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75前后的我们夫妻俩，很是心急火燎地响应前年年底国家“全面放开二孩”的号召，立说立行，立竿见影，于去年10月份生下小女。小女和小儿在生肖上刚好相差一轮，都是调皮的小猴，说起来“缘分”这个词还真是奇妙无比。
　　 时隔十二年重温婴儿养育的各个环节，我们果然是有些手忙脚乱，不由得感慨孔老夫子“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之类的哲理名言“高，实在是高”。好在作为主力军的老婆适应能力非常强，学习能力更加强，不仅积极主动地从微信中苦学新时代的育婴知识，还经常性地把认为需要我关注的内容转给我阅，并常态化地开展探讨交流，学习型夫妻在育婴这个点上得到了充分体现。而且老婆动手实践的本事也非常出色，换衣裤、换尿片、喂奶、逗乐等等，做得那叫一个行云流水，让我的佩服之情发自肺腑。再加上母亲除了帮着烧饭、洗衣服外，还能帮着搭个手。何况，小儿自打有了嫡系的“小妹”之后，“哥哥”的角色定位变得非常清晰，其责任心、快乐心、爱心等等大幅度“发育”，一下子成熟了不少，很多时候甚至可以当大半个劳力来使用。
　　 于是，用老婆的话说，在小女的养育上，难做的、繁琐的部分都已经被她完美地解决掉，我要做的只是程序性、机械性的归属于“执行指令类”的简单工作，比如在老婆快乐地逛着街的时候，我仅需要抱着小女在后面低眉顺眼地跟着，又比如在晚上小女偶尔要发脾气且喂奶又不是太有效的时候，我只需穿着内衣内裤抱小女在房间里踩几十分钟地板即可等等，简直就是简单之极。总之，我只需要稳当当地享受着小女给我所带来的种种快乐就是了。
　　 不知不觉间，小女就六个多月了，显得益发地可爱、好玩。自认为驾驭文字有些功底并为此有些自负的我，便以家常式的絮语对此进行了琐细但全方位的描述。
　　 晨起的时候。天刚麻麻亮，窗外的几许亮色透过窗帘的罅隙，堪堪地挤入我们的卧室。朦朦胧胧间，颇有几分调皮的韵味。这个时段，正是小女睡得最为香甜的时候，偶尔还会让我们观察到小女砸吧嘴巴的动作。为了不扰乱小女的清梦，我和老婆总是蹑手蹑脚地下床、穿衣以及拿东西。至于言语间的交流，肯定是不合时宜的。在这一点上，我们之间已经达成了充分的共识。因此，这个时候能不说话我们就不说话，实在要交流的话，也是连比带画遵循“手势优先”的原则，再然后才是压着喉咙说悄悄话。一言以蔽之，个中情境，像极了影视剧中的地下党接头之类的活动。由于老婆的工作性质缘故——教英语且有早自修要督班，按照惯例6点30分的样子是必须要出门的。所以她在自己洗漱完毕之后，大约6点左右便要将小女强行弄醒，以便给小女洗漱换衣服。按照老婆的认知习惯和评判标准，在小女的呵护上，亲力亲为才更为放心。清梦被打扰，小女自然很不乐意。在老婆刚开始推摇的时候，小女先是不理不睬自管自地呼呼大睡，等到老婆加大力度到一定时候，她才懵懵懂懂地睁开眼睛，晃我们几眼后便打算继续自己的睡觉大业。老婆自然不会罢休，总会趁这个时候辅之以言语的催促，我则不失时机地打开电视，换台到中央八台的音乐频道，让广场舞的旋律荡漾在整个卧室之中。多管齐下的干扰，小女继续睡觉是不会了，便咿咿呀呀地先哭几句，以表达自己的某种不满。此时，睡在隔壁的小儿总是异常敏捷地推门而入，非常积极自觉地逗弄起小女来，但他却总是不顾自己的洗漱，头发乱蓬蓬的，衣裤也是胡乱地套穿，前后穿反内外穿错几乎是常态。何况，小女对小儿的逗弄经常性不领情，效果可以说几乎接近于零甚至是“越帮越忙”的负效果。这个时候，老婆总是很生气，却又无从太过批评小儿，便自然而然地把气撒到我的身上。说来也好笑，当小女看到我和小儿被数落时的样子，便立马眉开眼笑地观察起来，配合度是出奇的好。等老婆风风火火地和小儿一起奔学校而去的时候，抱小女哄小女的任务便由我一力承担。大约7点前后，小女便会有困意，而这个时候母亲已经烧好早饭，并开始洗我们一家换下来的衣物。等到我去上班，接力棒便自然而然地交给了母亲。
