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一朵玉蝶,飞扬隐喻的疼痛(赏析) ——纷飞的雪2017年新散文赏析
从天空的怀里飞出
从云裳的褶缝里抖落
飘向森林的棕褐光秃
撒向田野的寂寞空间
轻柔无声,缓缓飞扬
雪花儿飘降
这是天空的诗啊
用无声的音符记录
这是绝望的隐秘啊
如今才向田野树林
悄悄地追诉
——这是美国诗人朗费罗描写雪花的一首诗歌。空旷的天空。广阔的田野。古老的森林。简洁的光影。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就这样飘降在大地上。雪花飘舞,万物唱和,生命飞扬。这是一首天空之诗,雪花之诗,生命之诗。雪花是天空净澈的笔墨,勾勒韵律的线条,描摹天地的神韵,轻吟岁月的孤独,飞扬如白莲花瓣儿一样隐喻的疼痛。
逝水流年文学社团社长纷飞的雪,就是一朵这样的雪花。古诗亦称雪花为玉蝶,飞雪恰是一朵这样的玉蝶。
2011年3月19日,她在江山文学网注册,至今已有六年的时间。六年是一个数字,是一段旋转的光影,是文字精雕细琢的痕迹,也是一段生命璀璨的旅程。
文字如沉香,情感似醇酒。她用时间雕刻故事,以真情温润岁月。
冬天。深夜。孤灯。周遭寂静。雪飞窗外。抖落一天的凡尘,打开飞雪的散文。读之,事先无需情感的铺垫,无需敞开心扉的大门。古朴、凄美、诗意、孤绝、冷寒——飞雪的散文,是旧时光里的一道光影,你循迹而至,便能浑然忘我。时光的藤将你缠绕,情感的绳将你拉伸,文字的美将你迷醉,忧伤的字将你击溃。
隐喻是飞雪散文的内蕴。古朴、光影是汁水,凄美诗意是韵脚。疼痛是飞雪散文起伏的情感线。
一、古朴光影泛涌着时间之痛
读飞雪的散文,仿若她是个从旧时光中走来的女子。一条深巷,一间古屋,她踩踏哒哒响的青石板,在咿咿呀呀的古琴中,走向你。她拎着一只藤质的行李箱,打开,是木心、张爱玲、三毛、汪曾祺、杜拉斯、阿赫玛托娃、茨维塔耶娃、里尔克、阿米亥的书。她站在桂花树下为你读诗,当你经过她的身旁,她侧首,同你讲述她笔下的故事。
飞雪是从光影深处走来的画家。她对于古朴的东西是极其喜爱的,这种喜爱发自内心,倾于笔端,收于灵魂。古雅朴秀是飞雪身上天生的品质,她喜欢旧物,穿复古的服饰,喜欢收藏古旧的物件,喜欢古旧的气息。这种品质,在她的文字里一以贯之,赋予了她的散文雅致的韵味。我们不难发现,飞雪的很多作品都渗透着古朴的汁水,体现了她自身的品味与格调,以及良好的文学素养。
在文字的世界里,古朴、光影被诸多作者赋予了情感色彩,成了描摹情感世界背景的调料。这种背景,因作者情感的变化,被营造出了不同的基调。有的借以重拾遗散在时光里的温暖,有的借以体验时光里的那份恬然,有的借以重新找回岁月的自信……然而,我们读飞雪的散文,读到的更多的是时间通过古朴、光影传递过来的疼痛。在飞雪的散文里,古朴、光影是忧伤的音符,是一种时间的倒刺,时不时冒出来扎疼我们的心。她按响光影的琴键,为我们弹奏出了一支支忧伤、疼痛、凄清的爱的交响曲。
散文《绝响》,飞雪以古代乐器埙为引子,描述了几段令人哀婉的爱情故事。埙是一种古老朴素的乐器,在历史中经历了长达七千年的浮沉,无论是文化外延,制作工艺过程有着无法言喻的沧桑。埙声凄清、沉郁、忧伤,像是从旷古光影中吹过来的一股股充满悲情的风,漫卷着历史的苍凉之气慢慢将我们淹没。这篇散文将古代历史文化作为背景和时间的见证,将故事的底蕴与埙的声音底色有机融合,彼此渲染。每一个埙,都有一段历史,都有一个故事,从现代、清朝、北宋、楚汉等几个朝代的光影里一点点打捞上来。古时人物悲壮的风范,古旧场景凄凉的再现,历史洇出的忧伤,经典的爱情之痛,将这篇散文的深度、广度拉深拉长,时间和空间流畅切换,让读者的情感在古朴的光影里渐渐走远。回眸远望,凄美的场景,动人的画面,催人泪下。
