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家乡的那条泥巴路(散文)
村子中有一条熟悉的泥巴路,尽管坑坑洼洼,这条老泥巴路,就像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伙计,无论春夏秋冬,世态炎凉,都在默默地陪伴着乡亲们。一个“老”字足以见证老土路在村里人心中显赫的地位,一年又一年,这条泥巴路上留下父辈们艰辛的足迹,年轻人从这条泥巴路走出家乡,去外面的世界追求自己的梦想。
村中的泥巴路是东西走向,笔直宽阔,这条路紧贴着一户户农家小院,路两侧,有各家房前栽种的小葱香菜,用这一点点绿色,点缀着路边的风景,尽管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脚泥,土路依旧给村子里的乡亲们的生产生活带来许多便利。
俗话说,“有钱难买五月旱,六月连雨吃饱饭”,到了六月天,总会阴雨连绵,田里的小苗张开了小嘴,可劲地喝着雨水。尽管,“春雨贵如油”,可老天爷一个劲地往下捅水,地里的庄稼开始打蔫。眼看着田里的小苗就要泡汤,村民们立刻组织起来,冒雨挑沟放水,经过几天的忙碌,田里的小苗又精神起来。村里的泥巴路经过几天雨水的浸泡,路面就像吸足了水的海绵,稀溜溜黏糊糊,走在路上稍不留神,就会打一个出溜滑,准保摔个大仰八叉,浑身上下弄得跟泥猴一般。
阴雨过后,总有雨过天晴阳光灿烂的好风景,空气中飘荡着泥土的芳香,碧蓝色的天空,就像被水洗过一样洁净,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心情也格外的爽朗起来。村中的这条路经过太阳的照射,水分蒸发得贼快,我和小伙伴们,又可以在土路上尽情地玩耍了。卷起裤腿,到土路边的壕沟里淌水玩,水里游动着一种像小蝌蚪似的软体瓢虫,俗名称做:“秃尾巴老李”,肚子底下长着两排密密麻麻的小腿,还会仰泳,一个个呼呼啦啦从水面游过。用小手抓几只转进罐头瓶子里,瓶子里装满水,拿回家中,摆在窗台上,迎着蓝天甚是好看。
村中的这一条泥巴路是通向各村的主要道路,每当天旱,路上就会积攒出一层厚厚的细土面,遇到刮大风,尘土就会借助风力满天飞扬,遮天盖日。我喜欢在没有风的黄昏,骑在老屋后面的土墙上,看见村东头,排着长队的耕牛拉着犁地的爬犁,慢悠悠地走在回村的土路上,只见耕牛撒着欢地摇动着尾巴,爬犁磨着土路上的浮土,发出的声音及其美妙,耕牛辛苦一天了,一定又饿又渴,它们这时候最急着往家里奔了。只见村民默默地陪伴着心爱的老黄牛,哼着乡村小调,走在尘土弥漫的乡间土路上,远远望去,是一幅乡村最美的画卷……
“老路旧朋友”,这话要从头说起。每年的春天,在大地刚刚解冻之时,村中的老土路总会出现反常现象,在土路的中间有一处特别柔软的地方,有一间土房面积那么大,脚踩在路面上,地皮就像打了气的皮球,就像踩在海绵上。父亲说这是土路翻浆现象。因为土路表皮被来往的马车碾压得很坚硬,土路里面的水分来不及蒸发,就形成了一些稀泥浆,再加上路面坚硬,像火山岩浆在地里酝酿,稀泥又无法释放出来,所以脚踏上去就会像踩在蹦蹦床上一样上下颠簸。村里的车辆都绕道走,外村不熟悉这段土路地下情况的车夫,赶着过重的车辆经过此处时,坚硬的路面表皮下没有了支撑的力量,土路下藏着的泥浆就会再瞬间释放出来,路面就会坍陷下去,车马也就陷进深深的土路中,动弹不得。所以,有经验的车夫赶车时,专找土路上有马车轱辘压过辙痕处通过,这就应了那句老话,“老路旧朋友”,因为熟悉和了解,才更可靠。