　　 午休的时候。上下午上班之间的间隙，夏秋时节稍长有2个小时，冬春时间则缩短至1个半小时。而从单位到家里所需的时间，说长不长却也不短，20分钟上下总还是要的，另外还要再刨去午餐用时。因此，在小女出生前，回家午休一般是不予考虑的选项。个例也有，那就是在老婆寒暑放假的时候，在她或疾言厉色的严令或阴阳怪气的建议下，我还是要或汗流浃背或抖抖索索地冒着酷暑或严寒，回到家里进行午休。但自打小女出生后，情况就完全不同了，回家午休的动力源发生了根本性的变革，用比较八股的陈词滥调来说，就是由“要我回家午休”变成了“我要回家午休”。中午每每快要下班的时候，我总是会比较关注电脑屏幕上所显示的具体时间，总是要疑心这个时间是否偏慢，是否与实际不相符合，以至于经常会下意识地和手机上的时间进行比对——尽管多数时候证明是我“想多了”，但我总还是要隔三差五地来这么一下。这个时间段的心态，像极了读书时期第四节快下课等吃饭的那种状况。下班时间终于到了，我便会很轻快地走出办公室，迈着轻盈的步伐去公交站牌候车。先期一步到家的老婆，似乎是掐着点一般，总是在我坐上公交车特别是很拥挤的时候打来电话，对我进行精准定位。虽然有些时候显得手忙脚乱，但我却很享受这个过程。下了公交车后，再走三四分钟便可以到家。正当我专注地行走着的时候，老婆会抱着小女在楼下的某个转角处，母亲俩一起兴致勃勃地盯着我看。若是我不小心地恰好在翻看手机，因而显得吃了一惊，这个囧样落在小女的眼中，就显得很可笑，于是小女便很乐呵地咧嘴“咯咯”大笑起来。我很自然地从老婆手中接过小女，一起有说有笑地爬楼梯回家。当然，如果小女刚好睡着，那我便没有这个待遇，老婆会很平淡地说“女儿睡着了，自己回来”。中午用餐时，大都采用“错时”的方式，一般总是母亲抱小女，让我和老婆先吃。等我们狼吞虎咽地吃好，再交换回来。中午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等大家都用餐完毕，再稍微逗弄下小女，我就要去等车上下午的班了。要是小女在我们用餐的时候睡着了，则我还可以抓紧时间打个十几分钟的盹。短暂的午休，于我而言，果然是“累并快乐着”啊！
　　 晚餐的时候。和中午相比，晚餐的时间那是非常之宽裕。从回家的先后顺序看，除了母亲和小女本就在家里外，老婆是一马当先率先回家，然后是小儿风风火火地紧随其后。虽然老婆和小儿在同一所学校，但按老婆的说法还是要分头各自回家为好，一是可以进一步锤炼提升小儿的自理能力，二是不让小儿有“我学校里有人”的优越感进而产生依赖意识。由于作息时间以及工作性质的关系，我往往是最后一个到家的。于是，大约在下班时间到了之后，再过十几二十分钟的样子，老婆便会通过微信、短信、电话等方式，咨询我有无出发。然后再间隔大致相同的时间，小儿会打来电话，主要问“单位出发了没？坐上公交车了没？现在到哪儿了”这三个问题。估计主要是奉了老婆的命令打电话，所以对我的具体回答小儿一般不感兴趣，总是在问完第三个问题之后，不待我回答完毕便说“哦！知道了！快点”，然后就搁掉电话。老婆和小儿这样的询问和关心节奏，非常有规律，以至于有时漏了个别环节或者晚点了片刻的时候，我还觉得有些不习惯。等我回到家，母亲在厨房里忙碌，老婆在客厅沙发上一手抱着小女，一手在教材或者讲义上点点画画，小女则很好奇地看着老婆拿着笔动来动去，要数悠闲状态最好的则是小儿，他很慵懒地斜靠在沙发上，或者干脆采取了“葛优躺”的姿势，一边吃着零食，一边看着电视里的综艺节目乐个不停，顺带还能兼顾着和推门而入的我打个招呼。等我从老婆手里接过小女，往往没有抱几分钟，从厨房里出来的母亲便急吼吼地招呼我们吃饭，然后便想把小女接过去。在母亲的眼里，吃饭比什么都重要，最好是她一讲我们立马响应。倘若我们显出一些拖沓来，特别是小儿还要阴阳怪气地说几句“别催，还早”的时候，母亲便会露出不悦的神色，仿佛自己的劳动不被重视一般。好在小女总是在母亲叫吃饭时眉开眼笑，有时还会很给面子地手舞足蹈一番，母亲也就不好意思不高兴了。上饭桌了，我和老婆、小儿先吃，母亲则抱着小女在一旁观摩。这个时候，小女最兴奋激动，眼光不停地在我们三人嘴上扫来扫去，一边吞着口水，一边还咿咿呀呀地应和着，惹得我们想不边吃边“偷着乐”都不行。
