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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笔尖】听故事(小说)


作者:垄上行 童生,987.52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250发表时间:2017-04-02 10:38:19


   前言:
   上世纪八十年代,一个偏远的小山村里,他和她相继到二十里外的乡中学住校上学。他们每周六下午步行回家,周日下午再步行去学校。渐渐地,十七岁的他喜欢上十三岁的她,揣着悸动的心给她写小纸条,不敢直接给,就托同学递送,她也托同学递纸条回应。湛蓝的天空下,他们踏进了青春的芳草地。
  
   朦胧里含着羞涩,他们若即若离间把持着那个年代青春的距离,追梦一般地飘忽。守旧的年代容不下青春的绽放,他上高中那年,家也搬迁至县城附近的乡镇,更有严师断情缘,学业负肩头。自此,他们各自埋头啃书本,往来断。
   十几年后,他们各自结婚操持自己的家业,彼此无音讯。一个偶然的机会,他见到同乡人打问起她的情况,听说她因一次祸事后人事不省,后勉强挽回生命。那时候通讯不便,七转八弯打听到她单位的电话,也曾通过一次话,但也寥寥几句,后不再有联系。
   五年前一个午后,她在天桥急走,突然,一只手搭在肩头,是他。但也只寒喧几句,她就赶着上班,没留下任何联系方式。还得缘于网络,那天,从来不进贴吧的她莫名其妙地点开乡贴吧,看到一则留言。仅一句话,她断定是他,按他留的QQ号加友。真是浩淼网络聚九洲,纤细指尖启良缘。他们开始了网上对话......
   天蓝得如浆洗过的蓝锦锻,没有一丝云,湛蓝湛蓝的。风也静候着,生怕一动将一天的洁净扰乱。
   无风冬日的午后也和暖。广场坐椅上,一对对恋人或轻言细语,或嬉笑逗乐。许是眼前的双双对对让李靖觉出了自己的孤单,刚才还是和悦的脸上顿时蒙了一层阴郁。她不再有心思闲转,更无心进商场看花花绿绿的服装。无聊中不由得拿出手机上QQ,石刚在线。前两天因心情不好,与他聊天时说过些丧气话,惹得他一连几天询问她时间,说要过来看看她。但她上班赶得紧,一直没得空。还是儿时的伙伴,能从言语中感触出彼此的心境,更愿意不计得失地为对方着想。李靖的心事里突然又涌起潮湿,一直涌上心头,双眼似乎遮了一层纱,罩得看不清物象,眼前的一切朦朦胧胧,若隐若现。
   又是两年了没见过面,近日网聊中,知道他的情境也不好。老父刚过周年,老母生病已久,妻子闹别扭回娘家,一双儿女在外拼打也不太顺当。让他过来?会不会给他添麻烦?踯躅间手机响起“嘀嘀”声,是石刚。“在哪儿?”“街头闲转。你?”“是不是又因心情不好在乱转?我这就过去看你?”“你不上班?”“没什么事,只要你有时间,我多会儿都行。”“安排好家里,你过来吧!”“好,等我。”
   一个小时后,石刚从县城赶来。见面没有多余的寒喧,如若儿时的自然与随和,一钻进车厢,他就迫不及待地寻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工作上的,还是家里?告告我。”已过几天,烦忧的心思已随时光日渐消散,她不想给他本就沉重的心绪再添负累,彼此相见的欢悦又驱散些阴郁,“没什么,只一时心情不好胡乱说些。”“肯定有事,要不,你的性格不会是那样的说话。”“真没什么,见到你就高兴,咱转转。”毕竟是成年人,各人自有不愿示人的内容,不再可能坚持儿时的追根问底,他不再追问,任她指引驱动方向盘。
   甩开嘈杂的街市,车轮直向旷野。一至高处停下,远离了闹市的拥挤和喧嚣,但见辽阔旷野静,苍茫天地接。两颗久受酱渍的心不约而同地飞回到那个偏远的小山村,村口那条小溪依然清澈见底,东西两旁的山峦依旧绵延起伏。他们说山村盛夏连阴雨后靠山人家屋后壁流出的清浆水,说严冬大雪纷飞中冰川上顽童坐“冰火车”响起的一声声尖叫。慢慢地,又说到他们青春的故事。
   李:你说每个星期六与我相跟回家,星期天又相跟去学校,可我记得大多好像是与林慧他们相跟。”
   石:第一个星期天去学校,我先到你家叫上你,你再叫上他们。开始咱村几个每星期都在一起走。但知道咱俩好后,他们就故意躲着咱们,除大雨后有河都在一起外,他们走路就故意与咱俩总隔着一段距离。
   李:我也想不起我们是怎样走近的。
   石:最开始是我给你写纸条,托青梅给你。
   李:我也给你写了?
