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丁香花语】山的那一边(散文)
山的那一边,还是一座山,山与山之间是一道沟,沟里是一片庄稼地和一所军事院校。时令正值深秋,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个不停,天空雾蒙蒙的,不远处的一座座俊俏的高山若隐若现、若即若离,宛若一副精心绘制的山水油画。雨越下越大,雾越来越浓,粗大的雨点胡乱洒落在天地之间,它像一条长长的丝巾将群山峻岭团团包围。高空的云和漫天的雨交织在一起,弥漫在群山之间,那一美妙的场景恰如清晨的大海一般,气势恢宏。
学校里,满树的枫叶火红火红的,红得发光,红得发亮,在秋风的吹拂下一个劲地飞舞,在雨水的滋润下,一片片枫叶显得更加光彩鲜艳。不时有枫叶被粗大的雨水从树枝上悄悄打落下来,在空中迎着微风飘荡着打着旋儿,轻轻落在枫树下正在集训的战士头上。
战士们的上衣已经完全被雨水湿透,看得出来他们训练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他们浑身上下处处都是雨水,青蓝色的军装已经紧贴着身躯,身板优美的线条,健壮的肌肉隐隐可现。尽管深受雨水的洗礼,可他们挺立的军姿依然保持如初,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只有,一声声嘹亮的口号从校园的各个角落不断响起,一声声整齐的步伐不断从远方的群山之间飘来回声……
他们不是正规的军人,也不是军校的学生,更不是秘密集训的部队,而是来自远方某高校的新生。他们虽然不是军人,也没有任何的部队生涯,然而经过短暂艰苦的集训,漫长的站军姿,永远踢不完的正步,整齐如一的板凳操,坚忍不拔的军体拳以及教官们那一声声严厉的训斥,立刻将一个个稚嫩的面庞迅速变得成熟,变得刚毅。
当东方的天际还没有发白的时候,群山峻岭之间的鸟兽依然沉寂在睡眠中,那悠长的出早操的号声已经将沉睡在美梦中的战士们叫醒,三分钟紧张有序的穿戴洗漱之后,军训团的战士们已集结完毕。田径场上,随着教练员嘴里的哨子发出一声清脆的哨声之后,战士们立刻如离弦之箭般迈着整齐的步伐迅速向前飞奔跑去,一声声整齐嘹亮的口号不断响彻在广袤的天际中,吵醒了山涧熟睡中的鸟兽和野草里栖息的昆虫。
早操过后,便是早饭时间。早起的战士们这个时候也有点困乏了,然而,这也并没有难倒聪明的教练员,往往这个时候相遇的连队要进行拉歌比赛,而且是异性连队之间的拉歌比赛。当一个个清纯的萌妹子出现在男战士眼前的时候,本已疲乏的身躯立刻打起了精神,一首接一首琅琅上口的军歌立刻响彻云霄,即使连树上正在鸣叫着的鸟儿也停止了叫声,静立树梢专心地倾听这美妙盛大的音乐盛宴。
午后的集训是每天最艰苦的训练。每天这个时候的集训必不可少的就是站军姿,这个训练对于每个初入军营还没有参加过集训的战士来说,都会感觉到特别的简单,然而等到真正体会过后便懂得了其中的艰辛困难。站军姿的时候必须要做到动作规范,抬头挺胸收腹,双手五指并拢,中指对齐裤缝,两脚相接向外呈60度角叉开。
站军姿的整个过程,真应了那句老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对于初入军营的战士们来说,最初集训时往往也窘态百出,不是手的动作不对,就是两只脚的相对位置错了,或者动作不规范,还有训练的过程中坚持不下来出现身体抖动……总之是存在这样那样的漏洞。对于严厉的教官来说,不论是新兵还是老兵,即使作为将军元帅,只要其站在训练场上,出现错误或者失误的时候,都会以严厉的惩罚来维持铁的军纪。
