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自家大门前站了好一会儿，“哎呀，是晴啊，你总算肯回家了。”陌妈妈出门发现自己的女儿在家门前，可把她高兴坏了。自从陌是晴转学之后就很少回家，还是她妈妈经常跑去她的学校给她送衣服送钱，可是陌是晴不太爱搭理她，见了她妈妈马上就催她走，生怕她给自己丢脸似的，其实她只是不想让她妈妈知道她更多的情况。“来来来，快进来，妈妈正要出去买菜做饭呢。”陌妈妈正准备拉她那只受伤的手，陌是晴不着痕迹地避开了。“我和你一块去吧。”“不用了，你在家歇会，妈妈马上就回来。”陌妈妈看着女儿苍白的脸色心疼地快要掉出眼泪，陌是晴头晕晕的，就在沙发上躺着，不一会儿陌妈妈就回来了，她给陌是晴做了一顿丰盛的饭菜。“你爸爸忙着开出租车，这会估计是不能回来了。陌妈妈给她盛了满满一碗饭在她耳边唠叨着，陌是晴用右手接过饭碗，她把左手小心翼翼地藏在衣服底下。“你爸爸也可怜，整天没日没夜地开车，还要一边担心你姐弟两个。”“陌是垒怎么了？”“你弟弟，哎，说起来也是个不争气的东西，越来越不正经了，原来还以为他年纪小，是贪玩，没想到现在学会打架了，上个礼拜他老师打电话来说他好几天没去上课了，还跟外校的学生打架，你爸爸去了趟学校把他打了一顿，现在他也经常不回家了。”陌是晴看着她妈妈略弯的身躯，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她妈妈已经老了。“你们姐弟在同一个学校，要是你见着他好好跟他讲讲。”“哦。”她低着声音地回答到，吃完饭后她妈妈出去摆小吃摊了，她躺在房间里休息。陌妈妈问她为什么这个时间会回家，陌是晴骗她妈妈说学校开运动会，没参加项目的人都可以回家。陌妈妈对女儿的话从来都是深信不疑，她妈妈连着几天都给她做了好吃的，等她觉得赖不下去了就打算回学校了。她回去的这一天下了雨，噼里啪啦的，阴沉的天空浇下倾盆大雨，那气势磅礴的雨声把其他的声音全都淹没了。柏油马路上，偶尔驶过来的车子溅起不规则的水花瞬间砸向地面，又形成另一种形状的水花。滴答，滴答......茶几上那个老式的红木吊钟沉闷地提醒着时间的流动。书本？放好了。衣服？捡齐了。作业？有所谓的作业吗？陌是晴发呆地看着面前这个鼓鼓的书包，对它有莫名的憎恶感，她觉得这个书包就是凶手，杀死她青春的罪魁祸首。她孩子气地搡着大书包，可是大书包太沉了，一动都没动。算了，她懒得管了。陌是晴抬眼瞥了一下钟，古铜色的钟摆吊坠来来晃晃，左、右、左、右……单调的方向，单调的世界，没有埋怨，没有疲倦。从左到右的跨度从来就是一秒钟的时间，风过无痕。钟摆连续不断给人形成一种扇形的弧度。时间还早，陌是晴心里空空的，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她很不想去学校，无名的压力犹如千斤重的担子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家铁皮包裹的大门，密密麻麻地钉满了小图钉，大概是年头久了，每颗图钉周围都晕着血黄的锈迹，凌乱、斑驳，有的地方还裂开了缝，里面的木头腐烂得发黑。霎时，一阵风吹来，树枝呀呀作响，陌是晴不由自主地抱紧双臂。阴霾的天空依旧在不断地下着雨，看起来马上就要入夜了，其实现在也不过下午两点多的样子。该上学的在上学，该摆摊的在外面摆摊，该赌博的也在赌博，而不该在家的陌是晴却在这里。真快，不知不觉已经一个钟头过去了，家里静静的，刚刚马路上已经走过了几辆去学校的车子，她没有急着拦下，她甚至害怕那些车子的到来，它们只会载着她去地狱般的天堂。几辆车子过后很久都没再来车子，光秃秃的地面被雨水肆无忌惮地冲刷着，上已经积了不少的水，雨忽大忽小的，没个准。这样暗阴的天气对于她这个性格内向的人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而心情能够愉快的人大概也是天性极度乐观的。物理试卷发了下来，79分？怎么不多考一分呢？不知道别人考得怎么样？她在心里嘀咕着。老师没有通报分数，大家都在认真地看着自己的卷子，窸窸窣窣......教室里卷子翻动的声音此起彼伏，到处都弥漫着一股沉重的气压，直到下课铃响了这才有了点生气。同学们在教室窄窄的过道里穿梭，前后排的学生们凑在一起聊天，吱呀......吱呀，吊扇时不时发出吓人的声音。“哎，我怎么不多考一分呢？”