散文《绝唱》,飞雪紧紧围绕同名电影、小说《情人》中营造的“孤独、绝望”的氛围,以及主人公爱情的悲剧命运,将景物的描写、意境的渲染、人物的言行、本人的情感置于了光影之中,以电影的虚拟手法,电影观后感和经典书籍品评镜头交叉映放,光影自如流转,场景古朴现代融合。以光影的立体转换,推动情节的自然铺展。悲情的描述,赋予了光影清脆的质感,触之如玻璃碎裂,情感如碎片散落一地。叙述的主人公长达数年的情感挫折经历之中,飞雪用光影和时间的刀,一点点将读者的心割碎。那种凄美、孤独、绝望的氛围如影随形,让读者情感一次次沉陷,迟迟走不出来。
散文《孤独的和声》,飞雪借用光影倒推手法,饱蘸深情的笔墨,将爱的疼痛注入到自己的故事和意念里,心随着光影起伏,寻找那些遗忘的旧时光,寻找遗落在时光中的情感。开篇,飞雪用时光手势将光影后移,设想自己老了,会忘记一些时光中散落的片段,一片树林,一条巷子,一座老宅子,一个深爱过的,一个于自己意念中深情相望的人……这些随着时光渐渐消失的风物和情感,让飞雪陷入了一种深情无处可寄、情感无法长存的疼痛之中。这些泛旧的光影,伴随着时间之痛、情感之痛,打开了飞雪记忆的闸门。随即,飞雪将光影从记忆深处收拢,一点点打捞起那些渐渐消失的村庄的风物,那些故去之人的足迹,那些在皱褶的时光里蹒跚行走的印记。铺满常春藤的绿房子,树木葱郁的院子,静静流淌的河塘,还有村庄深处一处沧桑沉郁的古城墙,情注故土的堂兄云生、祖父祖母,还有他们之间发生的感人故事。这些光影像一根生活的绳索,勒紧飞雪的肌肤,留下难以消失的淤痕。这些描述,是散文一种温暖略带疼痛的存在。最后,飞雪笔触一转,将光影拉回到现实,村庄渐渐消失的隐痛,物是人非场景的痛楚,沉在光影里无法释怀的情感,如一拨拨潮水涌来。通过今昔变化的对比,表达了飞雪对村庄渐渐消失的切肤之痛,切近了散文要表达的主题。
二、凄美诗意泛涌着情爱之伤
飞雪是一个感性的女子。感性赋予了她源源不断的写作灵感。她是一个心深似海、情感丰富、坚韧独立的女子,总能将世间的诸多情感妥善珍藏。她的感性源于对生活的感恩,源于内心的善良,源于性情中的淡然从容,源于一颗洗尽铅华依然清纯的心。感性是飞雪文字的一双手,她的情感是敏锐的神经末梢,让飞雪不断摄取生活素材的同时,也赋予了她疼痛的触角。疼痛是外界带给她的最真切、最敏感、最难以忘怀的感触。
飞雪的散文于尘世悠长的时光里,有山谷中花朵的清芬,有轻风的抚慰,有暖心的相伴,有浅淡的忧伤,也有层层叠叠痛的记忆。而凄美和诗意则是她散文的主打曲调,也是散文别具风味的韵脚。她用一个个故事做引线,以诗意作为玉饰,以凄美的语言作为金针,穿针引线,写出了一篇篇有着自身独特韵味的散文。
散文《春天最后的影像》,像一部长篇叙事诗,意象纷繁,情感深藏,意蕴横生。用情感与文字铸造的影像中,我们看到的是诸多意象的营造、诸多场景的展现,梦和现实无限接近,意念和情感极尽融和。通篇温暖中略带忧伤。最后的影像并非就是终结,就像诗意的不仅仅是美和抒情,这篇散文呈现给我们的是爱于疼痛中漫过春天的步履,是故人远去时忧伤的背影,是深深的时间之痛,是离别时最后的回眸。散文借助景物的描写、语言的渲染和故事的描述,营造了全篇忧伤的基调。飘忽的声音,雪白的梨花,绵密的春雨,凄美的诗词,村庄残破的小木桥,半山腰里的四合院,沧桑的老宅子,空荡荡的木屋甚至是在村庄各处闻到的油松木的气味,都是飞雪精心设置的意象。每一个物象都富含着深层的意蕴,都隐藏着不易察觉的哀伤,无不为这篇散文注入了凄美、诗意、忧伤的因子。