或许,军训的时候,每个学员都在心里偷偷骂过自己的教官。但是若干年后或者即将离开军营的时候,他们定会明白教官的良苦用心。站军姿,既苦又累,站军姿训练了军人顽强的意志,和不论面对多么艰苦的环境都能够保持岿然不动的毅力,以及在战场上遇到狡猾的敌人而处惊不变的魄力。军队有严格的军纪,军人才能锤炼其钢铁般的意志,才能成就钢铁般的队伍,因而军营里的集训不仅锻炼了战士们的体魄,更锻炼了团体协作的能力和坚忍不拔的毅力。
正步走是所有的训练里最有气势的。正步走的要领也是非常的简单,用一句简单的顺口溜就可以形容:“正步一枝花,全靠腰当家。腰要怎么练,全靠军姿站。踢腿似闪电,摆臂似火箭,落地似炸弹。”正步走往往用于阅兵式的时候,因而其动作要领严格了许多,训练的时间也更长。有时候,为了训练左脚右脚迈出或者向前向后摆臂这些天天在做,并且看起来再也简单不过的动作,在初始训练的时候则会闹出好些个抬腿距地面的距离不够,或者摆臂离身体远了近了之类的笑话,因而正步走常常要花费好几天的工夫。
这一系列艰苦的训练,正应了那句古话,台前十分钟,台下十年功。当国家每逢十周年国庆或者其他世界性的纪念活动时,我们坐在电视机前,看到电视里一排排整齐的队伍迈着铿将有力的步伐缓缓走过主席台前的时候,脑海里肯定也想到了自己军训走正步的那一段艰苦难忘的岁月。
晚上的训练大多数是练习叠被子,这相比于其他的室外集训则显得轻松了许多。然而,这一轻松的训练也往往累得满头大汗。训练叠被子的时候,首先将被子敞开,将棉花压实。之后将被子宽面的三分之一沿直线折叠后用胳膊肘使劲压平,再将被子敞开的另一面折叠过来,用手将被子里面的结合处压平,不能再折叠处出现凹凸不平的现象。然后用手仔细卡一下长度在被子的一端压出手印并捏出条痕,接下来沿着条痕将被子折叠起来再进行修边,修边是叠被子整个过程中非常重要的要领,修边的时候要用拇指和食指将叠好的一边捏住,另外三指压在被子上面把直角边线修出来。之后,用同样的方法折叠另外一端。最后,双手在被子中间压出条形,条形尽量要深一些,这样叠好的被子才显得方正。然后,双手一上一下快速将被子叠好置于床尾,接下来便是更加浩大的修整工程。叠被子三分叠七分修,为了后续便于修整,之前叠被子的每一步则需要格外的认真。最后将床单铺平,将枕头抹平摆放在床头,便完成了所有的任务。
战士们完成了这一项浩大的工程之后,便迎来了铁面教官的检查,当一个个平整有棱有角的豆腐块呈现在教官眼前的时候,他的笑容立刻浮现在面庞周围顿时温暖了许多,如果一团乱糟糟的被子横七竖八歪斜在床头的时候,他的脸上立刻冰冷了起来周围顿时如冰窖般寒冷。教官们对于训练中偷懒的战士自然不会放过,则会惩罚他们叠完一次又一次,其他表现优秀的学员则会围在教官的身旁,仔细倾听教官绘声绘色地讲解着自己当兵时艰苦训练的往事和沙场打靶以及曾经难忘的一个个瞬间……
那次军训,新兵也格外的荣幸,参加了实弹打靶。实弹打靶使用的枪支是81-1式自动步枪,前往靶场的路途,领队教官仔细为我们讲解了枪支如何使用以及打靶中的注意事项等,尽管战士们的心早已经飞到了远方的靶场上,然而面对教官的仔细讲解,战士们纷纷竖起耳朵仔细倾听。到了靶场既是到了战场,子弹纷飞的靶场,军纪自然比军训中要严格许多,这倒也很容易理解,因而战士们也格外用心铭记教官的嘱咐。
战士们盼星星盼月亮盼啊盼啊,终于看到了靶场的大门。靶场很大,除了草地之外,就是各种各样的模拟战场,早到的连队则集体坐在战壕里,战士们聚精会神地听教官讲解着打仗中广泛运用的兵法计谋策略如何来实施。由于参加打靶的新兵较多,因而实行分批上阵体验。第一波的战士们在其他战士的无限仰慕下,迈着英姿飒爽的步伐在师团老兵的带领下登上靶台,并按照次序一字排开,随着团长要求集体卧倒的一声令下,战士们迅速整齐卧倒在靶台上完成了命令,此举也备受每位新兵旁的老兵青睐。接下来,由专人搬运装有子弹的弹仓并由老兵亲自将弹仓安装在步枪上然后上膛,吩咐新兵实弹射击的要领,之后便告诉他们可以进行实弹射击。
