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出世，面红齿白，眼如星辰，头发乌黑，胳膊腿有如莲藕，又如葱茎样，白。家人见了，甚为怜爱。捧在手心，怕重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其实，张三之上，已有二兄。加上张三，共有三子。三子在家，倘在当下，父母都要愁白头了。房子车子票子，一样都不能少。少了，媳妇都娶不进门了。更别提抚养三子长大成人了。这费用，说庞大也不为过。但，张三父母并不去担多大的心，也不以为意。终日还是乐呵呵。尤其张三父亲，出门呵呵，进门呵呵。呵呵不是又添丁口了。呵呵又多了一个捶把手了。
　　 这也就是乡人习性了。而象以往所说的，三爷欺两爷，两爷欺一爷，一爷欺鳏寡孤独的事情，在乡村，时有发生，还屡见不鲜。这就是农村人家要多子的原因了。但现在，情况又有所改变了。都出外打工去了。也不用再死守一域了。观念自然也转变了。再想向他灌输多子多福的理会，打死都难了。所以，计生到后期能毫无阻碍地推广下去，其根源也就在这里了。这时，要想再欺负谁，也就难了。因为，你总不能坐飞机，满世界去寻找吧？
　　 张三初长，自是要去上学课读。
　　 父母望子成龙之心，依然澎湃。
　　 张三与父亲同行。
　　 一路上，父亲涶沫飞溅，尽说些张三听不懂的话语。张三听了，自是挖耳挠腮，如坠云里雾里。
　　 其实，父亲也未上过学。自家名字都认不全。父亲能说，全仗了父亲喜好听戏。又专一好找开过蒙，进过私塾的古旧私混。久而久之，自然就沾染上一些墨气了。说出来的话语，自然有如孔夫子的卵子一一文妥了。
　　 么孔融七岁让梨啦。么翩翩少年郎，骑马上学堂。先生嫌我小，肚内有文章啦。哎呀，多啦。多到一时半刻也说不全了。
　　 等到父亲说的口里冒烟，都吐不出涎来了，停了。转头再看张三时，张三不知何时，已挣脱父亲的手，早去追兔赶雀鸟去了。父亲摇摇头，长叹一声，始知，这儿多也成一方累赘了啊！
　　 张三上学，初始，倒也觉出几番新鲜。至少那玩伴，就比在家多多了。可，时间一长，又觉无趣了。每天就是读书，写字，背书，数数。可那字，那数，搞了多半天了，就是不往张三肚子里去。还是死赖在书本上，不下来了。张三厌烦了，回家就找他姆妈吵闹，说不想去上学了。张三母亲自是好一番安抚，又笑着说，这当不了家。要张三去找他老子说去。张三听了，自是害怕的一缩颈子，跑一边去了。倘要张三父亲知晓了，那还不屁股开花呀？
　　 张三再去上学，自有了一番计较。
　　 别个上学，张三上学。别个放学，张三放学。在家不吵不闹。
　　 张三母亲见了，自是连番夸赞。说我家三懂事了。听话了。终日笑脸盈盈。晚上与父亲温亲，也主动多了。父亲却不明究里。还以为母亲到老，越发懂得风月了。自是好一番抚慰了。
　　 还未等父母温存回过味来，老师上门来了。
　　 老师坐下，接过父亲递过来的茶水，喝了口，开门见山地询问，你郎这些日子，家里有蛮多事吧？
　　 父母一愣，对视一眼，狐惑地看着老师。
　　 老师见了，自是明了了一切。这又是“家里以为在学校。学校以为在家里。实则，学生自己在中途玩耍。”的写照了。老师不再询问，说了些家常，也就告辞离开了。
　　 父亲顿时火起，要叫张三，问个清楚明白。母亲却冷静多了。小声说出了打算。父亲听了，自是眉开眼笑，依言去行了。
　　 第二天，张三吃过饭，背上书包，上学去了。
　　 父亲远远地吊在身后。
　　 张三上学，进教室，上课铃一响，别个往教室跑，张三空手往外跑。跑到学校后面一丛小树林里，再也不出来了。直到第三节课下，张三才出来，却也不进教室。只在路边等着。不一会儿，一个小伢拧着张三的书包跑来，张三接过，自与那小伢有说有笑，回家去了。下午依然。
　　 了解了这一切，父母也清楚老师说的意思了。
　　 第三天，张三放学回家，却一脸的苦闷。也不敢进家门了。
　　 母亲问。
　　 张三弱弱地答，书包丢了。
　　 母亲又说，你看桌上。
　　 张三小心地抬头，顿时睁大了眼睛。书包竟飞回家了。
　　 原来，父亲早替他拿回来了。
　　 父母也不好再说么家了。也不要张三读了。跟队长说了说，搞了两匹牛，去当小放牛了。
　　 别看张三年小，才十岁，个子已有一米五六了。活象个小伙子了。
　　 张三听了，自是满心欢喜。只要不去读书，磨心眼子，随去搞么家都行。
　　 此后，家里的饭桌上，在也没断过荤腥。
　　 日月就这样一天一天过过去了。
　　 张三也大了。十七八岁了。也长高了。壮了。也是五大三粗的壮小伙子了。胳膊一弯，肌肉一垞一垞的。甚是惹人眼羡。个子也一米七了。张三却还在放牛。都成老小放牛伢了。
　　 这时的张三，已不再只放两匹了。而是上十匹吔。全队的牛都包圆了。
　　 父亲担心地问，搞的了？
　　 张三不以为然地答，一匹牛也是放。两匹牛也是放。牛越多，越好放。
　　 父亲听了，自是不住地点头。
　　 张三初始，很是吃了一番苦头。渐渐的，自是摸出了一点窍门。再放，轻松多了。张三又循着这个窍门，几经训练，上十匹牛走出去，自是象队伍样整齐了。
　　 乡人见了，自是称赞不已：狗日的张三，牛喂成精了。
　　 张三听了，自是得意。
　　 母亲却担心地问，一辈子？
　　 张三笑答，一辈子！
　　 母亲又问，摸牛屁眼也能出头？
　　 张三又笑答，搞不好这万元户也是我了。说完，一声长啸，那牛纷纷聚拢，张三跳上牛背，朝母亲笑笑，又是一声长啸，牛队伍呱哒呱哒，出发了。
　　 张三真能成万元户吗？
　　 能！一定能。
　　 只因张三赶上好时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