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长之死
我刚从云南旅游回来,仍沉浸在对那里美丽的风光回忆里。同事小张告诉我,槐里地县税局局长张生怀死了。
这怎么可能?张生怀中等个,四方脸,那双大眼一年四季都闪着亮光。他原是武都县地税局长,后来交流到槐里县地税局任局长。在我的印象中,张局长是个非常爱财之人,只要能抓到手的钱,一分也不会放过。记得建局二十周年之际,市局举办“说出心中的税务故事”征文活动,我替张局长写了篇散文《师博带我收税的故事》,荣获二等奖。市局颁奖后,他把一千元奖金装进兜,连一句谢道的话也没说,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同志替领导干活天经地义,理所应当。对此,我鼻子差点气歪了,发誓从此后与他不再打交道。平日里,我在单位上听同事议论说,哪个股所长一年春节不到家里给他拜年,春训会上肯定要给哪个股所长找茬。肖河税务所所长秦军那年没有给张局长拜年,春训会期间收到了严厉的批评,会后被调往条件最差的北极税务所,一个只有两个人的山区所。武都县地税局的股所长和同志,也许适应了张局长的领导方式,从来没有人敢当面和他犟嘴,只是个别人在背地下发点牢骚。
为防止不廉洁行为发生,新上任的市局马局长明确规定:本县人不能在本县担任一把手,随即对十一个县区的局长进行了调整。这样,张怀生便被市局交流到槐里县任局长。愧里县是工业大县,境内有好几家大型国有企业,相对于一年三四亿元的税收任务不在话下。那一年,张局长可谓一帆风顺,超额完成市局下达的四点二亿元任务,年终获得了县政府的十万元奖金。当时县政府出台有红头文件,只要完成县级三点八亿元任务,政府给县地税局一把手奖励十万元,其他副职每人奖励五万元。
春训会前夕,不知是哪个好事者获悉了这个消息,四处散布。突然飞来的消息,无疑是沸腾的油锅里溅进一滴水,全局的干部和职工顿时情绪激愤,大骂张怀生爱钱不要脸,把同志不当人看。于是,大家塌下了,没有几个人去单位上班,七十八名干部和职工去市地税局集体上访。有几个老同志更是情绪特别激动,声泪俱下,向市局政治部冯主任诉说了自己起早贪黑,兢兢业业工作一年,只领了一千元的年终奖,而张怀生一天光知道耍嘴皮,欺哄县上和市局领导,吹一口气年终领十万元奖金,他心里不平衡。人和人难道就该划分等级,有贵贱之分。在同一片蓝天下工作,他当局长的就该拿十万元,同志就该拿一千元,收入为什么相差如此大?
马局长听政治部冯主任汇报完此事,怒目圆睁,把桌子拍得咚咚响,震得屋顶的天花板哐当哐当响。他立即拨通了张怀生的电话,把他骂了个鬼吹火,警告他如果处理不好此事,立即引咎辞职。
接到马局长的电话,张怀生心里咚咚跳个不停,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弥漫全身。他立即让计财股给每名同志造三千元奖金的表,可没有一个人肯听他的话。现在,全局上班的人也就七八个人,就连几个副局长也称病在家不来县局。他连续给几个副局长打电话,可人家没有人买他的账,不是称有事就是说有病,反正人来不了。看样子事态已经失控了,这里是干不成了,只有打一枪换地方了。他亲自去了几个副局长家,可人家都推说群众的思想工作不好做,除非答应给每人发十万元的奖金,方能平息事态。
马局长带着政治部冯主任来槐里地税局了解情况,许多干部职工对张怀生那种独断专行的工作作风十分不满。他在会上看谁都不顺眼,这个人不硬梆,办事不利爽,那个人不行,缺少组织协调能力;这个工作不得力完不成任务,那个业务水平太低不会查账。一局人全是饭桶,唯有他最能干。马局长只是和他习惯性和他说了几句话,连午饭也不吃就急匆匆赶回了市局。
马局长的反常举动,让张怀生感觉有个东西在脑子蹦来蹦去,具体设什么他也说不清。他感到既恐惧又担心,不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一星期后,他被市局免去了槐里县地税局局长职务,转任主任科员。
得知这个诮息,他只觉胸异常憋闷,头晕恶心,眼前一黑,晕倒在了地下。等大家把他送往医院做了全面检查,发现他患了肝癌,已到了晚期。
一年后,张怀生悄然死去。他一生省吃俭用积攒下的数十万元,不用说归媳妇掌管。不过,富有讽刺意味的是,那几十万元并不是他留给媳妇的养老钱,而是送给别人娶媳妇的嫁妆。张怀生的媳妇在他死后一年半改嫁了。娶她的人自然心花怒放,开心得不得了,怀抱美人收巨资。据说那人是张怀生媳妇的情人,一个开出租车的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