一时间,天空倒也静悄悄的,听不见任何的声响。其实,这也不难理解。对于没有开过枪的新兵来说,心里带有几分胆怯也是正常的。经过老兵的劝导,战士们战胜了心里的胆怯,便立刻不约而同开始了实弹演习。一刹那,枪声呼喊声此起彼伏。一波又一波的新兵走上靶台完成实弹演习,早早完成演习下台的战士们聚集在一起,开心地讨论着,我打中了几环,他中了几发,对于没有任何打靶经验的新人来讲,没打中的肯定比比皆是。
他们偷闲的同时,出奇地发现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了好多的弹壳。初入战场的新兵自然对于弹壳是非常的好奇,在征得教官们的同意之后,打完靶的战士们立刻投入了抢占弹壳的斗争中,教官们看着眼前的新兵,他们的心里肯定也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初入靶场时的情景,也想到了自己初入军营的那一天……
夜晚来临,夕阳西下。西天的晚霞将整个天际染得暗红,天地间顿时暗淡了下来。老兵扛着空空的弹箱,新兵带着金黄的弹壳,一起哼唱着那首熟悉的《打靶归来》,踏上归途。只留下身后长长的背影仔细注视着远方的靶场,清新的微风拂来,战士们的歌声随着风儿飘向了远方。路旁的玉米地里,玉米叶子沙沙沙地响着,它们也以自己独特的庆贺方式给凯旋归来的战士们鼓舞喝彩。
军营里不只是辛苦的训练,精彩的文艺活动也有很多很多。那一波的新兵战士们也有幸参加了当年举行的军旅文艺汇演。那次参加演出的歌曲是《一二三四歌》,这首歌节奏很欢快,歌词也简单,曲调也有力,倒也适合汇报表演。报名参加了文艺汇演,战士们自然在接下来几天的日子里都在练歌,这倒也轻松了不少,尽管战士们的嗓子全部唱哑了,也丝毫没有任何的怨言,在他们的心里,肯定觉得只要不参加残忍的训练,嗓子哑了也是不要紧的。其实,每一位教官,甚至于每一位将军元帅都来自于最底层的新兵,他们对于新兵之所以严格,那也是军人的天职所在。因而,演出的前一天,教官给新兵放了一天假,让他们吃饱喝足养精蓄锐以备接下来的大战。
军旅文艺汇演在军部的大礼堂举行,当新兵在教官的带领下,迈上红毯,踏上一台又一台的台阶,来到了主席台上,集体敬军礼之后,便开始了精彩演唱。战士们慷慨既然洪亮的歌声响起,他们的眼前却看到了,抗战年代的革命先驱们,为了驱除倭寇并建设新中国而付出鲜血的一幕幕,他们为了战胜一波又一波的敌人,为了拿下丢失的阵地,为了完成首长交付的任务,而前赴后继不顾舍弃自己宝贵的生命奋勇向前。
一曲演绎完毕,潮水般的掌声顿时如山洪暴发般迅速响起。热烈的掌声,是对战士们精彩演出的肯定和平日里艰苦训练的鼓励,尽管那次的演出并没有获取任何的奖励,然而战士们得到军部首长的肯定也是非常难得的收获。
在军训即将结束的前一天的晚上,忙碌了一天的教官们不辞辛劳不畏疲惫,依然为远道而来的战士们精心组织了一场非常有意义的军旅烛光晚会。那一刻,昔日严厉铁面无私的教官也多了几分铁汉柔情,教官与学员在那个时候,更像是上阵子弟兵般的亲切,一首首经典军歌不断响起,一次次往昔的回眸不断在眼前浮现……
短暂的军训生涯,正应了“不经风雨,怎见彩虹?”部队不是享福的地方,军校也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教官也不是铁石心肠,就像凤凰涅槃,只要看准目标,奋发向上,定会塑造一个全新的自己和幸福的明天。
