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韵今弹】病菌,吃完饭赖着不走的客人(随笔)
我自幼体弱多病,又是家里的老小,父母哥姐对我很是娇惯。俗话说:体弱的孩子聪明。这话绝对没错,因为我从小就聪明。俗话是对几百年乃至上千年的经验的概括和总结,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我五岁那年,患上了肺门淋巴结核,是结核病的一种,但不太严重,那时我刚刚记事,只记得当赤脚医生的文治大叔天天来家里给我注射链霉素。注射了多长时间记不得了,只记得去医院复查,我绕爸爸自行车的脚蹬,不慎把小拇指伸进链条里,小拇指挤破了,好在没伤到骨头。
肺门淋巴结核治好后,我经常感冒、咳嗽,扁桃体发炎,别人感冒不吃药挺几天就好了,而我必须得服药或打针,几乎是七天一头痛,十天一感冒,让妈妈多操了不少心。我身上或脸上还经常长疖子,开始时,无端地起个小红包,发痒,越来越大,肿痛难忍,直至长到鸡蛋般大小,疖子破口出些脓血,然后渐渐平复。我本来是个眉清目秀的文静小孩,倘若脑门上长个大红疖子,实在对不起观众!
十二岁那年,我得了一场大病,黄疸型肝炎,去县城的医院整整住了一个月的院,两条细瘦的胳膊留下了三十多个扎滴流的针眼儿。别的人得肝炎吃不了油腻,我却不同,我有个三姨在一家招待所的食堂上班,经常送拆骨肉,我是有肉不吃菜,越吃越爱吃。我是属狗的,狗是由狼进化而来,我属的狗可能是还没进化好的狗,仍然保持着吃肉的欲望。
出院后又在家养了一个多月,那时我读小学五年级,近三个月没上学,我的功课却没落下,我说我小时候聪明,这绝不是瞎吹。
这不算,我小时候还经常流鼻血,天气热,或是早晨洗脸,鼻血就悄悄地流出。为此爸妈还特意领我去锦州附属医院检查过,没查出具体原因,只说缺少维生素,鼻粘膜干燥,让多吃蔬菜,服用维生素。直到我二十岁,出鼻血的毛病才渐渐好了。
我虚岁七岁上学,跟同学们相比我又瘦又小,上初中后,经常玩篮球,我的体格渐渐强壮起来。升到高中,对篮球的痴迷愈发不能自拔,枯燥的数理化远远没有操场上追逐篮球有趣,篮球给了我强健的体魄,我也因为篮球耽误了学习,高中毕业自知考大学无望,就参加工作,成为乡下供销社的营业员。
单位离家远,住宿舍不回家,有了充裕的业余时间,除了看书,篮球仍然是主要爱好,在供销社上班四年,玩坏了三个篮球。我每天早晚坚持不懈地上山,不是一步一步地登,而是往山上跑,锻炼自己的弹跳力,到后来,身高一米七五的我助跑起跳,竟能摸到三米零五的篮筐。
这时我的体魄已是相当地强健了,伤风感冒远离了我,头疼脑热也与我无缘了。
没有了这些小毛病,头上却莫名其妙地长了癣,不疼不痒,一梳头发,细碎的头皮像雪花一样地落。好在认识了一位祖传治癣的中医,给我配制了一种药水,擦拭了半年多,才慢慢地治好。
我良好的健康状况保持了七八年,工作从乡下调到县城,结婚成家。民间有种说法,说本命年结婚的人身体不好,我就是本命年结婚的。
我二十八岁的那年春天的一天,突然感觉到腹部隐隐作痛,疼了半天,最后痛处聚到右下腹。我想会不会的阑尾炎,到医院检查,果然是阑尾炎。本不太严重,挂几天吊瓶就能好,后来还是听从了医生的建议,做了手术,把那节小拇指大小的东西切了下去,卧床几天,肺内感染,去个体诊所买药,又受庸医的误导,我是对青霉素类过敏的,那个庸医说服用先锋霉素没事,我服用先锋霉素后,气短乏力,如同得了哮喘病的老头。彼时,又赶上单位解体,真所谓屋漏又逢连雨天。再换新的单位,边上班边休养,足足养了两个多月身体才完全复原。
新单位是隶属于棉麻公司的棉花收购站,在位于六股河边的小镇上,秋季收购当地的棉花,加工成皮棉后,打成包,留着向外销售,其余时间什么业务也没有。后来棉花站同个人合资建液化气站,我去液化气站收款,更是有了充裕的玩的时间,沉寂了多年的童真天性得以尽情地发挥,这时我已年届三旬。
人生的意义是什么?对于报国无门、发财无路的普通人来说,一个是吃,一个是玩。一个人若是连玩和吃都不会,那简直就是废物,吃得饱,玩得开心,就是全部的生活意义。
液化气站位于远离村庄的偏僻处,后面就是四季流淌的小河,河里鱼虾丰富。夏天的时候,我和同事老甘大哥拿起渔网出发,告诉别人买好豆腐,中午菜是小鱼炖豆腐。秋冬的时候,水凉不能下河,我和老甘大哥背起借来的电瓶,用电打,中午的菜还是小鱼炖豆腐,弄回来的鱼,连一寸长的我们都舍不得扔,老甘大哥说:大小是个荤腥物!有鱼就得有酒,不喝点酒也对不起那鱼呀!