散文《绝响》中,飞雪将埙曲与历史故事完美融合,将世间种种爱恨情仇灌注到全篇,散文的每一个故事都深深打着爱的疼痛的烙印。三叔爱埙、吹埙,用隐忍对爱情作出最深沉的表达,他将自己对亡妻的思念和哀痛倾注于一首《知音》中。大清蒙古将领巴雅尔拉湖对故国的幽思,美丽的沙俄姑娘为了成全爱人的民族大义,以死相报,一曲《鸿雁》的埙音中,荡起多少悲凉离愁,那情断埙消的疼痛,那一曲爱的绝响蚀人心魂。北宋的杨四郎与四娘虽夫妻情深,却是两岸鸳鸯两处飞,一曲《长相思》,日日思君不见君,低头双泪垂,一朝别后,相逢待几时。一代霸王项羽英雄末路,绝世美人虞姬香消玉陨。埙碎人亡,那《楚歌》是一曲悲壮的离歌。这一首首的埙曲,是尘世念念不忘的绝响,是大地苍凉的回音。这一幕幕的往事,这一曲曲的埙音都在雪的这篇《绝响》中成为另一种绝响。这种绝响,是诗意的绽放,是疼痛的颤音,是伤感的片尾曲,更是爱的断章。
散文《绝唱》中,飞雪对杜拉斯爱情的解读和描述,以凄美的语言,以诗意的韵味,还原了杜拉斯备受摧残的爱情之路。情节起伏,情感沉降,让人在甜蜜之后,备受痛苦的煎熬。主人公见面时的欢愉、指环寄情等细节,读来让人心生温暖,爱的糖分足以让人陶醉。就在读者沉浸其中的时候,飞雪却用近乎“无情”的笔墨,以主人公互相伤害、忍痛分别等场景的还原,一点点将读者的心从蜜水里捞出来,置于苦痛的境地。这种描述让读者从山巅一下子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限于空前的绝望。氛围与小说《情人》基调高度契合,让读者在疼痛中孤独,在孤独中绝望,欲罢不能。
三、隐喻内蕴泛涌着身心之疼
飞雪写散文,擅长隐喻手法。将想要表达的真情实感藏在字里行间。借助无形表达有形,借助他人故事讲述自己的故事,借助意念之境表达现实之情,借助深蕴的情感表达自己的内心。她的散文就像深藏世外的山水,不用心无法抵达。即使抵达,不会品读,也无法深入她的内心,更无法摄取她的真情实感。隐喻手法几乎贯穿她近期的所有散文,是飞雪思想的体现,是她情感的走向,也是散文韵味的主要所在。
散文《孤独的和声》,叙事手法含蕴、新颖,是这篇散文的一大亮点。意念之境和真实之情不断流转,文中,情感和人物故事氤氲其中,记忆片段和现实之境不断切换。叙事采取倒推、抽拉等手法,于无声之中将散文的情节有序铺展,情感依次递进,时光里的风物渐次显现。仔细阅读这篇散文,我们会发现飞雪酝酿了一场耐人寻味、具有艺术性和观赏性的“阴谋”。这篇散文,飞雪是用“两条线”穿插推动整个情节展开的。第一条线,飞雪对往事的回忆,这是一条明线。飞雪借助意念的牵动、光影的转换、情感的释放,一点点将那些遗失的风物和故事从记忆深处还原出来,同时从时光深埋的断层里挖出来的还有飞雪对失去的旧物故人的疼痛。这些人物是故土的灵魂和精神支撑,这些风物是记忆里故土永不褪色的姿态。这些表述是散文的骨骼,支撑起了作品的精神框架。第二条线,飞雪隐喻的情感,这是一条暗线。一个人,一本书带着飞雪穿梭在光影里。细读这篇散文不难发现,这个人就是飞雪非常喜欢的诗人木心,自然而然那本书就是木心的诗集。这是一次身心的旅行,泛旧的场景、孤独的情感、依恋的情愫,隐含着飞雪淡淡的忧伤。这是飞雪精心酝酿的一个“阴谋”,这个“阴谋”是隐喻,背后隐藏着飞雪的真情实感。当你钻到飞雪的灵魂背后和散文的情感深处,你就会渐渐琢磨出其中的真味。此人非此人,此情非此情。木心先生的一首诗可以表明飞雪这个隐喻的心迹:
这样吹过
清凉,柔和
再吹过来的
我知道不是你了
借助这段隐喻和描述,飞雪的意图如破云而出的月光,渐渐显露出来。飞雪真正想要释放的是对一段情感日日思念却难以相见、只能遥望不能相守的伤感。
这两条线相互交叉,相互融合。往事回忆渲染推动了情感的递进发展,情感的深埋浅出增强了往事的感染力和冲击力。用这“两条线”,将回忆往事的疼痛、情感深埋的忧伤、村庄渐渐消失的失落串珠捻玉一样串起来,继而用情感的线紧紧缠在一起,将淡淡的忧伤、疼痛牢牢扎紧,释放出感人心扉的力量。