那一晚,往日里最想早早听到的军号声,那一天却不想早日听见,可时间不会源于任何人的特殊而停下前进的脚步,命令休息的号声依然如期到来。最后一首军歌之后,晚会便结束了,战士们依依不舍地辞别教官走在返回军营寝室的路上,遥望远方的终南山,俯首头顶的枫树,蹲下身,捡起路旁的一片枫叶,仔细嗅了嗅,淡淡的,没有泥土的芳香,眼前却看到往日铁汉般的柔情。
第二天早饭过后,战士们便踏上归途,永远离开了眼前伟岸的大山,与满园挺拔的枫树依依惜别。临别之际,战士们不约而同再次唱起了那首《团结就是力量》,那一刻,战士们无一不是面色凝重眼含热泪,一波又一波嘹亮的歌声回荡在校园的各个角落,传遍山间的每一块岩石缝,久久不肯散去……
返校后的下午,便是军训汇报表演。战士们紧张有序地在田径场忙碌着一系列准备工作,学生会高年级的学长学姐们也有条不紊地布置着主席台,场外围观的同学越聚越多,大家都在焦急地等待着欣赏即刻要开始的军训汇报表演。
午后,天空飘来一场小雨,天气清爽了许多。学校的广播里传来了新生军训汇报表演即将开始的消息,要求参加汇报表演的师生迅速各就各位在田径场集结,并迎接远道而来的各位教练员及军训团团长。战士们听到这一振奋人心的消息之后,校园里立刻如炸开了的锅一般热闹了起来,他们纷纷涌入田径场整齐排列队伍等待着教官们的到来。
当熟悉的校车徐徐驶入田径场的时候,方阵里的战士们已纷纷嚷嚷了起来,吵闹着他看到自己的教官啦。直到校车的电动门徐徐打开之后,团长乐呵呵地迈着矫健的步伐带领着教官们,微笑着挥舞着双手向同学们走来,那一刻他们再也不是昔日里严厉的铁面无私的教官,而更像是久别重逢格外亲切热心的兄弟。团长带领教官们来到第一方阵的同学们的前方,便独自快跑至主席台上的正前方,立正后向校领导敬礼,敞开浑厚的嗓门道:“报告校长同志,某某大学军训团准备完毕请您检阅”。
往日里和蔼的校长,在那天也难得板上一副严肃冷峻的面孔在团长的带领下,来到了军训团的前方开始检阅部队。
“同志们好!”“首长好!”
“同志们辛苦了!”“为人民服务!”
口号声,一浪高过一浪,欢呼声,一波高过一波,回荡在校园的广袤天际中。
一个又一个方阵迈着整齐有力的正步缓缓从主席台越过,战士们在这一刻的展示正是他们往日里披星戴月艰苦卓绝的训练在今天的体现,战士们在这一刻取得的丰功伟绩也是教练员昔日里严格要求冷酷无情的真实表现。这一刻,教官们是自豪的,自豪的是他们的严格要求没有白费;这一刻,战士们也是自豪的,自豪的是他们的辛苦努力终于换来了台前的精彩展示;同时,新生在这一刻的精彩演绎更令校领导以及高年级的师长们感到无比的自豪……
坚忍不拔的军体拳,整齐划一的板凳操,以及模拟真实战场中的一个个真人演练,陆续上演,教官们给战士们加油鼓舞,校领导为学生们鼓励喝彩,师长们为学弟学妹们点赞,他们今天的所有精彩表演,纷纷映照了往日里的艰苦艰辛,曾经坚忍不拔刻苦训练的一幕幕再次倒映在眼前,好像前一刻刚刚发生一般。
在山林里的鸟兽昆虫依然沉睡中的佛晓,他们已经早早踏上拉链三十里的征程;在艳阳刚刚升起的清晨,他们却托着疲惫的身躯依然坚持在训练着齐步走的要领;在烈日当头的午后,他们忍着酷热依然坚持站立军姿;在夕阳西下的傍晚,他们依然在训练场上迈着沉重的步伐练习正步走;即使在刮风下雨的日子里,他们也无一不是顶着风雨的洗礼,坚守着军人的那一份天职……
在战士们进行精彩绝伦的汇报表演之际,在师生们尽情享受辉煌成就的同时,在教练员最后一次为战士们整理着装的那一刻,山的那一边,熟悉的山沟,熟悉的军校里,熟悉的枫树下,有一支新的队伍正在进行更加残酷的集训。


这篇文章描写得好精彩!想起大学一年级时候的军训,十公里训练,好累啊,喜欢军装,嘻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