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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年酒


作者:雪涌蓝关 童生,757.9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866发表时间:2017-02-03 18:09:06

年酒 从腊月三十的年饭算起,长长的年酒至少到初六的春节长假结束;喝到元霄节的也多,是近二十多年来的事。现在的日子过好了,吃吃喝喝不算什么,平时找机会、找理由变着法子聚在一起闹酒。过年了,又是亲朋好友扎堆,更不会放过。边喝边聊,实在是十分惬意的事;但饮酒太频繁,像集家咀的划子一一擂倒趟(连续划),也是很吃力的;沒有好的体力是扛不住的;像我这样六十四岁的老夫子,更是心慌怯场。上了酒桌是由不得人的,多年的经验教训,让我变乖巧了,学会了一些应付的办法。在不扫众人兴致的前提下自救,力保不倒。当然,我也不会劝别人多喝,一是沒那个本事,二是看见别人醉后的窘态,难受。几次坐地铁,车厢里酒气熏天,不知是从谁口中吐出来的仙气,很让人讨厌的。
   年酒是躲不过去的,索性放松心情,调理好情绪,迎着风口上。我今年的第一场酒,和往年一样,是腊月三十的中午在夫人的二哥家吃年饭时开始的。往年我们上班,晚上吃;现在退休了,中午吃;二哥把我们看得重,尽量将就我们。城里人,生活节奏快,虽讲规矩,但多会顺应变通。
   和往年一样,二哥坐上席,我紧挨着坐;另一边坐的是夫人的三哥。这三个位子是从不变的,不用担心有人争,这是家族中的辈份决定的,这样的场合不讲社会地位。会喝酒的男人都会上桌,高兴是高兴,也小有拘束,沒有与社会朋友在一起自在;多少还有陪长辈欢心的意思。靠近长辈坐,是有讲究的:主要是看对家族贡献(作用)大小;当然,业绩不大,但在外有头有脸的,位子不会太次,否则他们脸上也挂不住一一毕竟他们的荣耀为家族增了光彩;在什么地方也会让人高看一眼。尽管是吃年饭,人多时,家中的女眷(多为下辈,也有体弱、动作不利索的长辈)会夹点菜,堆在碗里,主动退到一旁,一边看电视节目,一边吃;电视里也是过年七天乐的事。喝酒神侃是男人的事,女人一般不掺和。是过年,沒有女人会质疑,因座次而动摇自己在家庭里的地位。这样看,闹酒的风气之所以长盛不衰、愈演愈烈,女人们也是脱不了干系的。是不是闹腾一下,气氛热烈一些,会给一年带来财运、官运、学运什么的,我不知道。但平时极力反对杯中物的女人,这个时候,往往也会笑着说:“喝点喝点,过年嘛!”别小看这不经意的一句话,平时在喝酒时惧内的男人,是心领神会的,敢放量了。不能不说这样不明显的暗示,多少起了一点推波助澜的作用。因此,这样的场合喝过头了的男人,非但不会受到冷遇(其实,多为呵斥),还会有热气腾腾的毛巾递到手上来,醒酒汤端到床头。
   酒桌上是沒有固定的话题的,只要能下酒,什么话都可以谈;但多为吹散牛,太认真容易抬杠,不太受人欢迎;又不是专业人士,何必那么认死理。与二哥同桌,我是很轻松的,他从不为难我,但要求我喝好、喝到位。掌握这个分寸的确难度不小,因为喝高了的人,往往失控,要酒喝,真假难分。所以,以不说瞎话为准。哭是不算醉的,男人有泪不轻弹、男儿膝下有黄金的古训,这时早扔到了九霄云外一一人到伤心处,哪能不落泪。特别是归家的游子,老母亲见了,心疼得很,真不知孩儿在异乡闯蕩受了多大委屈。更有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见从小就疼爱到的孙儿,三十出头了,还单进单出,也会面隅垂泪。喝了酒,宣泄一下情感也好。不是说:“外面的世界真精彩,外面的世界好无奈吗?”看来想混个出人头地,真不容易。回家了,喝点酒哭一场也好。
   今年除夕的酒,我同往年一样轻松,有二哥在身边,我不担心。投桃报李,我会让他开心。每逢这样的节日活动,我会像所有好酒的人一样,重复不知说过多少遍的话题。很自然地把他生不逢时、怀才不遇的故事又说一遍。其实,大家都听熟了。但这并不妨碍众人的兴趣,仍然听得津津有味,好像是第一次听的样子。有沒有迎合的意思,我看不出。二哥是六O年从华中理工大学的附中自行退学的。正值三年自然灾害时期,经济不景气,城市许多企业下了马。我的两个叔叔就是那个时候,离开砖瓦场和搪瓷缸厂返回黄陂老家的。缺吃少喝,虽是农家子弟,二哥吃不了那个苦;熬不住,背着书包回家了。寒母疼儿,不忍心阻止自己娇惯了的、唯一会读书可以跃龙门的二儿子。这一步,决定了二哥这一生与高校再也无缘了!当年考上名校的同乡,寥若晨星。他先是屈就大队的会计,然后,随着招工的队伍涌进了汉囗城。虽说家在市郊,摆脱不了封建传统的束缚:“父母之命,媒人之约”。在城里工作,在老居安家。工作上,几年后进了机关,做点文秘之类的事;趴了窝,再也不想动了。四十几岁,随着待岗、内退的大军离开了单位,从此,深居简出,隐身田园。如果不是这样,他或许会在华中理工大学呆一生。原因很简单,他是读书的料。去年,我去了一趟新加坡,回来与他小聊,谁知他比我知道得还多。真是秀才不出门,全知天下事。这个人生无常的话题,是保留节目,我是不会轻易拿出来,“劝君更尽一杯酒”时,是很能博取人们的惋惜声,和煽动人们激动的情绪,一、二两酒下肚的效果是少不了的。今年,我又重复了他当年的际遇,不是劝饮,是叙旧。二哥过了古稀之年,明显的有怀旧的倾向。果然,听完了最完整的版本,他特别开心。我常想,原本可以做学问的人,就这么默默无闻地虚度了一生,可惜!