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村里有一户姓张的人家,父母常年疾病缠身,两个小孩子过早地学会自理,为了生活,老大早早弃学帮助父母养家。两个小孩特别懂事,承担起家庭的全部重担。村子里家家户户都要养上一两头肥猪,村里正需要一位放猪的猪倌,这位少年主动就承担起猪倌这个职责。小猪倌是一位十四岁的男孩子,瘦小的身材,每天早上从村子东头吆喝到村西头,大声地喊着“放猪了”。猪倌路过每家的大门口时,农户就将自家的猪赶出来,这样,一个村子的肥猪大大小小集结起几百头,猪倌手里拿着一杆鞭子,高高扬起,嘴里吆喝着只有猪仔们能听懂的词语,赶着猪群慢悠悠向村外一片草地走过去。
猪倌赶着一大群猪,来到菜地后,猪仔们就可以自由活动了。有的猪在原地趴下休息,有的猪慢悠悠在草地上用嘴拱地觅食,猪倌则躺在草地上看蓝蓝的天空,打着口哨,这是小猪倌在开心的时候了。偶尔有的猪仔相互撕咬打架,猪倌就会扬起响亮的鞭子,一声脆响,打架的猪儿们就会乖乖听话,晃动着两只猪耳朵,灰不出溜四散觅食去了。
小猪倌土包勤快,一边放猪,一边捡拾着猪粪,将捡的猪粪积攒子在一起,猪粪是庄稼最好的肥料,还能为家里整点钱花。村里人感谢小猪倌的辛苦,有许多热心的家长,总会煮上几个鸡蛋送给猪倌,每天他的口袋里装满了乡亲送的鸡蛋,吃不完,就带回家给弟弟吃。刚刚集结起来的猪群,走路总是懒洋洋的,猪群到了中午送猪回家时,可就是另一番景观了。只见慢腾腾的猪群,一路哼哼唧唧往村子方向前进,当猪群来到村头时,猪倌用力甩响鞭子,然后向着猪群大声呼喊,“送猪了”!猪倌的喊声刚落,这一大群猪仔们仿佛听到了回家的指令,一个个就像脱缰的野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四散奔逃,在村中走路的大人小孩都要立正站在土墙边给疯跑的猪群让路,猪群撒欢奔跑,一个个气喘吁吁,嘴里不停地发出一种兴奋的叫声,跑得最快的肥猪很快找到自家院门,因为院子里的猪槽子里早已装满了猪食。更让人惊讶的是,每一头猪都有极强的记忆力,没有一头猪找错家门的。送猪的时候,是村里的一大景观,因为此时,村中的路上,尘土飞扬,如同刮起一阵沙尘暴,那是猪仔们的杰作,是沸腾的乡村景色。
秋天的景色,将村子周围装点得格外美丽,村外的庄稼一片金黄,摇曳着沉甸甸的喜悦。远处枫叶如火,黄色的杨树叶,配上金色的稻谷,还有一辆辆运粮的马车,浩浩荡荡往返在乡间的路上,此时的土路,正承载着光荣的使命,在夕阳的照映中形成了一条金色的溜光大路,此时的乡村,早已变成了金色的海洋。俗话说,“九月九大撒手”,地里的庄稼都已收割完毕,各家各户的肥猪就可以自由活动,到收割后的地里觅食,到了傍晚时分,各家的猪仔们的肚子都吃得滚瓜溜圆,才慢悠悠地回到家中,回来只需喝点刷碗水解解渴就行了,在地里觅食的肥猪,皮毛变得油光瓦亮,上膘也最快。
村子里经常放映露天电影,太阳还没落山,放映员就在路的正中央立起电影杆子,挂上影幕和音箱,放着动听的歌曲,召唤着看电影的人们。我和小伙伴们早早就来到放映场所,小伙伴们从家里搬来小板凳,砖头,坐在最前排站着地方,因为距离银幕特别近,看电影时要仰头观看,看一会脖子就开始发酸了,电影演得啥内容根本看不清,索性,就跑到人群中藏猫猫玩。往往在电影快要散场时最为热闹,都是大人唤自家孩子乳名的声音,“狗剩、丫蛋、三毛驴子”等等。顷刻间人群鼎沸,电影片子上映出一个个晃动的人影。还有电影散场发出的声音,远远听去像涌动的潮水,在村子上空徘徊。土路上走着匆匆回家的村民,借助手电筒的光亮,只见尘土飞扬,呛得人透不过气来,大人到家后洗把脸,小孩们早已困得睁不开眼睛,急忙转进被窝睡觉。
