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列车滚滚,父爱殷殷(散文)
夜幕降临。黑暗吞没了世间的一切:林梢上喧嚣的蝈蝈沉寂了它的沙哑的颤音,田间欢嚷的长脚秧鸡进入了它甜蜜的梦境,火车的轮子与铁轨之间的摩擦也愈发低沉。今夜,我想我不会让我的意识被梦神唤去,因为咖啡的因子充斥着我的四肢百骸,它们会和我一同期盼和默许,那久违了六月有余的南城。当然,还有久违了的南城里的那人,还有久违了的那人给予我久违了的那深沉的爱。
此时,月儿还未钻出如青砖垒砌的层层乌云,将银白的清辉撒向大地的每一个角落,那列似上古猛兽般的机械巨禽却早已划破了这无尽的黑暗如同拥有崩天裂地之能的箭矢一样,驰骋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之上。它暴怒的狂吼,如连角的四面边声。轰隆――轰隆――
然而,我却对这令人心悸的“吼声”视而不见,甚至大可以说成是对它毫无所谓的漠视。因为,这般声音所给人的震撼,就如星星之火难以燎原,就如萤火之光难以与皓月争辉,就恰似鱼儿的眼泪流进大海,未曾能及父爱的万分之一。
一点五次生命
当擎天的苍鹰越过第九处雷海,当逆流的游鱼攀过第九处高崖,当我双手合十,静静颔首,沐浴檀香,轻敲木鱼,修成了九世的佛果,一个如嫩芽般纤细的生命也就此呱呱落地。而这个稚嫩的生命,便是儿时的我了。人常道,子一命,母半斤,父八两。然而,于我而言,我的生命却是父亲给了一又二分之一,而经历了十月怀胎的母亲却仅仅是所占二分之一。我想此刻你心中定是有疑问的,但请毋须着急,容我慢慢为你道来。
现在大部分的农村,都是落后的,低端的,而在十四年前的农村却更加是低端不堪的:医学水平,交通方式,思想文化都远远的不如现在。而我,赫然就是一个活脱脱的例子。
我爷爷曾对我说过关于我来到这世上的过程。爷爷说,打我还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我就占据了两个人的位置,村里的人都以为我母亲怀的是双胞胎。也许你会说个子大是好事,将来能朝体育发展也是好的。那么,如果是一个足有八斤七两的“小巨人”呢?而且还是一个脑袋如冬瓜般竖长的“小巨人”呢?也许你已猜到了我接下来所讲的,不错,正是那极为尴尬的处境。一般人都是竖着出世的,而我,却是非要横着出去,这一横可是“横”出大麻烦了。“横”得我和母亲都面临着窒息的危险,甚至医院都已下了病危通知书了,“一尸两命”这个不幸而沾满厄运的词语仿佛随时都会降临,从而夺取我和母亲的生命。可它终究没有降临,是父亲,是父亲他不顾被擦破了的脸颊上的肌肤,被摔烂了的膝盖上的模糊而暗红的皮肉,翻过了经久不见人影的深山老林,请来了当时最好的接生婆,母亲的生命才得已未让病魔扼去,我才能在今天写下这篇染满深沉的父爱的文章。
做人先修德行
也许如今在知道我,了解我的九成九的人看来,我与“问题学生”这个令无数老师与家长头疼的词语并不沾边,相反的,我相信还会有许多曾与我聊及过人生的长者会觉得我比同龄人多了几分成熟与稳重,少了几分一个少年应该具有的花样乖张与年少轻狂。可在两年前的我,简直是坏事做绝,品格顽劣。抽烟喝酒打耳洞,打架斗殴讲义气,那可谓是样样精通。甚至,现在的我,已找不到什么词语去形容当时自己的顽劣。
而敲醒我的,却不是一记耳光,也不是长跪一夜后的疲惫,而是父亲的一句语气平淡的呓语。那天云淡风轻,晴空万里,然而在这大好的令人痴迷的天气,我却身处警局,而原因,正是那所谓的“交友不慎”。我只知道我那天哭得好惨,真正的敞开心扉的溢出污浊的泪花。而这仅仅是因为父亲的一句话,他说,当他接到警察局的电话,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我的儿子这辈子完了……
后来,步入初二,我迈入了青春期的大门,迈入了那扇装有令无数人憧憬而痛惜的年华的大门。那时,我谈了一场纯粹而不能被称之为是恋爱的恋爱,可也不知这是谁传到了老师的耳朵里,在一通电话过后,我的父亲便风尘仆仆地赶来了。我当然一口咬定只是普通朋友,可过得了和尚过不了庙,我的父亲怎可能不知道我是在敷衍老师,“空穴来风”这四个字他可比我更为熟悉。可他没有呵斥我,也没再提起过。但我知道,他是怕我争强好胜,若是这虚伪的谎言被揭穿,我的自尊心定会遭受打击。都说心有灵犀,我又怎会不了解他的心思……
列车飞驰而过
列车飞驰而过,承载着我的灵魂如脱缰野马般飞驰而过。可在我的眼里,它终究还是太慢了,这速度跑不过时光,跑不过岁月,更跑不过父亲脸上的皱纹斑白的几丝银发。是的,他老了!虽然我比他更不愿承认这个比事实还事实的事实,但这个如古老岩峰般的男人的确是老了,他坚硬得如军刺般的棱角早已被生命中的风雨磨平。在他的脸上,我时刻能看到他浮现的沧桑,在他的眼眸,我时而能感受到如闪烁的星空般的深邃。
他的躯体是削瘦的,可它撑起了一个幸福的家。他的臂膀是刻满了疤痕的,可它挽起了我对未来的期许与憧憬……
子夜里,列车缓缓前行。西进!西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