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檀香.某人杯】三叔三题(散文 征文)
1、三叔种“洋姑娘”
三叔每天都在琢磨挣钱门路。一天,一张小报上的一则致富信息,让他眼前一亮:“农民朋友想致富,苦于无门路,让我们帮你快速走上致富路。现在我公司从日本引进一种叫‘洋姑娘’的中草药,能治风湿、类风湿、骨关节痛、手脚麻木等诸多疑难杂症,市场上供不应求。种植‘洋姑娘’,每亩地一年可获得上万元的利润,农民朋友愿意合作的,请与本市东方信息部联系。我们将根据地理环境选择客户,签定合同,对口回收。”三叔想:种粮食死去活来地干一年,一亩地也就是千把块钱。种“洋姑娘”一年就能获得上万元,这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于是,他打了个电话,进行咨询,电话那头马上回话:“你们那里赋有北方小江南之称,人杰地灵,自古就是种植药材的黄金地带,赶快种植吧,这可是上天赐给你的好机会。你把‘洋姑娘’籽钱捎过来,我们马上签定合同。”致富心切的三叔,果真种起了“洋姑娘”。翻土、撒种、浇水、施肥,他全身心地投入,种下了一地的希望。
三叔每天都要到田间地头,拔草松土,精心地呵护着他那宝贝似的“洋姑娘”,生怕一有闪失,“洋姑娘”夭折了。看着长势喜人的“洋姑娘”,三叔乐得合不拢嘴。乡里乡亲见了,有的人眼馋地说:“你真是个大能人,今年可要发家了。”说的三叔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有的人责怪三叔:“有这样的好事也不说一声,让大家都种,只想自己当光杆司令。”三叔忙解释说:“等我这次发了财,就带领大伙儿一齐种。”说得大家心里特舒坦。
“洋姑娘”并不娇气,棵棵都开出了白色的小花,花落结果,一簇簇黄豆大小的绿果果,挂满枝头。接着,绿果果变成了黑果果。三叔整天守着地头看管,生怕别人把果果糟蹋了。来看“洋姑娘”的乡亲络绎不绝,都夸三叔的“洋姑娘”收成好,就是越看越像地里长得杂草——野姑灯。其实,三叔也这样认为。只是,三叔一来碍于面子不敢说,二来怕收购点的人知道了不回收。
丰收在望了,三叔忘记了劳作的辛苦,满怀希望地给东方信息部打了个电话,对方关机。又打了几次,仍是关机。三叔有些坐不住了,就带上合同,抱着一线希望,去到东方信息部,那里已是人去楼空。
希望变成了泡影,垂头丧气的三叔回到家,顾不得旅途的劳累,拿起一把镰刀,狠狠地挥向“洋姑娘”,气愤地吼道:“骗人!骗人!我叫你‘洋姑娘’变秃妞。”一会儿工夫,一地的希望只剩了个茬。
就这样,三叔起早贪黑,辛辛苦苦给牛种了一季草料。
2、三叔爆米花
三叔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一辈子都盼望着能发家致富。冬天,农闲在家的三叔,开始琢磨挣钱门路。忽然,门外爆米花的响声震醒了他。三叔也想去买个爆米花机,大冬天又能暖和,又能挣钱,这可是一举两得的美事。三叔和三婶商量,让三婶把打算买衣柜的200元钱,拿出来买爆米花机。“那爆米花机一响,黄金万两,还怕没钱买衣柜。再说衣柜也不能生个钱仔,如果让它占住了资金,咋致富?”三婶想想觉得也在理,就答应了。
爆米花机买来了,三叔高兴的在院子里摆开阵势,准备先从自家人开刀,进行操练。我们端来玉米,围着三叔看稀奇。第一锅爆了,爆出的是半生不熟的玉米子。第二锅,三叔多搅了一会儿才开始爆,爆出了一地黑糊糊的玉米花。就这样,反复实验,终于爆出了一锅白生生的玉米花。看着已变成花脸的三叔憨笑,我们也替他高兴。见好就收,三叔打算明天出摊,到街上亮手艺。
第二天,下起了雪。三叔还是起了个大早,吃过三婶犒劳他的两张油馍,就把机器支在了村里的十字路口。然后,从村东到村西,从南头到北头,满大街地吆喝着:“爆米花喽,爆米花喽,谁爆米花快去排队喽,去晚了可要等到天黑喽。”我被吆喝声惊醒,一骨碌爬起来,准备去那里凑热闹。
