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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渔舟】刘寄奴,你是我的药(散文诗三章)


作者:柳岸至水 童生,899.4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076发表时间:2017-04-19 00:51:22

一、刘寄奴,你是我的药
   生而丧母,寄宿从母,吃姨妈的奶水长大,我的小名就叫寄奴。
   从斜阳草树间走过,住进寻常巷陌。
   从没想过金戈铁马,从没想过气吞万里。
   从彭城走来,跟高祖一脉相承,只知道在京口这地方过得很穷。
   上山砍过柴,下田耕过地,入河捕过鱼,编过草鞋,卖过蓑笠。
   也玩五木之戏,赌一赌生活。
   就是没读几天书。
   吃的是劳累,喝的是苦水,硬长成了风神奇伟的七尺六。
   身高,度宏,我心里渐渐装满了英雄气,我眼里渐渐没有了小节。
  
   记得晋安之乱时,我成了一名北府兵。旦辞姨娘去,暮宿长江边。
   因为披坚执锐的骁勇,因为指挥有方的智谋,因为军纪严明、禁兵暴掠,转战三吴,天子许我晋安建武将军,可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
   遥想当年,平孙恩、桓玄,灭桓楚、西蜀;收淮北、灭南燕;平卢循,征刘毅。降服仇池,尽吞荆扬。
   千里赴戎机,江河度若飞。以一弯新月的弧度,摆下空前绝后的却月阵,大破北魏,并吞后秦,光复洛阳与长安。
   二十年征战,终成刘宋之王。
  
   出身孤寒,自知稼穑艰,清简寡欲,节珠玉、控车马、简丝竹、裁女宠,依旧连齿木屐,普通裙帽,土屏风、布灯笼、麻绳拂。宫中长挂儿时农具、补缀旧袄。不要跟我说什么土地流转,其实背后就是豪强兼并;不要跟我说什么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我偏要抑制豪强,重用寒门,实施土断,轻徭薄赋,废除苛税,发展生产,整顿吏治,亲自听讼,探访民间疾苦。
   我没有钱读书,定要寒门学子读好书,举善旌贤,重振中华,终结门阀专政,寒人掌机要,塑良德,树好风。
   促江南经济,扬大汉文化,开创最辽阔的江左六朝,留给后人一个“元嘉之治”,做李贽口中的“定乱代兴之君”,终成南朝第一帝。
   无奈天不假年,永初三年,欲伐魏而身仙逝,只活了一个甲子。
  
   除却机巧绝伦的智谋,除却战船、战车和盾牌的所向披靡,除却金戈铁马、杖弩锤槊,以及水陆骑兵的无坚不摧,除却一腔热血,只剩下一颗悲悯为民的心。我不信神不信鬼,就用这颗悲悯的心,用一腔重整河山的热血,活成一味济世良药吧。
  
   请记得我,药性苦、温。归心、肝、脾经。
   请记得,我生江南,茎似艾蒿,叶似山兰草;一茎直,上有穗,叶似菊,子似稗,黄白色作穗。
   请记得,我春生苗,叶青似柳,四月开碎花,如瓦松;七月结实,似黍而细,根淡紫色似莴苣。夏月采苗及花子通用。
   愿生生世世,为你疗伤止血,散瘀止痛,破血通经,消食化积。
  
   二、罗望子
  
   我都忘了,我叫罗望子。
   我曾在海边生长,曾经历过沧海的水波。
   我都忘了,我能活二百年,曾会当击水三千里。
   梦里,还曾有过雪地穿越的经历。
   我身材高大,外表粗糙,内心细腻,喜欢一串串交错相依的小花朵。
   我有一片云的梦,飘飞在彩云之南。
   木罕,木罕,那时,你曾这样叫我。
   你叫我一声,就如同阳光照在我的身上。
   像春天唤醒了樱花树,你唤醒了我这棵苏木。
   天高了,云淡了,风清了,心爽了。
   一串串的碎花,开在了每一个日子里。
  
   前世,我只有九层皮;今生,我叫罗望子。
   木罕,木罕,只是你我之间的昵称,尽管我已经是一棵老树。
   在每一声阳光的照耀里,我枝繁叶茂,硕果累累。
   每一次随风旅行,一蹦一跳,心里雀跃着,不禁哼起青春的歌谣。
   木罕,木罕,你给了我一片别样的天。而我,只给你了酸酸甜甜的一个角。
  