   除夕的晚餐,是因工作脱不开身的几个晚辈来了。沒有七大盘、八大碗的那么正规。一个羊肉火锅,随便凑了几盘菜。火锅是可以添加时令青菜和豆制品的;冷了的菜也可以倒进去。这是江城武汉靠杯酒的喝法,和平时吃饭不同。吃饭的人,很快下了桌,剩下三、四个喝慢酒的人,边喝边聊。山南海北,东扯西拉。若是平时,女主人会催散席,不收拾好餐后的东西,她不能离开厨房。这个时候,再性急的女主人也不会催。这也是年酒的特点。常听人提醒喝酒慢的人:“你这是喝年酒呀!不能快点吗?”年酒一般不催促。
   喝靠杯酒是有讲究的。一般不去大酒店,多在大排档、小餐馆。有特色的小街小巷,也会有吃货光顾,不愁客源。在家里的有,外人少;多为本家的人,随意一些。话题视人多少而定,尽量都顾及到。所以,共同感兴趣的话题,有利于下酒。上了桌,端了杯,不管怎么推辞,也会或多或少喝一点。好在酒的度数不高,四十二度,质也不错,二三两落肚,是不会少的。由于时间长,一般也就是微醉,说话舌头打弯的时候少。
   连喝了两餐,晚八时我下了桌。不看春晚,早早上了床,为后面的战斗养精蓄锐。二哥一个人还在喝。其实,他是酒桌上静坐,这是他最美好的时光。他想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但从不望着天花板发呆。好久,他才缓缓地呷一口酒,也不怎么用菜,像许多爱酒的人一样,从袋子中倒一点兰花豆在桌子上,不时地送一颗油炸了的、香脆可囗的豆子入口中。
   初一中午的酒席是完全可以避免的。夫人的姨侄姑娘的公公逝世的第一年,按习俗,初一的要上门给逝者敬香,表示缅怀。因懒床迟起,出门晚了,十时半才到。上了香,想走人。姨侄女婿不肯:“您们走可以,我送一桌酒席去您们家。”话说到这个份上,还能说什么呢!中午的酒席是在食堂办,是武汉的余家头村的。去年老人去世时九十多岁,按白喜事的最高规格办的,蛮热闹。也是在这儿吃的酒。出殡时的酒是在大酒店办的,我有事,未参加。这里的简席,除了陈设简陋,宴席上的菜,色香味不逊于酒店,且份量足。当然,盘子上的点缀一看就知道,不是出自专业人士之手。
   我这一桌都是亲戚,男女不限,饮酒自便,很轻松的。原以为是一次诸君随意,悉听尊便的酒席,所以,都悠闲地喝着酒,品着佳肴。不知不觉,二杯酒落了肚。突然,临桌窜过来一个人,端着杯子给我们敬酒。来的人不作自我介绍,直接请众人一口干杯。我大惊,知道今天遇上麻烦了,得小心应对了。不用问,一看来人的派肯定是村干部什么的。“我先干为敬!”说着一仰脖子,“咕噜,咕噜”,一两二钱的杯子见了底。我的天,果然彪悍。我第一次与这儿的村干部喝酒,不知道这般豪饮;但他们的大手笔早耳闻目睹了。前几年,新华社发了一条消息,村民每人发了一条一百克的纯金纪念牌,名噪全国。再看喝酒这阵势,财大气粗呀!余家头村过去是青山区和武昌区的缓冲地带。这儿的隔林带多少年沒有动过,典型的都市中的村庄。好了,迎来了改革开放的春天。这个洪山区的城中村“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好日子来了!到了今天,这儿全是高楼大厦了。这儿的村民,谁家不是几套楼房?每月的房租都相当可观。联想到东湖风景区的马鞍山森林公园,占地七百一十三公顷,折了多少房子还建。毫无疑问,还建户的收获肯定不小。一边毁林,一边造林,不懂。
   酒是要喝的,菜吃不成了。念及我是长辈,允许我分几次喝,但人是不能落坐的。我喝一口汤,喝一口酒;三五口喝完。刚坐下,又来了敬酒的,先后来了三个村领导。好在热汤解酒,我硬撑着喝完了。人是倒不下去的,可难受极了。可怜的几个晚辈,一口一杯,后来走路腿打晃了。我自顾不睱,断然不敢伸援手,说几句宽限多分几口饮的话。别人放了我一码,我能不识相?后来的唱歌自不必说了。有一点要交待,有晚辈嚷着要赔唱的,显然喝高了。回到家里,我暗自庆幸,涉险过关,并无大碍。想到初二是夫人的侄女请客,放宽了心,安心睡了一个好觉。