   石:写了,以后经常写,但还是我给你的多。
   李:都是托人给?
   石:以后就是亲自给了。
   李:那个年代,青春期的男女生间还没有勇气像这会儿的孩子直接面对,只能借助传纸条来表达自己的心声。
   石:同学间传开咱俩的事后你就不再理我了,一见我,不等我打招呼你就跑,应该是害羞吧!
   李:应该是。
   石:我还有过你的一张相片,让老婆撕了。是一次醉酒后我又不停地念叨你,她从我身上拿钥匙开了那个小柜,里面放的全是你给我的信和那张相片,把信也翻腾的乱七八糟,因为这,还打了一大架,事后我把信又重新看一遍就全烧了。
   车窗外,斜阳不知多会儿坠下暮山,湛蓝的天宇蒙了一层土灰,天地接壤,灰黄一片。起风了,前面卷起一团黄土,黄土螺旋向上拧转,转着转着,突然跌下,霎时没了踪迹。
   李:不记得给过你相片,但记得写过信。
   石:给过,那年腊月送你回家,见你家小相框里也有,就是那张梳小辫的。当时看见还想要,但没好意思开口。你也有我一张,是我刚上高一时候照的,我想你也没有了。
   李:以我的性格,信和相片应该在一处另外悄悄珍藏着,但放在哪儿,真想不起来。只记得有一个小木柜,是上学时用过的,那年回家打开翻腾,也是想找回些以前的东西,包括与同学的书信往来和互赠物品,睹物思人,或许能勾起些微回忆,但里面全是书和课堂笔记,没有信件和照片,就连与同学的毕业留言册也没有。信件与物品我不会随意乱放,一定在一个难找到的地方,可那一场病后,连我自己也想不出哪儿应该是我存放最珍罕物品之所。
   苍黄的天底下,旷野无边,寂静的没有一点声音,偶见一两辆汽车急驰而过,扬起的尘土也随车辆驰远而落地销迹。两颗饱受岁月磨损的心不再有青春的羞涩与冲动,宛如路边田地里秋收后的秸杆,任由西风吹折,于静静等待霜雪中慢条丝缕地翻阅曾经的点滴。
   石:你从小性格就倔。还记得那次村里来了拉棍棍车,我们坐上去学校不?你们都比我小,我把咱村几个都拉上去了,就是你不让我拉,大人们也劝你让我拉,你倔得就是不让,卡车马槽很高,林慧她们几个才好不容易把你拉扯上去。
   李:可我不记得有那么一回事,那是什么时候?
   石:好像是你初二时候的夏天。你咋病了一场把好多东西都忘了?
   李:我也说不上为什么,有些东西一提及就能想起来,可有些东西,任凭怎样努力都想不起。
   石:这不能怨你,想不起来就别硬想了,这会儿没病好好的就行。
   李靖摇头叹息,石刚惋惜而无奈。秋后的田野一片荒凉,春夏早已随季风吹散,“蓬勃”与“葱茏”是描写春夏盛景的美词,但严冬只剩枯败与萧条,春夏到底是怎样的“蓬勃”与“葱茏”?找不出任何印记,能怪季风吗?
   石:还记得你初三那年元旦我回去看你不?
   李:也不记得。好像你上高中后你家就搬到鲁湾乡,我们间只是通信,没见过面吧?
