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俄罗斯遇见过好些懂中文的人，其中的一位给人的印象比较深。
　　 从俄罗斯回国途中，车到新西伯利亚时，上来不少准备去哈尔滨参加一个中俄贸易洽谈会的人。一个30来岁的年轻人，上车一看见我们，立刻热情地用中文说：“你们好！”我觉得他一定是因为要到中国，学了两句应酬话。但没想到，他继续应酬着，继续讲中文。看来不是会两句，会得还不少。
　　 后来，我们知道了这人叫波波夫，已经学了三年中文。他说他很少有实践的机会，这次见了中国人，可得好好跟我们聊聊。于是，一有空就轮流找我们六、七个人对话，抓紧一切机会练他的汉话口语，每天要向我们问无数次好，道无数次晚安。我们的翻译还以此教育我们几个人，你们看，学外语就是要有这股劲儿，你们就是脸皮太薄，不好意思去找别人对话。
　　 列车经过大庆，波波夫说：“工业学大庆，大家学雷锋。”知道我们是四川的，又加了一句“全国学四川”，我们说没这个口号，他笑起来。他还会说“老虎屁股摸不得”“瘌疤儿子还是自己的好”之类的俗语。谈起他所在的城市新西伯利亚，我们说那里很好，很美，他恰如其分地表现出中国式的谦虚，连说：“过奖，过奖。”看来，教他中文的教得还挺地道，不过那个人也给他开了点小小的玩笑。他让我们给他写他的中文名字，我写下“波波夫”，他说不对，应该在“波”字下面加“女”字，我说那不成了“婆婆”了，他问那是什么意思，我说就是祖母，他耸耸肩，大为不解，然后，自己写下一个曲里拐弯，谁也不认识的字，极像一个繁体的草书，或者干脆就是一道复杂的符。接着又画了一把中国古代兵器中的斧头，说那是他的那个“夫”字的意思。这样一来，他的名字就成了“婆婆斧”。当然，本来翻译外国人的名字，就只是一种音译，他愿意叫婆婆斧也未尚不可。
　　 波波夫始终没说清他跟谁学的中文，我们猜想，很可能是一个中国人。问他为什么要学中文，他说他喜欢，觉得中文很有意思，他想了解中国。波波夫和他的同伴在哈尔滨下了车，再听不见他唠唠叨叨地到处讲中文，车厢里竟然使人觉得冷清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