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母亲的年味儿
年底的时候,母亲打电话说家里做了“胖胖”(方言,油果子的一种)。
母亲的腰间椎盘不好,不能干重活。煎“胖胖”虽然不是体力活,但也不是个轻便的活。做“胖胖”最重要的程序之一是揉面,揉面是个累人的活,一大盆子的面先用开水烫开,然后里面打入鸡蛋,放入蜂蜜和融化的白糖,最后将热好的菜籽油倒入,然后和在一起使劲揉。面里面加入了这些东西后揉起来很费劲,大约半个小时才能将面揉开。之后还要擀面,切面,做花型。做花型也是有讲究的,从我记事起见过的“胖胖”只有一种样式,一块接近标准的长方体,正面用刀划了几道杠杠,油锅里一炸,刀花肆无忌惮的绽放在这块几何图形上,很好看也很讲究。这是家乡的一种传统食物,每年只有过年的时候家家户户才会做,其他时间这种食物是看不到身影的。
前段时间我与母亲通话说:今年就别再煎了,我们都不在身边,没人帮忙,去外边买些就成。母亲还笑着说:今年不煎了,冻手冻脚的还累人。结果,母亲还是煎了满满一大盆子。母亲说她最惬意的事就是一家人在一起吃茶,没有什么比得过这段时间的。
母亲的“胖胖”是她的拿手绝活,来的客人尝过后无不称赞。过年期间,我们的早餐基本上少不了它。一盅烧得滚烫罐罐茶,一碟子“胖胖”散放在火炉周围温烤。过年的气息就着茶香在味蕾的交织下充斥开来。在家乡人们喜欢它不仅仅因它是一种传统美食,更是因为它的出现预示着春节的来临,象征着家人的团聚,“胖胖”早已成了春节的代名词。
记忆里,腊月是个繁忙的月份,从腊月初一到过年期间,人们一直在忙碌。男人们置办生肉,修缮房子,几瓶啤酒下肚和老乡诉说一年的奔波,有时笑语爽朗,也有无奈的哽咽。女人大多时间围在灶台上,或者思索着家里需要的年货,闲暇时串门聊家常。小孩子跟在大人身后要不帮倒忙,要不陪父母做些力所能及的活。一家人抽空的时候上街去买年货。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腊月的大街上一派闹腾腾的景象。
母亲本不打算做这些的,后来她说她想了想,还是做些得好,一年到头,我们好不容易回家团圆,做一些给我们吃。母亲说:外边虽有卖的,可到底没有自己做的好吃。况且只有自己做,才能做出过年的味道。
是啊,过年图的不就是浓浓的年味儿么?图的不就是一家人平安喜乐么?
从小到大,母亲的背影总是那么忙碌,我的母亲,用这副瘦小的身躯为我们忙碌了半辈子。父亲说:母亲年轻的时候不会做饭,母亲是他们家的老幺,整天除了工作就是臭美。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母亲现在厨艺了得。不可置信,这二十几年来,母亲的厨艺是练出了。尤其是“胖胖”,亲戚里没有人能比得上母亲的手艺。
妹妹回家得早,刚好帮母亲干些活,虽然没有多少事需要她做,但好歹有个孩子在母亲身边,年的气氛也慢慢溢出来。
临近年底的那几天母亲特别忙,煎夹沙和丸子,做炖肉,炸带鱼、做烩菜、最后一两天还要来一次衣物大清洗。过年是全民折腾运动会,各种折腾让人有时叫苦不迭,但脸上依旧洋溢着笑容,嘴里叫着苦,心里却是甜的。其中的千般滋味,在经历了一年辛苦奔波后,各人有各人心中的掂量。
母亲说现在的年味儿越来越淡了,不自己把年办的隆重一些,一家子人哪能过个热闹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