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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江南】我这一家子(散文)


作者:一飞 童生,674.5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884发表时间:2017-04-06 13:33:26
摘要:随着大伯、二伯的相继离世,让我感触最深的是,一辈离一辈的距离远了。这又让我想起了贾平凹在《古炉》里一句话:“不知道他爷的爷的名字,却在为他爷的爷传宗接代。”

当一个人的时候,总会想起我的家乡,家是影响一个人一辈子的港湾,每一个人生命中留下很多珍贵的记忆,都是从家庭开始的。
   ——题记
   我们这一家子人,先祖远在,今已无处觅,唯有子孙,更远却还生。
   从我婆和我爷有了第一个孩子那会开始算的话,到今年已经整整八十年了。八十年后的今天,我们的家族已经繁衍到了第四辈了,共计六十四个人了,当然,这里面除了有直接血缘关系的,还包括女婿、孙女婿,媳妇、孙媳妇。
   我婆我爷都是本本分分的农民,一直生活在我们那个村子里,一生含辛茹苦,辛勤劳作,共养育了六个孩子,四个儿子,两个女儿。他们中间最大的孩子当然是我大伯,在世的话,今年都八十岁了,最小孩子的是我的父亲,他也已经67岁了。他们都出生在解放前后期,我婆的娘家在兴平,她是旧社会逃难到我们村子后,就成了我婆。
   我爷去世的时候,我大伯才上大学。所以,是我婆一个人拉扯六个孩子,让他们长大成人,给他们娶妻生子,在那个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穷苦年代,我婆和几个孩子是受了很多苦的,这苦有自然的,也有人为的。当然,最苦的还是我婆,她带着几个孩子,为了家庭的生存和希望,也不知熬亮了多少夜晚,拉了多少鞋底,纺了多少穗子缝缝补补,修修糊糊,自己一个人默默的承受着家里的吃喝拉撒睡一切,艰辛地打点着时常没有炊烟的日子,把一切苦难打碎了往肚里咽,偶尔,她也会坐在村口的土埝上大哭一场,释怀,因为咽下的这种痛是那种让人痛不欲生的痛。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我婆必须是一个厉害的人物,才能庇护她的孩子更好的成长。也确实如此,我婆在村里人眼里算是厉害的一个女人,也是村里是妇女主任,一个基层老党员。但是,不管她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主任,像她这样一个远离家乡的女人能养活六个孩子,她在我心里便是非常伟大的。
   时光荏苒,在我婆的盼望中,她的几个孩子都长大了,也都分家了,各自过着各自的日子。我婆便闲了下来,几个孩子谁家忙的时候,她就去帮帮这家,帮帮那家,没事的时候,总是和村里的几个老太太在一起摸花花牌,我婆的人缘好,村子里的几个队她都去转,有时她也不回来吃饭。其中,村里有两个孩子小时候是吃我婆奶长大的,也就把我婆叫干妈。我婆也经常去他家,和他们的父母闲聊,闲聊着儿女的生活,闲聊着那些来来往往的日子。
   我婆在世的时候,我家里还是四间厦子房带一个外炕,我婆生前一直住在那个土炕上,直到她生命的最后一刻,那一座厦子房散发出豪迈悠扬的秦腔秦味,犹如一本历经风残的古书,慢慢被记忆的手指翻动,去寻找最为感动心扉的往事,也正如我婆一样。我婆去世后以后,我每次回家,看着被烟火熏色黑黑的炕洞,似乎都能看见我婆炕洞前忙活着,在往炕洞里塞麦秸,浓烟从炕洞里冒出来,呛得我婆眼泪直流,不一会浓烟就弥漫着整个院子。那个土炕在我婆去世几年后,才被拆去,连那座炕房一起。西院墙在风雨的侵蚀中泥皮脱落后,我才发现墙上有一道黑黑的痕迹镶嵌在黄土墙上,那是土炕原来的烟囱,除此之外,这个院子里似乎寻找不到一点关于我婆生活过的痕迹了。
   我初中毕业的时候,我婆已经去世几年了。有次,我去邻村一个同学家,他妈问我家是哪里的,我说,崇德村的,他妈便一下子说出我婆的名字,问我认识不?我说那是我婆,亲婆。我同学他妈紧接着又说,你婆不容易,那个时候养活你大姊妹几个,还经常来我们村里开会,是个很能干的人。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一个素不相识的一个人对于我婆的评价。
   我家就是我们家族的老屋里,也是我婆我爷一直生活的地方。在我们家乡,所谓的老屋里就是兄弟姐们分家前一起居住的地方,祖先的灵魂经常回归的地方。那时候,我们一家子人在一起生活,大大小小,出出进进,一日三餐难免有所磕磕绊绊,吵吵闹闹。但是在那个穷苦的年代,他们或许为了一个蒸馍吵了一架,或者为了一个笸篮打破了头,这些都是能理解的,因为那都是为了生存呀!一种扎根于深深的尘埃里的生存。那是关于活命的问题呀,勉强可以讲得通。
