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单栖难双飞 ——读《红楼梦》有感
有一首歌名字叫《女儿情》,是电视剧《西游记》的插曲。我们知道,电视剧《西游记》的主题歌、插曲基本都是阎肃老爷子作词,只有这一首是导演杨洁作词,闲暇时总爱听李玲玉演唱的《女儿情》,有时也会哼哼几句,没有原因没有理由的喜欢。曲调柔情似水,很像江南的爱情小调。
歌中唱道:“鸳鸯双栖蝶双飞,满园春色惹人醉。悄消问圣僧,女儿美不美?女儿美不美?说什么王权富贵,怕什么戒律清规。只愿天长地久,与我意中人儿紧相随……”
当我读《红楼梦》读到鸳鸯这个角色,再哼唱这首歌时,我很自然地写下了这个题目。
鸳鸯是《红楼梦》中贾母的大丫头。父亲姓金,世代在贾家为奴,因是家生奴,特别受信任,因为这个缘故,她在贾府的丫头中有很高的地位。贾母平日倚之若左膀右臂。贾母玩牌,她坐在旁边出主意;贾母摆宴,她入座充当令官。贾府中的老活佛贾母似乎一时一刻也离不了她,一个奴才做到这个份儿,也算做到了极致。她是那个封建社会一生忠于主子的代言人,生与主子一起生,死与主子一起死,从不曾背叛。纵观她的一生,她是跟对了人站对了队。实际上在一个人的一生中,跟对人站对队是十分重要的,特别是一个人的政治生涯过程中。现实社会中那些跟错人站错队的不在少数,有些人因为这个原因过早地结束了自己的政治生涯。
鸳鸯是个“家生子儿”,虽然是贾母的红人,但她自重自爱,从不以此为傲,仗势欺人,因此深得贾府上下各色人等的好感和尊重。父母在南京为贾家看房子,哥哥是贾母房里的买办,嫂子是贾母房里管浆洗的头儿,这样的家庭背景在奴才里也是少有。
鸳鸯长得“蜂腰削肩,鸭蛋脸,乌油头发,高高的鼻子,两边腮上微微的几点雀斑”。
我们看惯了各种媒体上的“美女”,都是经过化装、整容、修饰过的,看到曹公笔下的鸳鸯,却是“素颜”美人,“两边腮上微微的几点雀斑”似是神来之笔,这样的美女看着真实可信,也可靠,更可亲。
荣国府的大老爷贾赦看上她,非要纳她为妾,让邢夫人、鸳鸯的哥嫂来劝她,威逼她,但她坚决不从,冷嘲热讽对她嫂子说:“难怪成日间羡慕人家的丫头做小老婆,一家子都仗着他横行霸道的,一家子都成了小老婆了,看的眼热了,也把我送在火坑里去。我若得脸呢,你们外头横行霸道,自己封就了自己的舅爷;我要是不得脸,败了时,你们王八脖子一缩,生死由我去!”她的这番话,看透了封建社会女子的命运,有时只是一个家庭或者家族的一枚棋子。难道贾元春不是一枚棋子?她是为这个家庭或者家族服务的,嫁入帝王之门,整个家庭都跟着沾光,跟着富贵。
她鄙视贾赦的为人,坚决拒绝做妾:“别说大老爷要我做小老婆,就是太太这会子死了,他三媒六聘的娶我去做大老婆,我也不能去。”她是清醒的,她要为自己而活。
贾赦一听鸳鸯不肯屈从,就以断绝她的一切生路进行威胁:“我要他不来,以后谁敢收他?……凭他嫁了谁家,也难出我的手心”。鸳鸯面对这样的威逼,毫不动摇,她当着贾母等众人的面,铰发立誓:“我这一辈子,别说是‘宝玉’,就是‘宝金’、‘宝天王’、‘宝皇帝’,横竖不嫁人就完了,就是老太太逼著我,一刀子抹死了,也不能从命!”
贾母死后,她自知逃不出贾赦等人的股掌,悬梁自尽,不惜用生命来换取自己的清白和尊严。
“鸳鸯铰发抗婚”是《红楼梦》中的精彩篇章。我读红楼,经常将有关某一个人的章节放在一起读,有时候先读结局,再读前章,鸳鸯就是这种读法。这种读法,有点读个人传记一样。很难想像在封建社会里,一个丫鬟能有如此的胆气,以卑微的生命与男权社会的主子抗争。
鸳鸯就是一个“活着,就要有尊严的活着”的封建社会的代表人物,她的胆气、勇气让我们这些须眉男儿有时也自愧不如,她真是个性烈如火的奇女子。
试问哪个热爱生活的女儿不希望过一种“鸳鸯双栖蝶双飞”的幸福生活?可有金子般心灵的金鸳鸯却没有。曹公把“鸳鸯”这一名字给了她,并将“金”这个姓加于她,实在是对她寄予了无限的敬仰与深深的同情。
就让她来世去过“双飞双栖”的鸳鸯生活吧,唯愿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