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山水】剥栗子(散文)
眼看腊八就要到了,特意托朋友买回了迁西的板栗,想正儿八经地熬一锅粥。或许是由于母亲的腊八给我留下的印象过于深刻吧,我对腊八节也始终是情有独钟,这腊八粥更是万万不能少。
栗子拿到了手,想想总不能连皮一起煮,那样会坏了粥的原色,总得想个法先去掉这层皮。可是它的皮很硬,也包的紧,圆滚滚的,连拿稳都显得费劲,思来想去倒真有些犯愁了。
好姐妹艳杰是个敞亮人,她说:姐,那就先煮好了再剥!
说实话我曾不止一次吃过煮栗子,也吃过糖炒的。总感觉炒熟的栗子比较好剥,至于煮熟的,要想剥出完整的仁儿,就有些难了。大多是护着里外两层皮儿,得先小心翼翼地拿牙嗑开个口儿,然后再用手慢慢剥,剥来剥去却也只剩七零八落。何况熟栗子再熬粥,哪还能有最初的味道?很显然她这主意,只能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正当众人无奈之际,巴姑娘来了智慧。
“那就用刀先把一头切开,再剥。”
可是切开后,无论里外都藕断丝连,一锅栗子想剥好怎么也得二十来分钟,何况剥完是千疮百损。
谷儿貌似也有高招。
“要先用冷水泡,泡上几个钟头再切口,然后再剥。”末了还特意加一句:“我以前试过,好着呢!”
乍一听,这话似乎还真有理。你皮子不是裹得紧吗,我就用时间泡你,仿如单恋,死缠烂打。一试,还好像真有效果,可是谁曾想栗子的黑外衣是剥了,里面的内衣却依旧护的紧。谷儿笑笑,传授秘诀般说:继续泡。
要论这一帮人,巴姑娘最是听话,中午剥好外衣的栗子就开始泡着,单等晚上到家再剥那层内衣。谷儿也是等着拿栗子明天下锅呢,于是干脆拿出一只盆子,直接泡上了五十个栗子;她可真是热心人,是想着给大家都能分点儿呢。
泡了个把钟头后,她开始剥了,一系列动作下来,很快就剥掉了八只栗子的外壳儿,看上去真是比较轻车熟路。剩最后那层内衣了,栗子们似乎在负隅顽抗,很是挣扎;谷儿没有长指甲,往下剥那皮儿算费老劲了。一点点往下剋,剋完再撕,撕完皮的栗子拿姐妹们的话形容活像生了秃疮的脑袋瓜子,呜呼,这样的栗子看在眼里已然没了胃口,也罢,将就了,谁让栗子好吃皮难剥呢。
谷儿很是耐心地坐在那儿,几乎费尽了吃奶的力气,才终于剥出了八个仁儿。她的心路也着实算宽:“没事儿,不少了,这栗子大,一切两半就是十六个。薛儿,这还有八个要剥皮儿的,艰巨的任务交给你了啊!我该上课去喽!”
话音未落,她一扭身,挺潇洒地走了。我抻着脖子望望那盆,我的天,泡着的还有若干,有几个是剥掉了外壳儿的,大多数还裹得紧。想想刚才谷儿的一丝不苟,这任务真是艰巨了去。没办法,受人之托,硬着头皮也得上。
我又特意让栗子们多泡了半个来钟头的澡,才把盆子挪到面前。还好咱右手大拇指恰恰留着唯一一个长指甲,倒好像是专为今天这活计留的。需要剥的栗子终归有数,干掉一个算一个,反正好饭也不怕晚。
我耐着性子用指甲转圈往下刮栗子皮,因为有了她们的“成功经验”,我也就没多想。就在我刮好两个,准备刮第三个的时候,老裴进来了。
她探过头,看我在那忙活的挺专注,很好奇。
“姐,你这是干嘛呢?”
“唉,快别提了,谷儿泡的栗子,要剥成仁儿熬腊八粥吃。”
“我说大姐呀,你这也忒费劲了吧!”老裴一把就把盆子抄过去,一边还忍不住埋怨:“我的个姐姐,你可真能,这样干活计儿,还不把人给急死!。”
对于我这种生活里极其弱智的人,老裴是又想气,更想笑。她把盆子放在门口的小桌上,开始往电热壶里接水,一边接还忍不住一边回头跟我侃。
“姐,你还记得相声里说过,猪是咋死的?”
“笨死的!”我俩异口同声,然后忍不住捂着嘴,哈哈哈地笑弯了腰。
“老裴,那我这回就等着瞧你的好了。”
老裴接完水就烧,水一翻开,就捧出一大把栗子扔到了水里;然后另一个盆子又立马接好了凉水。煮了一分多钟的栗子,立刻又被她浸到了冷水里,这一热一冷之后,老裴拿出一把小刀儿,开始挨个给栗子划口。
“薛姐,剥。”
她嘎嘣干脆,一贯的风格。我赶紧好奇地拿起栗子,不用费劲儿,往两边轻轻一掰,再一挤,圆鼓鼓滑溜溜的栗子仁儿就出来了。我不由感叹着:乖乖,我怎么竟就没想到这热胀冷缩!
老裴我俩配合的还真是天衣无缝,几十只栗子,没一会儿就变成了一碗黄橙橙的栗子仁儿。这时候的我啊,就盼着谷儿能早点回来,特想看她那难以置信的眼神,还有那一声特夸张的“哇!”然后她一定会瞪大那双迷人的小笑眼儿,咧着嘴好奇地问:这是谁干的?
虽然不是我,我也会满脸自豪地把这个好办法讲给她听。对了,还有我们最稳当持重的老大姐,即使急着回家给姐夫做饭,我也得先拉住,给她讲讲怎么剥这新鲜的栗子!
想想老裴还真是聪明能干,对生活的用心回报给她这么多实用的智慧,不像谷儿我俩,正宗的吃货。还是老裴会安慰我们,说:那叫有口福。不管咋样,这话让人听了心里觉着舒坦、受用。
感觉如剥栗子般的有趣故事,几乎每天都在我们姐妹之间上演着。生活原是一部剧,或许缺了些艺术感,但也绝对有它真纯的滋味儿。
为着剥这小小的栗子仁儿,可以说我们费尽了心思,但最适合的方法却似乎只有一种。你对它冷淡吧,即使耗尽了时间,费劲了功夫,它却始终护得紧,不会轻易交付,结果只能是你伤了指甲,它遍体创痛的两败俱伤。但,当你冷静下来想,最好的方式倒是这冷热适中了,再不用费啥力气,它那么甘愿地就交付出了最完美的自己。
思来想去,不知怎的,这剥栗子的过程,竟就让我想到了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其实交往也无外乎这攻守之间,只有方式适当了,心情舒畅,一切才会甘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