   我婆生于1919年,卒于1994年,享年76岁,葬于村北公坟。我们家里没有用文字刻意形成的家规,似乎都是老一辈身体力行耳濡目染着下一辈的。当然,家里从父辈到现在总是都多多少少发生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情,但是,大部分事情都是些鸡毛蒜皮搬不上台面的,但是,往往是这种家长里短儿的事情却都成了亲情关系的致命杀手,越是这种事情他们还越爱搬到台面上去理论,当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都是各执一词,挑对自己有利的说,以点概面,以偏概全,置亲情伦理与不顾,但最后都是两败俱伤,到最后又以言和结束。但是,在今天的晚辈身上,还是免不了有此类事情发生,人与人之间动不动就鸡毛蒜皮的事就谁不理谁了,这实在不是个好习惯。
   我婆我爷就像是一棵大树,大伯就是这棵树上最大的树杈。在我婆三周年的时候,她几个孩子在坟前立了碑子,修了碑楼。由于我爷去世的早,已经找不到他坟堆的具体位置了,就把我爷的灵位放在了我婆的墓穴里,寓意他们合葬在了一起。但是,今天,随着大伯、二伯的相继离世,让我感触最深的是,一辈离一辈的距离远了。这又让我想起了贾平凹在《古炉》里一句话:“不知道他爷的爷的名字,却在为他爷的爷传宗接代。”
   我大伯大学毕业后,一直在电力行业工作,直到退休后定居在了西安。2016年清明的前一天,他走完了他人生的七十九个春秋,去了遥远的天国。他在世的时候,很喜欢给我讲那些关于我们家族的话题,我也很喜欢听,我从骨子里对家族往事就有一种了解的渴望,对热爱写作的我来讲,那是最好的素材了。我是他难得的观众,他也就讲的很彻底,从它记忆最远的地方开始,似乎要将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家族一股脑的倒给我,他就轻松了,这或许就是一种传承。但是,他从来不给我讲家族里发生过一些负面的事情,或者一句带过。因为,他是有文化的人,他知道作为长辈应该给下一辈传承一些什么,他也分的清啥该给我说,啥不该给我说,因为我是晚辈,家族里的有些事情是不应该知道的。所以,在人的一生中,注定有很多事情是要深埋在一辈人的记忆里的,随着他们的离去,这些事情将烟消云散。
   二伯身材高大,性格耿直,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二伯脑子简单,平时也不怎么爱说话,总是坐在门台阶上,卷上叶子烟,叼在口上蹲在墙根上晒太阳,有时和左邻右舍积聚在一起,他也很少说话。由于爷爷的早逝,大伯在外求学,三伯在外当兵,父亲那时候还小,二伯便成了家里的主要劳力,带着妹妹与奶奶辛勤劳作在祖辈的黄土地上,没有离开过我们的那个村子。后来,二伯成家,就搬到了村子东头新盖的房子里,有了三个儿子,没有女儿。那是二伯去世的前一年,我还看见二伯拉着架子车去卖早熟梨,那时候,他已经疾病缠身了,身体走过来已经没有力气了,摇摇晃晃的从巷道里走过。乡亲们看着他的背影叹息的说:“你二伯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以前走过来是多么的风风火火。”2013年春节刚过,二伯去告别了病痛的折磨,去了极乐世界。
   三伯如今也是古稀之年了,他真的是“少小离家老大回”。他当兵离家,后来一直在新疆工作,直到退休。我婆在世的时候,他是每四年回一次家,看望我婆。后来,我婆不在了,自己年龄也大了,他回来的次数也就更加的少了。记得二伯去世的时候,他也没有回来,大伯病重期间,他却回来了,陪伴了大伯一个多月,大伯却撒手人寰。身边一个亲人接一个亲人离开人世,在我三伯心中有着太多的遗憾。他说,我婆病重的时候,他没有在我婆身边尽孝,我婆去世的时候,他因为家里的事情也没有回来送葬。2015年大年初一那天,他回来了,他的汽车穿着村子直接开到了我婆的坟前,他一边朝我婆的坟头撒他给我婆带的小吃,一边老泪纵横、泣不成声地对着我婆的坟头给我婆说话,纸钱灰飞,香烛袅袅,一缕缕轻烟在坟头漫延开来。三伯在寒风中更显得神态耄耄,形单影只,他说的每句话让人听了都是那种揪心的痛。
   我大,也就是我爸,是我婆最小的儿子,他当兵复原后先在镇政府工作,后来也成了一位地地道道的农民。就在我家的日子正值成上升趋势的时候,我母亲却因病去世了,我母亲是1994年阴历正月初二去世的,和我婆是同一年去世的。我妈是在冬天去世的,我婆是夏天去世的,两个亲人的相继离世,让我感觉的冬天的严寒和夏天的炙热是同样的让人痛不欲生。随后的日子,我大一个人带着我们姊妹三个过日子,既当爹又当妈,那时候日子确实过得艰难呀。后来,我姐师范毕业成了一名教师。我学习比较差,但是几经周折,最后从技校考到了大学,也获得了一份工作,总算我大的心血没有白费。同时,在我们姊妹三个的成长的过程中,也得到了三个伯父,两个姑妈的关照,我们真的是不胜感激。
   说起我的两个姑,他们都嫁到了距离我们村不远的村子里,大姑现在也是古稀之年了,两个儿子都已经成家立业,一个女儿也嫁人了。二姑已经是花甲之年。一儿一女,也都有了自己的家庭了。两个姑现在是子孙绕膝,尽享天伦之乐,虽然,没有什么大富大贵,日子也都过的太平。