   从春夏到秋冬,我一直身材高大,有点浪漫,是你可以随时依靠的岸。
   好吧,岁月没老,我却会老。
   那就入药吧。
   做一味性甘酸、味清凉的药。
   治疗胃热纳差、口干烦渴,治疗皮肤搔痒,——载入拜地药书。
   治疗心悸心慌,治疗口腔溃疡,治疗霍乱、白喉,——记入药物之园,记入白色宫殿。
   泡入水中,含在口中,吃在肚里,融在心里。
   记得不要过量,过量思咳,矫正用砂糖,还有红枣……
  
   你好了,请记得我叫罗望子。虽然我已皮暗色灰,粗糙而有纵裂,
   请记得我是偶数复叶,互生,是一直妄想飞翔的羽状。
   请记得我夏季的黄花,请记得我圆锥型的花序;
   请记得我花瓣上黄色带紫红的条纹,成熟时的红棕色,
   和我深红色的光亮。
  
   三、杜仲啊杜仲
  
   从西周穆天子脚下穿越到今天,只需
   在三生石边一转身。
  
   三千年的岁月,也许只隔着一首《红豆曲》。
   山雪有出世之心,溪水有入世之意。
   我曾是终南山的道士,
   喜欢坐在山林里听鸟鸣的幽静。
   二月后,春雪的清凉给空山谱上新的气象——
   我的胶木就要发芽了,木纹有流水的年轮。
  
   风的舞台,被春光劫持,拂动了我软肋上的花蕾。
   溪边,你秋水般的眼眸,给了春水深度。
   二月没走远,山谷里蒹葭苍苍,昼短夜长。
   我像一只布谷鸟,在一个暮春拥有了爱的初夜。
   播种非分之想,在山风里孕育梦想,尽管这是《道德经》里禁止的。
   山泉奔流着,情感的心律,追不上时光的马蹄,
   思念的利剑,刺不穿人类的藩篱。
   转弯处,记忆中的你,一言不发。
  
   我的胶木依旧要开花,熏香山谷里的风,染绿雪水的波。
   用我三千年的精气,孕育骨子里的韧,升发春天的温度
   把那些暮春的时光,打磨成今生今世的珠玉。
   让微风唤醒你心底里返青的草木,给你一场润物的细雨
   催开你枝头上那些含苞欲放的花朵。
   让溪流上跳舞的阳光活起来,让柳树的枝条戴上鹅黄的发饰,
   让漫流的细碎粼光,在心里流淌
   让你的梦里,永远春光浩荡!
  
   我愿意就这样慢慢老去,味辛平,性甘温,就用我粗糙的树皮
   为你补肝肾、壮腰膝、强筋骨,为你美好的新生安胎保命。
   给你煎汤、泡茶,浸酒,炖菜香。
   哪怕就这样坐在枯草上,与夕阳,与旧梦,与冰雪
  
   一同消亡。
   只是请记得我在山里行走的伟岸,在阳光下飘逸的身姿。
   请记得我藏在叶丛里开怀的笑,请记得我那颗洁白细腻的木心。
   请记得那些耐寒耐旱耐酸碱的日子,还有那些一起成长一起成熟的点点滴滴。
   如果,你把我的树皮折断,那些丝丝缕缕的记忆
   会告诉你什么叫
   剪不断、理还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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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刘寄奴,罗望子,杜仲,或生于山侧道傍,或产于江南水乡,皆是田间陌上的寻常物件。作者以三味中草药植物入诗,语言灵动,去芜存菁,叹史,就把栏杆拍遍,写愁,就一江春水东流。诗歌构思连贯,以一种悲悯的笔触,指引人心积极向上。在渺小中见博大,在平凡中见趣味,正如这些植物所具有的药性一般,在这个乱纷纷的人间,用一种悄然的姿态,苦温入心,救死扶伤。——编辑:柳约【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7042124】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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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柳约        2017-04-19 00:54:31
  诗云:草木有本心,有时候,这药性即是人性。
一笑寂寥空万古,三分明月照大江。
2 楼        文友:柳约        2017-04-19 00:55:39
  散文诗清新脱俗,富有内涵。好久不见,问好柳岸兄。
一笑寂寥空万古,三分明月照大江。
回复2 楼        文友:柳岸至水        2017-04-24 20:48:38
  谢谢柳约兄弟,问好,遥祝暮春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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