冬天,村民们过着悠闲的日子,宁静的小村到处是美丽的景色,村子四周的杨树,披上了洁白的雾凇,千丝万缕的枝条,被风儿一吹,树上的雪花就会纷纷扬扬飘落,好像天女撒花,给蓝天映照下的小村增添了妩媚动人的景色。
瑞雪飘飘,天寒地冻,村中的老泥巴路也在接受着严寒的考验。三九严寒,土路上冻出一条条裂缝,村民们就在土路上的裂口处插上一根树杈,起到警示作用。村里的小孩子特别淘气,经常将手指伸进裂缝里拔不出来,最后弄得手指都吐露皮才能长记性。天气虽然寒冷,只要有阳光照射,家家屋檐上就会并排挂着一根根,像手指粗细的冰溜子。冰溜子在太阳光的映照下,发出银色的光芒。我和几个小伙伴,从院子里找来一根长木杆,将屋檐上的冰溜子打下来,握在手中,像一根根白色的蜡烛,再将一尺多长的冰溜子插进土路裂缝中,冒充警示牌,在夜晚看上去,一根根白白净净的冰溜子,像一根银光棒,闪闪发光,告诉村民,此处有裂缝。
每年春节,村里人都要扭秧歌,扭秧歌都要踩高跷,大年初一秧歌扭得及其热闹,只见秧歌队走街串巷,为了安全起见,村里组织了一些村民,专门站在路的两旁看守,跟随着踩高跷的秧歌队伍,发现老土路有裂痕的地方,就站在此处,用手示意踩的高跷当心脚下安全。
记得一次回乡下探亲,心里还在惦记着村中的那一条泥巴路,它是否还在静静守候着我的归程?当我走在通往家乡的道路时,竟然迷路了,以为自己走错了方向,要不是望见村中的老房子,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通向村中的泥巴路不见了,眼前是平整笔直的水泥路面,村子道路两侧还安装了路灯,一派繁华温馨的小村景色呈现在眼前。真没想到,曾经的老土路变成了溜平宽敞的水泥路,道路两侧还栽种上了松树,碧绿的松树点缀着村路,给村庄带来一抹新绿。变了,家乡的变化让我好惊讶,曾经雨天一身泥,晴天一身土的乡间老土路消失的无影无踪。是怀念,还是激动,曾经的泥巴路上,留下过我童年的足迹,曾经在土路上画出一个个漂亮的格子,那些优美的线条,只能存留在记忆深处了。说实话,尽管留恋,更是欣喜家乡的路终于却变成了一条漂亮的康庄大道!
俗话说,“要想富先修路”,村里的泥巴路终于变成了水泥路,乡亲们说都是乡乡通工程的好成果,村子里的水泥路直通高速公路,再也不用担心雨天道路泥泞出不了家门,再也不用担心踩高跷的脚插进土路的缝隙里。村里还新增加了从小学到高中的义务教育,还为村民修建了文化大院,如今的泥腿子也可以像城里人一样,在晚饭后的休闲时间来锻炼身体,跳跳广场舞,村里人的好日子是庄稼人做梦都不敢想的好生活。尽管时代的脚步早已将昔日的泥巴路淹没在人们的视觉之中,乡亲们心中有杆秤,懂得感恩,好生活全靠党的好政策,继续发扬勤俭持家的优良传统,做到马不扬鞭自奋蹄,村里人的好日子,就像芝麻开花节节高。
“走遍天下路,最亲是故乡”,家乡的路,见证母亲送我出村头时的一句句温暖的叮咛。岁月更替,在记忆中辗转回头,土路上母亲的身影依旧在原地眺望,长长的泥巴路上,是家的期盼。如今,家乡的泥巴路已经成为昨天的历史,那些留美好的记忆,时刻温暖着心怀,感恩时代,感恩故乡,家乡的那条泥巴路,在我的心中是最美的风景……
我居住的小村,不但景色美,村里还有许多许多美好的故事呢,猪倌放猪只是其中的一件趣事,有时间,我会写出来和文友一起分享家乡的精彩!
问好娇娇,周末愉快!
尊敬的诗人画家朋友,期待您的画展中能有娇娇这篇文中描述的景物出现,期待您的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