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渔舟】年滋味(随笔) ——罗美丽回家之《罗氏兵法》
我喜欢墙,其实是喜欢墙上的苔藓;我喜欢门,是喜欢门上磨旧的黄铜。我喜欢老师心里的年轮,我喜欢鞣得柔软的皮子……我喜欢这些用流光打磨出来的、不作假的、斑驳的东西,它们会让你觉得那是岁月留下的信物,还带着隐约的呼吸。
——于丹
罗美丽加班到深夜10点,胃开始有轻微的饥饿感。她两眼射出兴奋的光,一个箭步蹿起来,直奔向冰箱,拿出了黄油和面包。在厚厚的面包片上均匀地涂满黄油后,她满足地大嚼起来。边吃边盘算:离春节还有25天,离回家还有23天。她随手撕下一张便笺纸,嘴角挂着一抹得意的笑,开始写她的回家过年之《罗氏兵法》。
一.
黄油,核桃,巧克力,薯片,曲奇饼,蛋糕等这些高热量食品,从现在起到放假,每天不定时摄取。争取20天内增重10斤。必须的必!
她写完这一条,赶紧把蕾丝裙的腰带解开。又想了想,把手探到背后,摸索着解开了文胸的挂钩。然后舒服地拍拍自己的小肚子,再瞅一眼镜子里的鹅蛋脸,憧憬着它变得圆嘟嘟的样子。本来就弯月牙般的眼睛,到时一笑就眯成一条缝,哈哈。她呵呵笑着在旁边画了一只眯着眼的圆滚滚的小胖猪。
罗美丽这一招是用来对付她老妈的。网上不是流行一句话吗,“有一种瘦叫你妈觉得你瘦。”罗美丽身高1米62,体重46公斤。她本来自我感觉良好,尤其是周围的美眉们捧着心尝试喝药,拔罐,节食减肥时,她更是窃喜自己简直是承蒙上天眷顾。她每天把A4腰束得紧紧地,走起路来飘飘然,惹红了一串眼珠子。可是一回到家,老妈一句话就把她的优越感拍死了。
“你咋整天面黄肌瘦的,肯定没好好吃饭。哪个婆婆会喜欢这样的媳妇?你赶紧辞了南方的工作,你表叔的公司就在咱家附近,你去他那工作,我和你爸也放心。你也能天天吃到妈做的饭,不出两个月就让你白白胖胖。你说你小时候圆嘟嘟的,多可爱,谁见了谁稀罕……”。
罗美丽赶紧塞上耳机,听赵雷的《成都》。老妈这套经,念得忒惊悚。“让我回家,让我圆滚滚!亲妈呀,您干脆收回我这肉身得了。”当然,这句话罗美丽只能在心里呐喊。
二.
把酒红色的波浪长卷发洗回成黑直发。要不要再来个门框式的刘海?手指甲脚趾甲上涂的粉色油油统统刮掉,最好把指甲剪得秃秃的。切记,脚踝处的贴画纹身洗掉。
想到了就立马行动,罗美丽第一次这么雷厉风行。她赶紧找来牙膏擦洗脚踝处的蝴蝶图案。花纹擦干净了,胶印还鼻涕一样躺在上面。罗美丽把醋涂在胶印上,感谢度娘赐予她智慧。十来分钟后,终于大功告成,只是那小片皮肤火辣辣地疼。
罗美丽长吁一口气。她想起她老爸那张不苟言笑的脸。老爸是局机关的小公务员,行事谨小慎微,对待子女却十分严苛。吃饭不准发出声音,坐着不准乱抖腿,人前不准打嗝放屁,更不准奇装异服举止乖张。诸如此类的规矩,能装一大箩筐。罗美丽有时会想,照您老的意思,我干脆裹成三寸金莲,窝在家里绣花得了。老爸生气的时候,倒也不会恶声恶气,他只会用严厉的眼神狠狠地剜你,一边皱着眉头吸他的香烟。这简直就是“于无声处响惊雷。”罗美丽常在这样的眼神下噤若寒蝉。把亲爹气成这样,千古罪人呀。
三.
给老妈买了那件标价988元的羊绒大衣。切记,吊牌扯掉。给老爸买部智能手机。切记,说是自己用后淘汰的。给小弟买双耐克运动鞋。切记,忽悠他是限量版的。
罗美丽写到这里,嘴角挂上了狡黠的坏笑。木有办法,老妈买衣服,心理承受力的上限是500元,一旦超越这个数字,就会冲着罗美丽念紧箍咒:什么金贵的材质吗?骗得了你这傻妞,可骗不了老妈我的火眼金睛。你啥时长点脑子长点心啊,你这个样子,人家把你卖了,你还帮人家数钱呢……
菠萝菠萝蜜,罗美丽自己在心里也念起了经,佛法无边,以“经”制“经”。等老妈唠叨一停,罗美丽就嘻嘻笑着搂着她的肩膀:亲妈呀,我可都是遗传你的基因,你千万不要侮辱自己的智商。你闺女我呀已经百炼成精,不祸害人就不错了,谁敢骗我呀!
老爸的砖头诺基亚,罗美丽每看一眼就像穿越到旧社会。尤其是看到老爸戴着老花镜庄重的摁下一串数字,那画面太美。有一次,她趁老爸不注意,拿起诺基亚来砸核桃,核桃碎了,手机毫发无损。罗美丽不由地赞叹一句:乖乖,这手机和我爸一样的品行,久经考验的老干部呀。
小弟上高二了,人长得倍精神,成绩也还过得去,就是有点爱慕虚荣。隔几天就在微信上给罗美丽留言:姐,我班谁谁的风衣,意大利范,帅炸了。我班谁谁的运动鞋珍藏版的。姐,你懂的。
罗美丽当然懂的,这是在给她敲边鼓拉赞助。得,看他长得还算帅的份上,这次回家给他个惊喜。
四.
给自己弄套端庄朴素的行头,粉色大衣,及膝裙之类的。超短裙拉裆裤千万不能沾身。再给自己的工资定个比较中庸的数字。不能高于赵姨家硕士学历的儿子,不能低于隔壁王叔家在家门口上班的女儿。
罗美丽眼前浮现出大姨大妈们审慎挑剔的目光和意味深长的笑容来。耳边响起的是她们拖着长腔的议论声:姑娘家家的,穿成这样,不伦不类,怕是在外面学坏了吆。
她们会假装关心地盘问你的工资:美丽呀,小姑娘家在外面不容易,一个月能混多少钱呀?
这个时候,你就要谨慎的回答了。报高了数字,她们先夸奖你一番:这丫头本事呢,抵上我家小子挣得多了。转过身就挤眉弄眼:刚毕业的女学生这么高工资,谁晓得在外干的啥工作?这年头,钱哪有这么好赚!如果报低了工资,她们就真的表示同情了:美丽呀,别怪大妈说你,你也老大不小了。女孩子家别太逞强,回来找个好婆家,省的在外受这份罪。我有个亲戚……
菠萝菠萝蜜,又是一通“经”。罗美丽吃过一次哑巴亏后,就事先把工资的数目想好,到时张口就来,不露破绽,尽量让她们心理平衡,少点说辞。这也是为社会和谐做贡献呀。该吼吼。
罗列完四条,美丽还有点意犹未尽,但时间已到了零点。必须收工了。过了零点再睡,脸上会长痘痘滴。万一春节被挟持着去相亲,怎么见人呀。本小主可是颜值控。
从现在起,距离春节24天,距离回家22天。“罗氏兵法”正式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