三叔满村子吆喝一遍后,看到来爆米花的人已排成了一条长龙,就摩拳擦掌开张了。点火、添炭,用鼓风机把火吹旺,再往爆米花机里倒进一茶缸玉米,盖住,压紧,放到火上,用手不停地搅动机器,三叔小心翼翼地做着每一步,眼睛不时地看看表,把握时间。爆了几锅之后,三叔有些得意忘形,漫不经心起来,嘴里哼着怀梆,脚还合着节拍,摇头晃脑,乐在其中。他越唱越有劲,竟忘了时间,直听他大喊一声:“不好了,超过时间了。”就手忙脚乱地拿工具准备爆,还未来得及,“砰”的一声巨响,爆米花机炸裂了,一股浓烟腾空而起,黑米花飞出几米高。大家惊叫着赶快往后躲,惊魂未定的三叔抱着头,又好气又好笑地愣在那里,嘴里嘟哝着:“还好,还好,没伤着人。”
三婶听说了,赶快跑过来,一看三叔有惊无险,只是脸被熏得像个黑老包,让人哭笑不得。再看看被炸坏了的爆米花机,就埋怨起来:“我说你是癞蛤蟆,你非充当大牛犊。一辈子没那造化,硬要逞能,这次你真是纳鞋底不用顶针——真(针)中,一下子炸飞了200元。快收起你的烂摊回家卖废铁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三叔理直气壮地给自己狡辩:“没有失败,哪会成功。咱从哪里跌倒了,还要从哪里爬起来,赶明儿我再去买一台继续实验,不信干不成。”
过了些日子,大家见三叔没有动静,就说:“你啥时候买爆米花机,我家的玉米都等得发芽了。”三叔笑笑说:“干那玩意挣钱太慢,我正琢磨着去干大买卖呢。”
其实,三叔再也不敢爆米花了。他为自己麻痹大意造成的那场惊心动魄的一幕,一直心有余悸。每当谈起爆米花的事,三叔都会若有所思地说:“挣啥钱都不容易,干啥事都不敢马虎。”
3、三叔种地
三叔做梦也没有想到,他种了大半辈子的地,说没就没了。他拿着三万元的土地征收补偿款,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三叔没有学过别的手艺,就与这土地亲,就会侍弄这一亩三分地。突然间失去了土地,他心里空落落地难受,像丢了魂。土地是他的命根,他生活的希望全在这土地上,土地对他宽厚,只要播种,就会有收成。“还得从土里刨金”,三叔认准了这个理。
第二天,天刚麻麻亮,三叔背着锄头,来到他早已物色好的河堤上开荒。他先清除了堤上的杂草,又开始一锄一锄地刨了起来。当天亮的时候,已刨了一大片。他直起累酸了的腰,看着肥硕的土地,眼里闪烁着金子般的光。他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年纪,又埋下头,越干越起劲。这时,有人吆喝着来制止他,不让他在堤上开荒,说堤上的杂草是用来护堤的,还给他扣了个随意破坏植被的罪名。三叔纳闷:地里的杂草能锄,堤上的杂草却不能锄,同样是杂草,命运差距咋就这么大呢?三叔看看已拾掇好的土地,只觉得可惜。
三叔垂头丧气地回到家,他看到院墙前的一点空地,就抡起锄头,理直气壮地干了起来。“这是我的家,谁也干涉不了。”他想。可是,还没等他种上菜,就来了一伙村干部,说他这样做有碍村容村貌,影响新农村建设。
三叔心里窝了一肚子的火,他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突发奇想,我把庄稼种到房顶,看谁还能把我怎么样?于是,他从地里挖来土,又一筐一筐背上房顶,整好后种上蔬菜。他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心里偷偷地乐。邻居也都争相效仿。没过几日,国土所的人找上了门,说他带头随意挖土,破坏了土地资源。这次,三叔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大声地嚷嚷:你们这些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的人,这儿不让我种地,那儿也不让我种地,难道要我上天去种地?
三叔搂着锄头,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