最多的地方根本不可能找到我,孤独从每棵桐树的枝干上蔓延下来,伸进我身体的每个角角落落。我想过我泡在大海里的感觉,想象过自己被海鸥带着一起飞的欢畅,那种处于顶端的极乐往往让我的灵魂发出最沉闷的吼叫,我在大水漫灌中丢失了自己,在空瘪的贝壳里变得孤独,在孤独中绝望,在绝望中死了无数次,但我仍然无法拯救我自己。我将心魂寄托在了孤岛上,希望在落日前得到人世的欢爱。总有一天,这个世界会四分五裂,我也会披上那件陈旧得已经有些发霉的衣服,远离这里,远离这片无际的海面。雪又飘了起来,他仍坐在炕上吃草,干草还有很多,屋子里剩了几堆,厢房里也有,就算这里的没有了,院子里还有呢。因为,他永远都在吃草,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一位食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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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运用隐喻的写作手法通过大胆的想象塑造了一个吃干草的食草人,在这个人物形象的塑造过程中,作者通过大量的语言描写和环境描写,成功构建了食草人的形象,带给读者深深地震撼。在作者的笔下,汪洋恣肆的书写和天马行空的合理想象则构成了他小说创作的一大亮点。小说故事本身并不复杂,却容量很大,很难用简单的句子来概括,只有在阅读中细细咀嚼,才能体验个中滋味。佳作,倾情推荐阅读!感谢作者赐稿流年!【编辑:妖怪山】【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F1701080007】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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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妖怪山        2017-01-01 07:29:20
  欢迎作者继续赐稿流年!问候新年!
2 楼        文友:纷飞的雪        2017-01-09 12:04:34
  品文品人、倾听倾诉,流动的日子多一丝牵挂和思念;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善待别人的文字,用心品读,认真品评,是品格和品位的彰显!
   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恭喜,您的美文由“逝水流年”文学社团精华典藏!
   感谢您赐稿流年,祝创作愉快 !
只是女子,侍奉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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