河里还有家养的鸭子,有时我也去抓鸭子,是抓,不是偷,抓鸭子是贪吃人的事,别人不懂。说实话,散养的鸭子委实没什么肉,并且鸭子肉又肥又腻,不好吃。
秋天的夜里,睡不着觉,可以出去掰玉米、摘梨。所有能吃的东西,一旦沾上贼性味,就香甜无比。
晚上别人都下班回家吃饭,只剩下我自己,不爱做饭,就每顿一个猪蹄子三瓶啤酒,凉爽的啤酒,香喷喷的猪蹄子,再来一头大蒜,共产主义的生活也不过如此吧!一只猪前蹄,共有三十四块骨头。
乐极生悲,一次酒后我骑摩托车摔了,摔倒在地的那一刻我瞬间清醒,倒在地上的摩托车还没有熄火,我摔出三米之外,一只鞋掉落在摩托车旁边,另一只穿着脚上。民间流传一种说法,出车祸的人如果两只鞋都掉了,必死无疑。我还有只鞋穿在脚上,看来无性命之忧。虽无性命之忧,右脚大脚趾骨折,右臂大面积擦伤,伤筋动骨一百天,我啃猪蹄补养我的大脚趾,三个月后,猪骨头卖给收废品的,卖了十三斤。
饱食终日,无所事事,我又得了结肠炎,每天要去五六次厕所,大鱼大肉、凉的辣的都不敢吃了,这病很是烦人,吃药就好几天,停药还犯。直到我下岗后去沈阳的建筑工地打工,每日小饭小菜的维持温饱,结肠炎才不治而愈。
我健壮的身体是从三十四岁开始衰退的,那时正在沈阳的建筑工地打工,工地有一个铁砧子,头一年时,我能勉强搬起,第二年就怎么也搬不起来了,别人说那个铁砧子至少有三百五十斤。
我在工地跟孟师傅学电焊,孟师傅长我八岁,我叫他孟哥,他也爱喝酒,但喝不多。工地生活艰苦,我原来从不用正眼看的鸡架,现在成了最好的下酒菜,一瓶白酒,孟哥只喝一杯,剩下的我全包了。
什么是享受?吃肉喝酒就是享受,农村有句关于享福的老话说:吃香的喝辣的!指的绝对不是吃荤油喝辣椒水,就是吃肉喝酒!
我喜欢酒足饭饱后躺在床上,不是懒,我是在享受肚子胀饱的感觉,这时候不能运动,运动会把食物很快地消化掉,静静地躺着,让这胀饱的感觉劲量地长久一点。
积饱也能成饥,我突然感觉到脚踝关节部位疼痛,找身为医生的同学咨询,他说:化验一下吧!很可能是痛风。我又问:“痛风是怎么得的?”他笑了:“喝酒喝的!你不是有量么!”化验结果出来,果然是痛风。医生同学告诫我,不能喝酒,不能吃海鲜,不能吃动物内脏,尽量少吃肉,保持碱性体质。
我感觉天要塌了一样,简直就是悲痛欲绝了,我上网的名字叫饮者,那可是大诗人李白给起的,“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刘启明!”饮者不能喝酒了还算什么饮者?那灯红酒绿,觥筹交错是多么地让人回忆啊!
人到中年,篮球打不动了,麻将也不玩了,除了喝酒,我没有别的爱好。于是,我开始在QQ空间信笔涂鸦,痛风让这世界上少了一个醉生梦死的酒鬼,多了一个胡诌八扯编故事的人。
我兄弟树林说,人在四十岁前可以随便糟蹋自己的身体,四十岁之后必须得注意保养,这话不假,我得痛风那年四十一岁。
我一个月没吃肉,五个月没喝酒,再去医院检查,哈哈!痛风居然好了!
痛风好了,鼻炎又开始骚扰我。不论冬夏,我受不了空调,开车时宁可热的汗流浃背,也不打空调。国家这么大,科技这么发达,竟然没有治疗鼻炎的良方。
然而鼻炎毕竟还是无关大碍的小毛病,历经无数病菌侵袭的我自以为会百毒不侵了,谁知还有更严重的病情等待着我。
前年,很久未见面的朱哥看到我,说我瘦了,会不会是得了糖尿病?我没在意,我一个穷人怎会得上号称富贵病的糖尿病?而我也常常感到口渴,牙疼,有几颗牙相继坏掉,延宕了半年,去医院检查血糖,竟然高达14.5!而正常人的血糖是3—6,事情有点严重。
现在糖尿病已经很普遍了,其实糖尿病不应该叫病,而是一种症状,长时间的血糖高会引起多种并发症,最终会危及生命。这种症状很是粘缠,属于代谢功能老化,导致内分泌失调,不能彻底治愈,只能依靠药物、运动、饮食控制。
我查找过算卦的书给自己算过,我八十二岁那年秋天死于肺病,我今年四十七岁,还有三十五年的美好时光要度过,看来是要与糖尿病做持久战了。
医生告诫我,不能吃甜食,戒烟、戒酒,不能熬夜,尽量少吃肉,多运动,还让我保持乐观的心态。天呐,没有了吃肉喝酒抽烟,生活还有啥乐趣?谁能告诉我用什么保持乐观心态?
人到中年,牙也松了,头发也白了,脸上也出褶子了,都说成熟优雅的男人应该是眼角微有鱼尾纹,略带胡茬,鬓角斑白,我照镜子看了看自己,难道这是巧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