   初二的酒,都是本家的人,也是连餐,小劝,微微有点醉意。两餐之间,或打麻将,或到歌厅一展歌喉。这是一般的套餐,真会安排。侄女是余家头的邻村,团结村的。三十年前,侄女婿开货车,从江边到工地往返运沙料。活不缺,好结帐,赚了一些钱;那时名堂少,钱好赚多了。有了钱盖房,拆房;又盖房,又拆房。两个来回,现在手上有四五套房。若算上村里的股份,每年的红利过日子,也绰绰有余。侄女婿为人豪爽、厚道,见小孩塞红包,几十年如此,舍得!看见他,我想起当年在他家过年的情形:我站在三楼(现在的销品茂的正大门的地方),望着对面(中商平价广场的地方),只有零星的几憧两层楼房,路上行稀少。左边计划经济时建的一个冷库,像一艘航母停泊在绿色的田野上。唉,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呀!
   初三、初四、初五的酒就沒什么可说的了。初三在我的姐姐家,一年给她拜一次年,不端酒杯怕她有意见,哪有年酒不打湿嘴唇的?算是意思了一下。酒不多,话说了不少,气氛不错。初四去归元寺敬菩萨还愿,下午在夫人的三哥家吃饭。腊月二十八的在那儿吃过年饭,因那天送女儿、女婿去黄梅过年,中午喝了酒,晚上只能意思一下。三哥实在,总觉得我吃年饭的酒未尽兴,打了几个电话,嘱咐我们烧了香后,一定去吃饭。有补一餐酒的意思。三个人喝了一瓶毛鋪苦荞酒,正好!初五我家请客,夫人家的亲戚滿请。能到的都到了,大人小孩三十多人;一个大桌,一个小桌,滿滿的。也是两餐,间歇时间,也是打麻将,也是高歌。酒,充足,但主人不劝;客人尊重我们,适可而止。上桌一人发一包烟,两餐皆同。舍得烟,更不用说酒了。稍微闹了一下酒,多为嘴劲,调侃活跃气氛而己;无一人不适,甚好。
   初六夫人上班。晚上和女儿、女婿一起在餐馆吃饭。我问女婿:“小饮一杯否?”他:“不喝!”好干脆,他可能在老家也喝怕了!“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离元宵节还有几天,年酒何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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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年,意味着乐事、酒事、欢欢喜喜中的事,大家坐在一起举杯畅饮,开怀豪喝,边喝边谈论着久别相逢的喜乐,东家西家的旧趣新闻,新年之后的构想。作者从年三十的年饭中的酒,一直描述到初六晚上与女儿女婿一起在餐馆吃饭,问女婿“小饮一杯否?”女婿干脆地回答:“不喝!”可见年中的酒真是喝怕了的。作者年中的酒事的笔墨多在三十的年饭上和初一初二的年事上,其中提到酒桌上座位的排序,二哥是坐上席,并且描述了本是读书料的二哥的命运。世事难料,命运不随人意,而二哥在人们心里仍然是德高望重,深得坐在二哥左右的作者和三哥的敬重。酒,邀朋友好,沟通的桥梁,年中不可缺少的饮品、兴奋剂,酒文化给人们增添了喜悦的气氛,也让很多人有了酒的精神;酒,是一个变化多端的精灵,它炽热似火,冷酷象冰。作者感叹,离元宵节还有几天,年酒何时了?从而也体现了酒在年中给人们的身心带来的负重感。引人深思的佳作,推荐共赏!【编辑:秋天的风】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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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秋天的风        2017-02-03 18:16:15
  在人类历史长河中,酒不仅是一种客观物质纯在的象征,也是一种文化象征。酒醉而成传世诗作,这样的例子在中国诗史中俯拾皆是。而在当今的现实生活中,酒文化多已变了味道,酒精神往往也让太多的人喝完后没了精神。而无论在日常中还是在年中,一定要掌握好酒的渡与量,家和万事兴,人生才有美景。
活到老,学到老,踏踏实实地往前走,做真实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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