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暗恋(散文)
暗恋,是雨后微凉里的杏花,总带着点凄美的幽香;暗恋,是寒冬白雪中的腊梅,总洒着些冷峻的忧伤。
暗恋一个人,是那种远远看着却不能靠近的折磨,是那种他就在你面前却不敢说出的难受。这距离不能太近,也不能太远,要恰恰好。这恰恰,难!欲近不能,欲说还休,折磨得吃不下饭,痛苦得睡不好觉,要了人命了,可还不肯放弃,还暗恋着。
暗恋不是一件衣服,说扔就能扔掉。它是青春痘,说要在你脸上安营扎寨,就要安营扎寨,由不得你。也是活跃在你细胞里的病毒,不是说立刻驱散就能驱散的。
何况,你并不想驱散,更不想扔。它是你暗夜里的灯盏,也是开在你心角上的花朵,不能示人,只能独自欣赏。暗夜里的妖娆和美艳,让你的夜晚饱满而芬芳,那微妙,那神秘,那朦美,只有你知,你知。
“在梦里/你吻了我/我幸福着到了天亮/”
这幸福,来自暗恋。它开在梦里,枕你的名字入眠,幸福而甜蜜,温暖而醉人。
即使是空白的独舞,即使是想象里的狂欢,那又何妨?青春的岁月有足够的舞台去盛放一场暗恋,也有足够的时间去修复一块伤疤。
谁在青春繁华的岁月里,没有过一段暗恋?说没有,那是不够坦诚,或者不想触痛心里的那块伤疤。
暗恋因为带着没有得到的惆怅,因为涂上不能在一起的忧伤,而顾影自怜,而暗自垂泪,而不堪回首。你辛勤培育的一棵树、一朵花,却长在了别人家的院子,那种自卑和失落,只有你知,你知,是不能示人的,不能。
雨果的《巴黎圣母院》里,卡西莫多的暗恋才叫伟大。
有美丽容貌、轻盈舞姿的吉卜赛女郎爱斯梅哈尔达,围绕在她身边的三个男人,一个是她爱着的法比,两个是暗恋她的孚罗诺和卡西莫多。在她与法比幽会时,孚罗诺妒意四起,刺伤法比而逃,她被捕。法比不肯为她澄清,孚罗诺也逃之夭夭,唯有卡西莫多默默陪伴。
“太阳出来了,照得巴黎城像火一般绯红。身穿白色衣服的爱斯梅哈尔达在半空中摇晃。悲痛的卡西莫多看着被绞死的爱斯梅哈尔达,向副主教猛扑过去。”
几年后,有人在蒙特佛贡地窖的藏尸所里发现了两个相连的尸骨,其中一具是畸形的男尸,他身上没有一点绞死的痕迹。
为了暗恋之人,以身陪葬,撼天地,泣鬼神,惨烈而又悲壮,不可思议,却又真真切切。那要陪着的可是生命,他愿意,他觉值,那就值,跟任何人无关。
但现实生活中,这样的例子几乎没有。
暗恋因为带着一厢情愿,因为一个是一团火,一个是一块坚石,没有了呼应,总归就没有了结果,而成烟、成雾、也成风,散了,也落了。
容貌娇媚的潘金莲被人卖给了武大郎,武大郎,侏儒丑陋,还不解风情。当这武二郎就不同了,挺拔英俊,还阳刚。潘金莲只一眼就暗流涌动、爱河泛滥。做了可口的饭菜招待,还频频地抛媚眼,不断地献殷勤。可这种畸形的暗恋,有悖伦理,所以遭人唾弃、遭人骂。
这暗恋,就等于热脸贴了个冷屁股,鸡蛋撞在了石头上。不如,你规规矩矩就守你的妇道、要你的贞洁。可潘金莲那股暗流来了,想必也是洪水猛兽,要泛滥,要成灾,是挡也挡不住的。
有一位大学教师,暗恋上她的学生。她生病了,他为她煎药;她不高兴了,他给她讲笑话。他测试普通话,他为她录了朗读磁带;她要三笔字过关,他为她买了小黑板。他还利用老师身份,常常找她谈心。大学四年,他就这样默默付出着。
四年后,她离开他,毕业回乡,成了别人的新娘。
有人怪他,为什么不直截了当去说,他说,他不是不想说,是不敢,我为她做一切,她不会不明白,是装傻,还接受,说明她至少不讨厌。如果说了,连为她做一切的机会都没有了,没有了。可她都成别人妻了,你不遗憾?他说,那也无法,就当美好的回忆吧。
多傻!也多无奈!可真正暗恋上一个人,都会傻,都会无奈,男人也会。可谁又能说,这四年里,他什么也没有得到呢?暗恋是一种痛苦,也是一种享受,这享受,也只有他知,他知。
当所有的恋爱蔓延成河流,那个人,就是彼岸花,妖娆而妩媚,可望而不可即。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蒹葭上蔓延着忧伤,露珠上也挂满惆怅,心是会被掏空的。那暗恋,在《诗经》的韵脚诗行里,发出声声幽怨、声声叹息。
女人一旦暗恋,更是倾心,也更傻。
她暗恋他,在青春的年华里。那时,他特别喜欢体育,从来讨厌体育的她,莫名地爱上了体育,学校运动会上,她早早地就坐在操场,为的是第一个看到他。他跑步,她为他加油呐喊;他获奖了,她为他振臂欢呼;他失败了,她为他暗自垂泪。那段时间,她穿美丽的衣服,梳好看的发型,她绕道走,为的是经过他的教室门,让他垂顾。她还为他写诗,可是这诗一直没有示人,包括他。暗恋是一个人的事,一个人的。
她还为他情书,写了撕,撕了写,一封又一封,终于写好了!怎么给他呢?她绞尽脑汁、用尽心思,这样不妥,那样也不行,惴惴然走到他跟前,还是没敢拿出来。
暗恋即使是一杯烈酒,也只能在午夜独酌。那些写在脸上的暗语,也只有自己知道密码。
后来,她嫁给现在的丈夫,疼她,爱她,也怜惜她。她说,她当初多亏没嫁给他,要不然,要不然……
张小娴说,你几年几十年暗恋一个人,也许不是痴心,而是没有遇到更好的,所以,暗恋没有恋爱长久,更不似婚姻牢固。
暗恋是人生的一种的经历,暗恋就暗恋了,也没什么见不得人,也无需掩饰。只有经历了暗恋的痛苦,你才能懂得恋爱的甜蜜,你才能更加珍惜婚姻的平淡。
当说起那段暗恋就像说起别人的故事时,你已经不再暗恋了;当知道珍惜婚姻平淡的时候,你已经不会暗恋了。
张小娴说,暗恋是青春的事,如果,中年了,还暗恋,那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这观点,我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