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荷·天地事】菜疙瘩(征文·散文)
一场风,一场雨加雪,春姑娘便带着春的温暖悄悄到来。
雨水滋润后的大地迅速变得一片嫩绿,世间万物争相给人们报晓暖春的到来。无论是果园里的果树,还是田野里的麦田,甚至是房前屋后的洋槐树,都会陆续披上一层薄薄的春装,向人们诉说新春的喜悦和新年的期盼。
整整一个冬季,人们天天吃些油水极大的饭菜,此刻已经觉得腻歪之极,心里不止一次期盼着能够变个法子吃顿清新爽口的素餐。于是,人们看到了野外绿油油的田野。
春后的大地,麦子已褪去厚厚的被子,苏醒了过来,舒展开臂膀,贪婪地吸收着天地间的精华,就连麦田里的荠菜之类的野菜也不肯落下前进的步伐,在暖春的滋养下逐渐长大。
这个时候,人们为了改善下伙食,于是纷纷提上竹笼,来到麦田里挖荠菜,并做顿菜疙瘩饱餐一顿。挖荠菜的时候,往往是男女老少大人小孩齐动员。那时的麦田里,处处是或弯腰或圪蹴忙碌着挖荠菜的人群。乡亲们三三两两结伴在一起,边挖荠菜边说笑,也不觉得时间过得快,还没有感觉有多大的工夫,便到了半晌午,大人们这时便得提前回去做午饭,留下田野里依然忙碌着玩闹挖荠菜的孩子们。
那些装作干活的熊孩子们恭敬地目送大人们消失在不远处的村庄里,便立刻开启了疯狂玩耍的模式。一时间,整个麦田顿时遭了秧。这些捣蛋的小家伙们,开始三五个成群结伴组成阵营,相互之间开始了战斗,他们根据平日里电视剧的故事情节,分为不同的阵营,并由那几个脑瓜稍微好使的,编排出剧本,于是一场世纪之战便在这片嫩绿的田野上上演。
他们忙于疯狂战斗的同时,那些提前回去的大人也开始了忙碌。将挖来的荠菜去除黄叶,清洗干净,再切碎。找来面粉,将切碎的荠菜与面粉搅拌均匀,右手挖来一块双手轻轻一捏,菜疙瘩便成型。如法炮制,一块又一块绿白相间的菜疙瘩,宛若集结完毕等待首长检阅的士兵一般,精神抖擞地站立在蒸笼里。
做完菜疙瘩之后,直接生火烧开锅,并搭上蒸笼大火烘烧。灶台里的熊熊大火呼呼地燃烧着,热蒸汽瞬间将整个厨房充满,菜疙瘩的香味瞬间扑鼻而来,透过房屋厚厚的墙壁,在广袤的天际上空凝结,顺着风儿向田野里疯狂大战的孩子们飘去。
此刻那些相互激战的将士们,虽然已饿得肚子呱呱叫,却依然全神贯注地盯着战场的瞬息万变。直到几个鼻子尖的“哨兵”捕捉到菜疙瘩的醇香之际,大叫一声,好香啊。战士们才纷纷闻到了久违的已经有些陌生的香味。
此时,田野里瞬间乱成一片。只顾玩耍的熊孩子们早已忘了大人吩咐让他们挖荠菜的嘱托,于是,接下来他们便着急忙慌开来,恨不得手脚并上,为了早一些吃到可口的菜疙瘩,也顾不得那么多,胡乱挖了些荠菜连同野草麦苗,便匆匆提上小竹笼向家奔去。
当那些在家里已将蒸熟的菜疙瘩拾掇到碗里的大人们站在门口,看着眼前一个个扑面而来灰头土脸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土人,便立刻装作怒气冲冲的样子直接转身离开,将一个个跑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不止的熊孩子直接挡在门外,自己却不怀好意顽皮地端起一碗刚刚出锅的菜疙瘩细嚼慢咽开来。
门外的熊孩子,闻着隔门缝飘来的香味,早已嘴馋不已,只是苦于进不了门,吃不了近在咫尺的美味。他们一声又一声地哀求,一次又一次地保证,向天地起誓痛定思痛下定决心,在以后的日子里绝对不偷懒。门里的大人眼看着差不多惩罚玩闹够了,便打开门,突然一个土影飞窜在眼前。他们也不看大人的表情到底是高兴还是愤怒,直接扔下小竹笼,抬起沾满泥土的袖子胡乱抹了下头顶的汗水,便试图去端那一碗早已盛好的菜疙瘩。
当小手刚刚触碰到瓷碗的瞬间,突然一根竹条落在了手背上,大人们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化为寒冷的面庞,周围的气温瞬间冷了许多。土人浑身上下的汗珠瞬间没了影子,手脚不停地打着寒颤,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不敢动弹,更不敢要求吃眼前飘着热气的菜疙瘩,只能偷偷扮扮鬼眼并不住地吞咽满口的唾液。
大人们一番叹息,几阵怒斥之后,打来温水,给他们梳洗一番,便放任他们奔赴美味而去。热气腾腾的菜疙瘩,蘸些香喷喷的油泼辣子,别提多香了。他们丝毫顾不得烫嘴,边吹边啃,一碗菜疙瘩迅速见了碗底,只留下一声又一声的饱嗝不时传来。
菜疙瘩这道现在看起来极度平凡的乡间美味,在过去吃不饱穿不暖的年代里,作为穷苦人家改善生活的口粮,如今也作为一道乡野佳肴出现在繁华大都市的餐桌上。曾经那些挖荠菜吃菜疙瘩的熊孩子们,如今已身处繁华似锦的当代社会,早已不用担心每天的一日三餐,更不用为吃不饱穿不暖而愁苦不堪。
如今的现代社会,经济飞速发展,物质生活越来越丰富,大鱼大肉以及各种有机蔬菜陆续来到了普通百姓的餐桌。然而,奇怪的是,生活在当今盛世之下的年轻人却丝毫没有了幸福感,觉得现阶段幸福美满甜蜜的生活竟然不如过去天天放羊养牛那么快乐,反而无限回味过去艰苦奋斗的那些年。
吃惯了山珍海味,偶尔吃顿菜疙瘩,更换口味的同时也追忆怀念过往童年趣事,顺道也参悟这一顿朴素乡野饭之外的涵义。
现在,就业、医疗、养老、入学这些各种各样的压力时常汇集在一起,压力越聚越大,有时候甚至到了拼尽全力也无法承受的地步。这时,不乏暂时停下前进的脚步,将走过的路回头看看,静下心深思一番,或许还真能探寻到另外的成功之路。
记忆深处童年时代吃过的菜疙瘩,已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远,但是,残留在唇齿之间那道淡淡的清香,却随着时代的进步愈发浓密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