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大年初六。
　　 迈步出门。火红的春联点缀着小区楼层各自的家门、楼宇门、车库门满目皆红。都早上九点多了，对面楼房住家阳台上的串灯霓虹还在闪烁，估计疯玩儿了一夜现在还没起床。车轮碾着鞭炮的碎屑驶出了的小区，还好，今儿不堵车了。街上的买卖家大都没开门，只有一家规模稍大的饭店一直在营业。才初六，街上的几家早点摊儿已经开张了，别说，这几天吃腻了大鱼大肉的人们，吸溜吸溜的喝着豆浆，就着煎饼油条，那架派看起来挺滋润。
　　 真够辛苦的，年味还浓，已经有大货车在外环路上疾驰。
　　 一条新修的乡道向北，一直向北，拔高，再拔高，也就两公里的样子，俨然已经是荒郊野外了。黝黑的柏油路，皴呲的黄土崖，起伏的丘陵地，灰黄的小土山第次闪过。天气真好阳光灿烂，一层薄雾缥缈山间，山沟尽头一座小村，鸦叫鹊喳家雀闹喧。
　　 小村静极了。这个坡上三两家，那个崖畔四五户，沟底沙河边上稍微齐整的房子有两三排，每排最多两三户。村边最高处的土岗上建有一座圆形砖混结构的水包，看来这是小山村的自来水“塔”。
　　 感悟品叹着宁静，信步向村边的土岗上攀去，崎岖的小径蜿蜒至丘陵顶部与蓝天相融。小径两侧的车辙凹陷清晰，中间牲畜奋蹄踩踏的印记很明显，三道小壕沟儿表明，这里的地理环境还在保留着原始的农耕。细细碎碎的羊蹄印儿分布在小径上，让本已松萱的小径布满浮尘，一路攀上浮尘泛起，满鞋满裤腿儿的土黄色。
　　 小径边上的枯草扎什着，一幅自然脱水的枯草模样；地里的杏树休眠着，看得出枝条已经沁出了淡淡的红粉色。用手碾开枝条上的小黑疙瘩，这么丢点儿的沉睡花蕾，居然藏匿着似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绿色。凑近鼻尖嗅闻，一种久违的清香瞬间爆发出来钻进肺腑，不由得感叹，原来春天的味道在这里。
　　 一块块小的可怜的农田，顺着丘陵的走势嵌在坡地上，去年割后的茬根呲咧着峥嵘，有的地块里躺倒着干爽的葵花杆，茬子上还裹着土块。漫坡的枣树才是这里的主打，灰黑色的枣林延绵着起伏着。视线扫描到对面的山坡，阳光把那里蒙上了一层虚幻，山坡上的一切都淡化了，在动，在飘，只是那少见的梯田定格在视野中。
　　 这条小径，这些巴掌大的农田，这片杏树林，这漫山遍野的枣林，待到时令季节该是怎样的一番秀色。也好，权且把这次探路当成是下次的预约吧。
　　 路边，二十几平大的一块圆型地平平展展。中间的碌碡表白着它的身份，这里是一处微型场院。从四周散落的干爽秸秆看来，去秋这里碾的是黍子、谷子，也就是人们熟悉的黄米、小米。看来这里已经属县域的小北川地界了。别说，这里出产的小米、黄米质量上乘，熬出的粥、炸出的糕那叫地道。
　　 走着走着，一侧的黄土丘陵突然出现了几十米深的沟壑。沟壑边上长满了杂草灌木，真得留神点。沟壑壁上有机械挖掘的痕迹，最上部已经长出了草和苔藓，挖痕一直到沟底。在这个硕大的土坑内，残雪白莹，有一个已经废弃的砖厂，基坑底部已经复垦栽种了密匝的杨树苗。苗圃被密集细密的滴灌设备覆盖，树苗的长势不错。
　　 几声狗吠从杏林中传来，林中晃动着一个剪枝的身影，哇塞，勤谨的主人伴着年味已经开始劳作了。
　　 终于攀到土山最高处了。俯视小山村更觉得袖珍，粗略数了数，也就二十几户人家。一条小沙河还把这几户人家分成河东河西两块，柏油路和水泥路铺到小村口也就到了尽头，下来，几条细长扭曲的羊肠小径辐射连接起村外的农田。家家都贴着火红的春联，有几家还挂着红灯笼，把小山村打扮的生机盎然。窄曲的路边偶见小奥拓、面包车停放，可能是一辆串亲戚的汽车走岔了路，费了好大的劲儿掉头才进到村里。
　　 搭棚望县城方向，高楼林立影影绰绰，低头看沟底小村，古朴挚然参差紧凑。
　　 这里的空气真好，似乎能闻到炊烟的味道。再看县城方向雾蒙蒙的，与山里形成很清晰的雾团儿边界。
　　 慢慢溜达着回返，路边草丛看到了惊人的一幕，也不知是什么动物的皮毛散落其中，上面还带着丝丝的血迹。虽说离县城也就三几公里，毕竟这是山里，毕竟这里还带着原始的野性。
　　 几粒红红干爽的野酸枣挂在尖刺枝上，几声哑嗓的雉鸡叫声从土埂后方传来，闹腾的家雀成群地落在村边的篱笆上，一辆胶皮轱辘排子车连同小毛驴在主人家的院墙外动静自然不动声色。村边的几棵杨树上，搭着四五个黑黢黢鹊窝，几个老者在一堵墙边晒太阳。比起城市的喧嚣，这里太安静了，整个人都融在这里了。
　　 试想，乡道修通，住家在这儿，城里上班，应该是不错的选择。
　　 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挨这儿很近就是一家新建的“盛世达赛鸽公棚”，其规模亦很可观，复垦的苗圃能铺上滴灌设备，亦彰显投资者的实力。
　　 至少目前，这里没有嘈杂，没有装饰，没有车来人往，小村静悄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