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万年
风轻轻的拂过枯黄的树桠,树桠抽出嫩嫩的的新枝,长出鹅黄的叶子。风轻轻的吹过沉寂的田地,田地涌动着汩汩的肥力,飘出绿油油的麦子,风一直吹,吹得麦子沉沉的低下头去,收获的季节到了。
怀儿,已经五岁,跟在姐姐在地里捡麦穗。在一望无垠的金黄的麦地里,父亲和母亲正在挥汗如雨。父亲干的累了,坐在田埂上休息。眼睛望着在田地里的怀儿和杉儿,脸上微微的有一个笑容荡漾开来,笑容溶解在空气里缓缓的散开来,一直散开。
那是一个殷实的家庭,他也正好五岁。他清楚的记得爷爷总是捧着厚厚的书,在葡萄架下的躺椅上,紧挨着葡萄藤的是一间书房,里面堆满了厚厚的书籍。爷爷每天都要在书房里练毛笔字。爷爷唤:"风儿"他已经毕恭毕敬将砚台摆放整齐,出了门。
爷爷是附近有名的儒士,常常被人请了去谈诗论赋。那时,家里也时常来一个化缘的和尚,和爷爷一样长一大把花白的胡子。常常和爷爷坐在书房里的炕上,一坐就是一天一夜。在谈话时,母亲通常只把茶饭端到葡萄藤下的石桌上,有风儿递进去。风儿推开门,将小桌放在炕上,摆好饭菜,眼睛望着和尚,然后微微的笑。那年风儿十五岁,两个姐姐已经出嫁。和尚捋着长胡子说:“凡事都有定数,界限就在身边。”爷爷笑:"风儿,出去把门关上。"风儿轻轻关门,绕道到房屋后墙,可是爷爷谈话的声音太小,地面上又有风吹着小沙子走动的声音。和尚对爷爷坐着下棋,“天机不可泄露,施主看透了许多,满腹文才就此罢了,岂不可惜。风儿,可是读书的好料。”爷爷笑:“庄稼人本分啊。”
风儿是异常聪明的孩子,只是帮爷爷整理书房的空儿,也学了不少知识。爷爷有时,也叹息:“风儿,你学什么都太快了,只可惜了你。从此也不要到我书房里来了。”
第二天,爷爷就走了。静静的躺在葡萄藤下的躺椅上,手里捏着一张空白的纸捏的紧紧的。出殡那天,和尚来了,在爷爷的跟前站了许久,走的时候,只说,“就做庄稼人吧,本分。
岁月的风霜雪雨,从爷爷走后的第二年依次来临。先是葡萄架因为雷击坍塌,砸坏了书房的门,接着连续下起暴雨,书房里的书被漂在水里,父亲因为忙着救书,闪了腰还得了伤寒。然后,大姐难产,二姐得了痨病。一个饱满殷实的家庭在瞬间就衰落了,母亲也在一夜之间白了头发,抑郁而终。
父亲拖着伤残的腰身,搬家到了乡下。屋子里仅剩的是爷爷的书本。
天,是沉廖的铅色,山村里显得冷清清的。那些金黄色的麦子被风吹着,很自然的摇摆着。周围是静寂的,依稀可听见田间的虫鸣,仔细听还能听的见河堤下的蛙鸣声。掩映着夕阳的彩霞,是淡淡的一抹,也慢慢的往铅色的天边消散了去。
父亲打发怀儿母亲领着孩子们回家去了。怀儿母亲是本村的人,长的不甚好看。可是在父亲最困难的日子里陪着他。父亲伤残的腿,就是怀儿母亲在树林里山上采草药给治好的。庄稼人本分啊,无以为报。过日子嘛,足够了。
风也总是想着一个问题,为什么爷爷不让他们读书,而且父亲在去世前还是告诉风不要看爷爷的书,为什么?好象爷爷走了之后,他家也就像葡萄架一样坍塌了呢?
这样的问题想的多了,风就开始做断断续续的梦,梦里总是出现一袭白裙的女子对他淡然一笑,然后,他被摔下来,看见爷爷,妈妈,姐姐。这样的梦连续的做了一年,怀儿外公,去请了相交多年的一个和尚来,风,报上生辰八字,和尚一句话也不说,摇摇头,走了。
怀儿父亲,实在闹不明白。于是半夜起身去找爷爷的书。找的时候正好就掉下来一本《列子。汤问》。
“帝是古人心目中的天神,正个宇宙的主宰。王是帝的儿子,后来帝,王同步降职。”
一阵风来,书页翻到最后一页,则是密密麻麻的文字。风,困了轻轻的趴在书上睡着了。
爷爷说:“风儿,你知道,爷爷是在等一个人,这个人现在由你来等,或许要等一万年。我是天帝的儿子,因为爱上了一个凡间的女子,遭到天帝拒绝。我和天帝打赌,只要我再看那女子一眼,就可叫她将我爱上。可惜我看她一眼,万劫不复。我输了,坠入凡尘,只能与自己不相干的人一直生活,生活一万年,在这期间除非有个异常聪慧的人出现,和我倾心相爱。风,你是我的魂,如果这辈子还等不到就一直寄托下去,期限是一万年。”
天亮的时候,怀儿的母亲叫醒了熟睡中的父亲。
怀儿和杉儿又在地里拾麦穗,欢快的笑声回荡在麦田里,敲在父亲的心上。从明天起,让怀儿去读书吧,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世世代代做庄稼人,啥时候有出头之日”。怀儿父亲对母亲说道。
怀儿就去了私塾,聪明的慧根很快就体现了出来,风,心里豁亮起来。
时间轻轻一划,十五年就过去了。怀儿考了状元,娶了一个侯王的女儿。姐姐也嫁了人。风,知道家殷实起来的时候,用不了多久,又会衰败下去,如此反复。怀儿母亲什么也不知道,总是悄悄的坐在怀儿父亲的身边,一直住在小山村里。那个怀儿外公请来过的和尚在圆寂时特地叫了怀儿的父亲过去,递给他一张空空的白纸,什么也没说走了。白纸被父亲揣回家,被母亲正在洗衣服的手慌乱一接,现了字:
佛啊,能否把我送会时光轮回的渡口。
佛笑。
第一次,让我作他的亲人,
再作他的爱人。
最后作他的婴孩,绵延不息对他的爱恋。
佛亦笑。
虚妄的情感只是梦一场。
世间执迷不悟的爱呵,还是要承受太多的轮回。
第二天怀儿的父亲,风也走了,走后,怀的孩子出世了,取名叫清清。
这是我曾祖奶奶讲的一个故事,一直被讲给后人。说的就是风也有情的故事。天帝的儿子爱上人间的女子,被贬依旧痴心不已,从此生生世世留在了人间一缕魂。于是这世间就出现了一份情,叫做痴心不已。
投入再多,付出再多,最后依旧不能与自己最爱的人携手,相守。
相爱未必非相守,默默的祝福对方健康幸福也是一种幸福。祝你新春愉快,幸福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