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夜幕降临，月上树梢，一阵狗吠，村东头大李家的门被敲响，“咚，咚咚。”
　　 “啥人？”屋里一个女人清亮的声音问道。
　　 “是俺。”屋外一个男人粗犷的声音答道。
　　 “顺子他爹，”女人一面披衣开门，“咋这时回来？”
　　 男人没说什么，进了门回身插上门拴。
　　 “吃了没？”
　　 “有什么做点吧。”
　　 女人去灶间点火做饭去了。男人点支烟，一面抽着，一面瞅着这个家，似乎看看有什么变化。
　　 一支烟功夫，女人将饭做好，热气腾腾地端上来，是一大碗夹面疙瘩，上面浮着两个荷包蛋，飘着些葱花和油星。
　　 “哟，还打了两个蛋。”男人话不多。
　　 “这是给咱顺子带饭留着的，别人家孩子带菜没少荤腥，咱孩子也不能尽看人吃，再说孩子在长身体，不能耽误，今年中考，老师说要他考到县一中去，是孩子的前途，也是学校的面子。”女人话多，说得很轻，说是顺子学习紧，才睡一会。
　　 “是的，可别耽误孩子前程，不能像我混成这样没出息。”
　　 “你怎么啦，那是没碰上好日子，现如今只要孩子好，还怕没出息！”
　　 吃完后就上床了。
　　 “咋这时候回？”女人还是想知道。
　　 “工地上事你不懂，别多问了，再说不是也想家么！”这个想家其实是想说想老婆的，话到嘴边他没这么说。
　　 “想家就回呗，有家有女人的。”女人说着脱了内衣裤，顺手去男人胯下模了一把，“嘻嘻，也没劲么，咋地？”
　　 “累了，歇吧。”男人应了声。
　　 女人就又穿回衣裤，抱着男人阔背，睡了。
　　 “家里还好吧？”男人似乎不放心什么。
　　 “还好，屋后开块地里种点懒菜，搭个架子爬扁豆。三只母鸡每天总有一两个蛋……今年春上你在集上捉的那头小母猪，过完年你走后看看发情了，长得细皮嫩肉毛光净的，配了种，生下六个崽子，咋那么可爱。赶明年过年你回家杀一头，其余的卖了钱够俺花半年了。”
　　 “谁来配的种？”
　　 “是村西头柳婶给介绍的，镇上农科所的老费，你应该知道吧？”
　　 “收多少？”
　　 “呵呵，听柳婶说去年她家母猪配种时，留他一宿，就没收了。反正没人说，外面男人也不知道。”
　　 “你也留了？”
　　 “那哪能！孩子在家，也不小了。家里钱是不多，就剩四百来块，一咬牙给了他两百，留吃顿饭结了。你在外面还好吧？想女人怎么弄？”
　　
　　 二
　　 男人不想说，有时是想老婆，有个女人就行了，可是……
　　 那是梨花盛开的季节，叫做梨花的这个姑娘，怎么着就死心塌地地跟了李槐。
　　 李槐说，我丑，配不上你，像朵梨花。
　　 梨花说，梨花也要嫁人，梨花就喜欢你这样的人。
　　 李槐说，我穷，跟我会受苦。
　　 梨花说，我也有两只手，不怕没饭吃。
　　 李槐说，你爹不同意。
　　 梨花说，是我嫁人不是他嫁人。
　　 敢说敢担的梨花，在一个落满梨花的树下，就真的把自己给了李槐……
　　 李槐在外面，也想过女人，只要是个女人就能解决饥渴，这样的女人也不是没有，可是李槐只要一想到梨花那张漂亮的脸蛋，白净的皮肤，在做姑娘的时候就给了他，再也不会对任何女人发生那种冲动了。
　　 有一次，两个老乡在镇上喝酒，带回一个面熟的女人，三十左右，带回些酒菜，说要陪大李喝，老乡在那女人的肥屁股上恨拍一巴掌：“去，给咱大李敬酒，一醉方休。”
　　 那女人扭着水蛇腰走到李槐面前说；“哟，大李呀，人家老想你了，也不怕驳人家面子，今天尽兴喝，尽兴玩，谁都不许扫兴哦。”端了杯酒递给李槐，说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点。李槐就真的舔一点，那女人不依不饶地在李槐的脸上舔了一口才作罢。
　　 老乡在工地做饭，借口雇个打下手的，老板同意后，他亲自去雇的，左挑右选的雇来个小寡妇，二十七八，什么打下手的，不就是捂被子的么，就是一家人过日子。小寡妇领着工头的工资，还拿老乡的一半工资，要是过年回家，就各走各的道。这样的萍水夫妻在工地上也还有好几对。
　　 “还好，现在我不搞混凝土了，老板让我负责三号楼水电管线安装，轻松不少，就是过年不是没拿到钱么，回去后，老涂领着我们几个上省里，这不，要在茂林车站转车，还要等明天的车，我就赶回来了，长途最后一班，还不到咱松林镇，十几里地走回来的。”
　　 “我就知道你心里有事，要不好不容易回趟家，搂着老婆怎么就不想那事呢！老涂现在怎么样了，和媳妇离了，还是一个人过？”
　　 “嗯，他还是一个人过，带了这些老乡出来也真不易，要操多少心啊。”
　　 说话也到后半夜了，俩人也真的困了，李槐就伸个胳膊给梨花做枕头，转眼就睡了。
　　
　　 三
　　 一觉睡到鸡叫，李槐忽然有了冲动，“顺他娘，来一下。”
　　 梨花知道李槐的意思。他有这个习惯，就赶紧地焖了灶间的火，洗个手，一面向屋里去，一面脱围裙，一进屋，轻手轻脚关上门，脱了衣服就上床……
　　 正在这时，“叮呤，呤——”李槐的手机响了。
　　 “谁啊，这早从军去啊？”
　　 “大李啊，是我，我老涂啊，昨晚有个好消息，怕扰了你的兴致，今天一早说。是这样的，老板说，别去什么省里了，他筹了四百万解燃眉之急，让我们把人都带回来，领工资。”
　　 “太好了，回转吧，我就回，是怎么筹的钱？”
　　 “老板说先停下三号搂的水电煤气和电梯的安装，资金周转下，等资金到位再上。”
　　 “那，那不又成烂尾楼啦，你就已经在收拾烂尾楼了，这又是烂尾楼……”接完电话，李槐喜中带优。
　　 “那你才说负责三号楼的水电安装，这一下没你的事了。”梨花关心的问。
　　 “无非再回去搞混凝土呗。”
　　 “又要苦一阵子了。”
　　 “没事，就是这个电话来的有点不是时候啊！”
　　 李槐穿上衣服，去灶间拿了块锅贴饼，一面啃着，一面去西屋间看了眼顺子。顺子熬夜也辛苦，没睡醒，又去猪圈看了一眼那六个猪崽。说了声：“顺他娘，俺走了！”就上路了。
　　 李槐嘴里嚼着饼子，怀里揣着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