散文《春天最后的影像》,借用意念的驱动,采取小说虚实相生的手法,在意境、现实和追忆的幻象中交叉进行,却不见虚与实的描述中所存在的时间上的背离与落差。淡淡的忧伤和疼痛像一条脉搏缓缓跳动,这种疼痛的真实感,让读者觉得文中之景便是自然之景,更是心中之景,这种景是长存的,不会被时间吞噬。
这篇散文是飞雪隐喻手法的典范之作。在飞雪如水波般层层涌动的意念中,文本跨越了散文的范畴,仿若一曲扣人心弦的春天奏鸣曲,久久地回旋在一部电影的片尾。而我们却不难发现,在这篇散文中,春天是这组影像中绚美的彩带,牵引着意念抵达远方。支撑意念体散文走向的无非就是作者的情感。飞雪意念之中的“你”无疑是本文描述的多重影像的灵魂,是这条忧伤河流的源头,也是作者情感凝聚的支点。散文开篇,作者以虚境之中若有若无的疼痛向遥远的虚空世界发问,并以声音作为最初的意象切入,然后借助诗歌和诗人的故事,以及对“你”动情的倾诉,充满了飞雪对“你”的故事以及她与“你”之间一段情感的淡淡的伤感,有发自内心的倾诉,有无法消释的疼痛,有离别在即的轻愁和不舍,有爱深埋却不能言说的伤。
——读云泥赏析《一朵玉蝶,飞扬隐喻的疼痛》随记
(一)
飞雪的散文,
是旧时光里的一道光影,
你循迹而至,
便能浑然忘我。
时光的藤将你缠绕,
情感的绳将你拉伸,
文字的美将你迷醉,
忧伤的字将你击溃。
这是云泥解读逝水流年社团社长纷飞的雪2017年新写的5篇散文中的一段文字。我用诗化的格式列出,是强调云泥的赏析文字很诗意。
诗意的文字必须用诗意的文字解读,疼痛的情感必须用疼痛的情怀解读。我想云泥是做到了,而且做得让读者共鸣。这很不简单。
流年编辑雁子说对散文的赏析要难于小说。散文表达的都是真情实感,解读一篇散文就是深入原作者的精神世界,并与其持有高度的默契和心灵感应。深以为是。
(二)
散文大家朱自清先生在讲到散文欣赏时曾说:“乍看岂不是淡淡的?缓缓细嚼一番,便会有浓密的滋味从口角流出!”朱自清先生形象的说出了“什么是赏析”的内涵。鉴赏就是缓缓的咀嚼文学作品,辨尝出其中浓密的味汁来。不是囫囵吞枣,食而不知其味。
这一点,云泥做得真好。这篇赏析做得更好。
文中三个诗意的小标题:
(1)泛涌着古朴的沉香和光影的波纹;
(2)散发着细腻凄美的韵味和诗意的氛围;
(3)蕴含着别致的布局和渐次递进的情感。
可谓把纷飞的雪这五篇散文的味道全盘托出来了。
(三)
朱自清先生在谈到散文家应该如何观察事物时说过:“必要拆开来看,拆穿来看;无论锱铢之别,淄渑之辨,总要看出而后已。正如显微镜一样。这样可以辨出新异的滋味,乃是他的独得的秘密。”锱,一两的四分之一;铢,一两的二十四分之一,形容差别之微;淄水和渑水都在山东,相传二水异味,合则难辨。但凭着敏感的味觉能分辨出来。
这是散文家观察事物的奥秘。
我认为赏读者也可以借用散文家的这种认真的态度对待每一篇赏读的文字。我想只有这样,你才能真正读出一篇优秀文章的味道来。
这方面,我从傅菲的散文集《大地理想》中读出了这种观察事物细致的味道;现在,我也从云泥的赏析文章中读出了这种细致阅读文章的味道。
读,是一种美。
谢谢你们带给我,一个读者美的享受!
雪是位旧时光中的文艺女子。喜欢。
云泥的文笔,喜欢。
我98的按编,绵上添花。喜欢。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善待别人的文字,用心品读,认真品评,是品格和品位的彰显!
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恭喜,您的美文由“逝水流年”文学社团精华典藏!
感谢您赐稿流年,祝创作愉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