   石:见过,那年我刚上高中,新年放假一天,我回去看你,看完你天就不早了,只好误一天课,第二天回。第二天一起来,天下大雪,没有车,只好骑我舅的自行车去上学,可骑到池源乡就骑不动了,还有四十多里路,硬是推着车走回学校,等回到学校,已下了晚自习。
   李:我只记得高一暑假去你家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石:你刚上高一我也去看过一次,高考那天也见过一次。我结婚你没回来,那年五一放假你回来,我们在县城见面,你给我孩子买了一身宝宝衣,紫色的,质量很好。
   李:没想到我们还见过那么多次。那时候我正上学,没有钱,买的东西好不到哪儿。
   石:质量真的很好,闺女穿后儿子又穿。
   李:下雪天你一个人在路上走,天黑下来时害怕吧!
   石:不害怕,一路想着与你见面的情景,心里总感觉有一团火照着,很暖和的。
   二十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云低雪舞北风号,夜黑路滑人迹销。乡间公路上,一个青年为了一份青春爱恋,不畏风雪地推着自行车跌跌撞撞地往一个方向赶,任风吹不倒,凭雪阻不断。山野出没的猛兽刚发现目标,却发现目标为一爱情烈炎中的勇士,自惭形秽于人世间情爱的动能,悄悄退后,站远观望。云后的星月也感知到冰雪中的热流,本想露头助一臂之力,可风雪仍是固执地坚持说要赏识经得住磨砺的青春之恋。于是,青年一路坎坷无助,有险无惊,终是肝胆历风雪,纯情感苍天。遗憾的是,患选择性失忆的李靖任凭怎样翻腾记忆,都不能翻出,难以真正体会到当时情窦初开的少女对风雪中男友挂念的情怀,只能以中年人的心境去猜测与幻化。远处亮起几点街灯,只几点,如乡下暗夜里赶路人亮起的手电筒,昏黄中泛着夜气的潮冷。一阵沉静,不远处交十字口,依稀一辆货车急驰而过,扬起一团黄土,没等看清货车与团土的面貌,随即就没了影。
   李:唉!那场病后我似乎换了一个人,好些事情都想不起,任凭怎样提示都没有印象。
   石:病由不得人。但你起码没忘记我这个人,那年在天桥碰上,你一眼就认出来了,当时我很激动,二十几年没见面,突然面对,又不知说什么好。
   李:我也是。
   石:不早了,咱下去吃点饭回吧!别在外面太久惹你家人不高兴。
   李:不用了,直接回吧!你也还得往县城返,买些干粮在车上吃。
   石:我也不想吃。
   天完全黑了下来,车窗外一片昏暗,只天边一弯钩月悬着,冷白的月色里透出宫阙的凄怆。寂静的夜晚,尘埃落定,乡间小路上,村口小溪里,还能打捞起一对初恋少年些微曾经的音像吗?
   不一会儿工夫,车涌进街灯下的嘈杂,一声声鸣笛与叫嚷辩不出每一个体。过十字路口后拥挤似乎减轻些,石刚突然想起什么,“又是冬天了,你手指上的冻疮还厉害不?”“我还有过冻疮?”“有过,那些年,一到冬天,你手指上的冻疮就犯,左手食指最厉害,严重时还流黄水。”李靖记忆中没有过冻疮,她疑惑地伸出双手,双手不再是少年的嫩白细滑,而今纹理密集,肤色灰暗。左手食指根部隐约爬着指腹大的疤痕,石刚双目直向疤痕,“就是食指那儿,每年冬天冻疮要结很厚一层痂,到开春后慢慢才能褪。”车外一声声混响搅得他们不能多说一句话,他们也不想再说了,只于嘈杂中久久体味临别前提起这冻疮疤痕的话题。
   匆匆一面又要别,没有多余的客套。
   石:以后有什么不顺心就跟我说,不要憋在心里,注意照顾好自己。
   李:哎!你也是,别太委屈自己。路上开车慢点,回去给我报个平安。
   又一个十字路口处,他们别了,李靖回家操持家务,石刚赶在回家的路上。不记得当年交流的细节,二十多年后见过三次面,但他们间不曾拉过一次手,是清清白白的纯粹的兄妹或是挚友关系。只是,这一面后,各人的心里,彼此的重量又添一码。
   2012.1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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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人生只是若初见。年轻时情窦初开,却因为这那的原由成为憾事。多年后再相遇,回首过往,历历在目!小说字里行间弥散着人间真情。好文共赏,致敬!【编辑:龙飞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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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垄上行        2017-04-02 17:28:36
  感谢飞龙在天朋友的辛苦评阅!遥祝春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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