   往事如风,一旋悠悠而过。日子如流水般的一去不返,留给人们太多的美好和遗憾。在漫长的日子里,身为农民父辈们用苦日子给子孙换来好日子了。所以,农民的后代总有一天不是农民,也终有一天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我们的后代的后代,也终有一天也会成为陌路,这是谁也左右不了的事情。或许,如果他们的记忆能再记久远一点,父辈的传承能深远一点,那留在他们记忆里的祖先也仅仅只是一个名字而已。
   一弯冷月,悬挂苍穹。回头看,身边的有些人已不在了,有些事已发生了,有些已经远去了,有些也已经淡化了,这也是沿着生活的轨道在发展,至于那些被遗忘的,或者将要被遗忘的,都将在人们脑海的角落被埋葬。如今,我婆的两个孩子也都已经去世了。这让我深刻的体会到,在历史的长河里,人的生命不过百年,那可以说是一闪而过。父辈们如大地一般,默默地承载了一切,包容了一切,化育了一切。他们除了给我们血肉之躯外,最关键的是给予了我们血缘情缘,我们所有的情感都是这份血缘情缘在维系着。每一个人好好活着就是对每一个失去的生命最好的慰藉。
   我们作为子孙后辈,更应该在父辈的基础上,更加的相互包容,相互理解,多一点感情的交流,少一点物质的私欲,扩大心胸,相互忍让。上要尊老,下要爱幼。用感恩的心去完善一切,让各自的家庭上下和睦。因为同根同宗同血缘的一家人,即使在相处的过程,或者是为了一句话,或者是为了一件事而造成了仇恨,那仇恨放在生命的长河中都是暂时的,因为当你总会在生命尽头的那一刻放下所发生的一切。因为家里的事情,无论大小,弄到最后还是得求和睦,只有和睦才能心安,只有心安才能无悔,只有无悔才能瞑目,一切只是时间的问题。
   “门前老树长新芽
   院里枯木又开花
   半生存了好多话
   藏进了满头白发
   记忆中的小脚丫
   肉嘟嘟的小嘴巴
   一生把爱交给他
   只为那一声爸妈
   时间都去哪了
   还没好好感受年轻就老了
   生儿养女一辈子
   满脑子都是孩子哭了笑了
   时间都去哪了
   还没好好看看你眼睛就花了
   柴米油盐半辈子
   转眼就只剩下满脸的皱纹了”
   听着王铮亮的这首《时间都去哪了》,内心乱乱的有些感伤……
   愿逝者如斯夫,生者请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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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问好作者!蔚蓝的天空是鸟儿的家,广阔的大地是花草的家,清澈的河水是鱼儿的家;我们也有自己的家,那时个充满欢乐与温馨的大家庭。每个拥有家的人都应该觉得是幸福的,即使家里很穷,只要一家人同风雨,共欢笑,携手度过难关,共同维护家的尊严,每个成员的付出都为家增添光彩,那么我们的家便是一个其乐融融的幸福之家。文章从爷爷去世、寡居的婆一手拉扯大六个儿女写起,字里行间渗透着一位老人的含辛茹苦。文章详写了婆的艰辛,寡居后的日子逐渐远去,儿女们也长大了,上学的上学,参军的参军,成家的成家,各自过着各自的日子。婆又帮着各家带小孩,婆去世几年后,邻村老人还会记起她的能干。文章后半部分略写了几位伯伯和姑姑及几位长辈在传承血脉亲情时的睿智,亦如作者在文中所述:家里的事情,无论大小,弄到最后还是得求和睦,只有和睦才能心安,只有心安才能无悔,只有无悔才能瞑目,一切只是时间的问题。文中语言朴实无华,娓娓道来中渗透着人生真谛。推荐阅读,感谢支持江南烟雨社团,期待更多精彩!【编辑:漠上花开】【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F1704110003】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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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漠上花开        2017-04-06 13:34:22
  感谢支持江南烟雨社团,期待佳作连连!
2 楼        文友:漠上花开        2017-04-06 13:35:02
  问好!编按不周之处,敬请海涵!
3 楼        文友:予皿        2017-06-05 15:43:52
  我们家也是一大家子,爸爸兄弟6个,我和奶奶的感情最深,自小就在她的膝下长大,很能理解你的这种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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