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味•春之韵】故乡的春天(散文)
回家
下了大巴,走过窄窄的石板桥,一座大山横在眼前,通往山上的小路崎岖不平,已经荒芜的不成样子了,对我依然那样亲切,我的家就在这座山的山坳里,我加快脚步,向山里走去。远远的仿佛看到了风中飘动的白发。及土坯房上袅袅升腾的炊烟,一张慈祥的笑脸清晰地闪现在我的眼前。
老房子
走进了山坳,一处土坯房依旧悄然伫立着,它像一座丰碑,记录着曾经的过往,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我放轻了脚步,伸手触摸那些雕花格子的门窗,这些门窗饱经了沧桑,像奶奶的门牙,在风中摇摇欲坠。
院子四周的荆条却异常坚韧,在这咋暖还寒的季节里,吐出嫩芽。奶奶是位落魄秀才家的千金,小资情调,生活极其的浪漫。她不喜欢厚厚的土坯垒砌的院墙,怕笨重的土坯阻挡了春风的脚步。使得小院沉默寂寂,窒息了人的呼吸。
爷爷蹲在屋檐底下,吸着大烟袋锅,吐出一串串烟泡,过足了瘾,他把烟袋卷巴卷巴,和大烟锅一起插进后腰,进屋装上几个野菜团子,走进大山深处。整整走了三天三夜,割回嫩嫩的荆条,堆起来有土坯房那样高。爷爷和奶奶把这些荆条埋在小院四周。淋几场雨后,居然生根发芽了,并开出一串串紫色小花,花篱笆的居所,像极了神话里仙女的住所。奶奶一袭红嫁衣,抿嘴乐了,心里淌出了蜜。爷爷仰起头,暖阳钻进他的眼睛,顷刻间眯成了一条缝。
奶奶在小院里种满了杏树,春天来了,杏树迫不及待地打了花苞,继而次第绽放。微风吹来,撩动了花枝。花瓣儿层层叠叠枝上轻颤,俊俏的样子如同仙女在云里曼舞。
爷爷在树下忙碌着,帮着这些杏树松土除草。熏染了花香夹杂着汗水的咸味,在空气中迷漫。奶奶说这是她一生中闻过的最独特的香味,已经浸入了她的肝肺,此生断然是离不开了。
小水塘
老房子的东面,有一座小水塘,那里曾经是我的天堂。山坳的春天来的早,池水早早就融化了,清凌凌的,映着蓝得逼眼的天,还有几丝云絮儿,美得如同在画里。一棵棵的老柳树斜躺在池塘边,半侧的身体已浸在水里。头却高高地昂着,稀疏的柳丝,柔软低垂在水面,淡黄色的芽缀满柳丝。柳哨声此起彼伏地喧闹了山村的寂静,一个黄毛丫头身穿着红色碎花夹衣,骑在老柳的一枝树干打悠千,桃粉色的绣花鞋,一次次缭乱池水,泛开层层涟漪。几只小花鸭,漂浮着水面上悠闲地觅食。池塘四周小草绿油油的,夹杂着零散的小野花。
奶奶在池塘边洗衣服,百般无聊的我,折下一根柳条,溅起一串串水花,淋湿了自己。奶奶温柔的目光流出多少疼爱,她并不责骂我,放下手里的衣服,踮着小脚急急的赶回了家,帮着我擦干头发,换上干净的衣服。可我总是维持不了多少时间,就这样湿了换了,换了再湿,每天都重复着。风轻轻的吹过,乱了平静的水面。水光里依稀映出一张稚嫩的脸,很短暂,继而被水波涌散了。
爷爷奶奶的勤快,在这个山村是出了名的。在房屋的前后,水池旁开辟出很多荒地,种些瓜果蔬菜,接垫着养大了我的父辈。
岁月的伤在我的眼角刻满了细纹,城市的季节里没有春天,或许是紧张的生活节奏麻木了自己,心里已感觉不到春的气息吧。
小路
下山的时候已是夕阳西下了,小路的两旁隐现草色,碎石头硌着脚生疼。小路的尽头走来一老一少,爷爷推着单轱辘小车,带着我。村民们在政府的帮助下,都迁移在山脚下的新农村了。奶奶嫌闹,不愿离开老房子,爷爷默默地随了她。老房子距离山下的村庄大约有二里地,奶奶是小脚走不了这山路。家里的采买全靠爷爷,爷爷虽然七十多岁了,腿脚却很利索。他三两天下山一趟,卖掉家里吃不了的土特产,再买些米面和家里的必备品。
我像只小燕子,在爷爷的前面奔跑着,追蜂惹蝶,采摘野花,笑闹声响彻山坡。疯累了,坐在爷爷的手推车上,吹响了柳哨。爷爷不善言辞,眼睛里溢出满满的慈爱。同样的夕阳,把我和爷爷的影子拉长,融进年轮里。
此刻我真想吃一串榆钱,山路旁的榆钱。再吃一碗奶奶做的柳花饭,那种清香入了心,流淌在我的血液里。
重回故里,原本是为了安抚我那颗浮躁的心,谁曾想却多了份牵挂,是什么?我一时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