“你考这么多已经很好了，像千谦他们都才考了80多一点，80分的很少。”“真的吗？”她不敢相信。“骗你干什么。”她抢过他的试卷一看果然也70多分：“好吧。”她脸上波澜不惊，心里却在窃喜，她竟然考得比他高。怎么想起这些了？雨下得很猛烈，那些记忆已经是很久很久前的，却还是那么清晰，连他说话的语气想起来都是那么真切。雨中的几棵大树被风吹得摆动，陌是晴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清醒清醒。雨还在下，快到5点了，再不走就真的没车子了。天色又暗了不少，乌压压的黑云堆在一块，一团一团的，跟发了霉的猪肉一样。这时院子里有点响声，“这么晚了还没回去啊？”陌妈妈推着摊子车回来了。“等你。”她不知道找什么借口来搪塞。“走吧。”她妈妈放好东西过来催她，陌是晴拎起书包，书包沉得她差点拿不动。她不知道老天爷是在帮她还是在害她，雨越下越大了，撑着伞，陌是晴低头着看地面，豆大的雨花在她脚边溅起，落下，溅起，又落下……陌妈妈看了看天色焦急地说：“这么晚了，不知道还有没有车？”她沉默了。“你爸爸也真是的，开完车就知道赌，对你不管不顾的，活像你是我一个人的女儿似的。”陌妈妈担心她今天去不了学校禁不住埋怨了起来，陌是晴还是沉默着。“这么晚了，你自己下午也不知道掐好时间来早点回去。”她当然没有告诉她妈妈她是故意的，“要不我明天早上再去吧？”“不行不行，你说今天要上自习的，无论如何课是不能耽误的。”都耽误好几天了，陌是晴想着。“自习不上课的。”“终归是要去学校的，不能总赖在家里。”她没有再讲话了，她觉得她妈妈说得非常有道理，她的一切理由都显得苍白无力。雨小了很多，莫名其妙，陌是晴眼眶泛起了泪水，她不知道为什么很想哭，在这样的天气，在这样的时间里，她好想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可是她不敢，不敢在她妈妈面前哭，她怕吓到她。这时陌妈妈向她走来，她不知道她要干嘛，赶紧垂下眼帘，突然一只粗糙的手温暖地擦着陌是晴眼角的水珠子，她更想哭了，陌妈妈没有说什么，她也没有说什么，远方驶来一辆车子，黑色的轮胎上卷着厚厚的泥土，每转一圈泥土就被甩出来一点，这不是她要搭的车。雨又大了起来，对面的路边上有几株野菊花冒了出来，淡紫色的花瓣很是好看，雨珠落在上面，花朵立刻摇摇欲坠，细小的花梗下面散落着些已经被摧残的花朵，风吹过来顿时就没了踪影。最后在她以为去不了学校的时候还是来了一辆车，陌妈妈把她送上了车。
　　 回到学校后，尽管同学们一如既往地对她指指点点，但是现在她不在乎了，她觉得没必要为不相干的人浪费感情。“外面轰隆隆响，似乎是回到了初中时代那片属于他们共同的时空，那次也下着雨，雨打在玻璃窗户上，簌簌作响，善解人意的语文老师让女生们一起结伴去寝室关好窗户。那时电闪雷鸣，可她一丝都没有感到害怕，因为她身边有他。他埋头写作业的神情是她安心的良药。她转头，不其然间看见的是一张陌生的脸，哪里还有他的身影。她走出了教室，天阴沉阴沉的，雨一直不断地下着，先是点点豆大般的小雨，再后来雨势渐渐加大，学校大门前因为是下坡路，水流湍急。陌是晴撑着伞淌过，她的鞋早就已经湿透了。其他的学生也打着各色各样的雨伞走着，透过雨帘，每一个脚步都是那样匆忙，她在想她看见的伞下会不会是她呢？或许是他，可最终又不是他。她很累，怨过、恨过、挣扎过，可是命运还是如此，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一直执着于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也许她可以做的是改变自己的心态，平静地接受一切，可是她终究还是有些不甘，她认为自己还没有到绝境。她不是没想过自杀，只是很奇怪，每次都没有勇气走完最后那一步，无论前奏准备得有多么充分。是为了那么卑微的一点亲情吗？还是在贪恋什么？她想她应该是不想成为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吧。陌是晴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胆小鬼，她每次都怪自己不敢死，也不敢活，就这样半死不活的。陌是晴，你到底是怎么了，你的世界怎么会被你搞成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