　　 就寝的时候。小女晚上睡觉不算早，大概总要9点以后。在这之前，还有几项“热身”的铺垫：一是观摩我和老婆对小儿的睡前教育。小儿虽说已经迈入初中生的行列，但总体上还是属于比较幼稚的类型，其言行很多时候和小学五六年级的学生有得一比。比如早上在我陪小儿去学校的途中，他会不无羡慕地回忆起小学时代“8点到校”的从容和惬意。比如在看到系着红领巾的小学生背着干瘪瘪的书包，轻快地行走着的时候，他会下意识地摸摸肩上的书包带，然后无奈地摇摇头。再加上小儿很好地采纳了猴子属性的特长，所以在学习上生活上都表现出了毛糙的较高水准。比如把试卷讲义揉搓成擦过鼻涕的面巾纸，比如很热心地把别人的作业带回家，比如把书桌茶几的覆盖面积弄至最大，比如洗脸洗脚刷牙的神速度云效果。介于此，我和老婆专门针对小儿的“猴性”，特意创设了睡前教育半小时的创新性做法。先是生活，在我和老婆的连番催促下，小儿会走到卫生间里开始洗漱，而我和老婆则开始分工，一人全方位观摩监督小儿的动作，随时发出“太快了，慢点”“重新再刷一遍”等指令，对小儿的洗漱活动进行调整，另一人则抱着小女，小女便好奇地看着在监督之下洗漱的小儿；然后是学习，我和老婆让洗漱完毕的小儿把学校布置的家庭作业一股脑儿地搬过来，在茶几上一一摊开，我负责检查语文数学科学社会，老婆专营英语，我这边因为内容多所以更多地看字迹书写以及有无完成等较为显性的方面，老婆则因为过于精通的缘故，往往要进行细枝末节的检查核对，这样小儿英语作业的“毛糙”特点就会显露无余，于是老婆经常会或粗声大气或不厌其烦地对小儿“面授机宜”。这个时候，小女会非常专注地盯着老婆的嘴巴，认真地端详着，似乎把自己也当成了如小儿一般的听众。有时候，我就和老婆开玩笑，小女这么早就接受英语的熏陶，读书后就具有先发优势了。二是愉悦地接受换洗。在打发小儿去自己房间睡觉后，就是给小女换洗的时间了。小女似乎很享受这个过程，一边惬意地吸吮着自己的手指头，一边灵活地扭动着身体，配合度基本很高，让老婆的成就感油然而生。往往在第二项铺垫进入尾声的时候，老婆便一边给小女喂奶，一边向我打着手势，示意把卧室的灯关掉。如是十几分钟后，小女便会进入甜蜜的梦乡。
　　 双休日闲暇的时候。对于母亲而言，一到双休日就意味着她的放假，她会忙不迭地回农村老家干农活，搞得跟住校的学生似的。而小儿因为迈入初中，学业压力陡增，更兼其不善于统筹摆布各门学科之间的轻重缓急，一时之间学业的漏洞显得很多，总是让我和老婆着急。虽然我和老婆都是老师或曾经是老师，但在小儿是否要上兴趣班方面也免不了俗，再加上小儿本就喜爱的真正意义上的绘画兴趣班，所以于小儿而言，双休日的一大半都有了固定的安排。小女则不然，除了我加班、老婆培训等特殊情况，其他都和我们全天候在一起。渐渐地，在统筹兼顾安排双休日的闲暇时间上，我们大致形成了一个相对比较固定的套路，也有了几个传统的项目。第一个传统项目是给小女洗澡。现在的条件也真是不可和以往同日而语，记忆中在家里澡盆洗洗比如小儿小时候就是如此的那种场景，早就成为“明日黄花”，现在可是鸟枪换炮了。社会化的母婴生活馆遍地开花，洗澡的专业程度以及宝宝的舒适程度，都有了质的飞越，无怪乎小儿在观摩了小女的几次洗澡之后，不由自主地流露出艳羡的表情来。我们消费有一个惯性，一旦认定了某个地方之后，便会常态化，成为不成文的定点所在。我们选中的一个母婴生活馆门店，从家里出发步行的话，大约10来分钟的样子，门面不大，但整洁清爽，而且店主的客面很好，总给人热情温馨的感觉，让老婆这样感性的人会情不自禁地进行购买婴儿用品的衍生追加消费。至于洗澡的本意，反而有些冲淡了。我们会选择在小儿上兴趣班的时间，不慌不忙地抱着小女前往洗澡。具体从事洗澡业务的有两位年轻的阿姨，一位骨感型，一位丰腴型。说来奇怪，尽管从技术角度说骨感阿姨要娴熟一些到位，但小女却貌似不适应，才洗一会儿就开始哇哇大哭，还不时伴之以不配合的肢体语言，搞得很以技术自负的骨干阿姨很是尴尬。而有时换成丰腴阿姨洗的时候，小女就会配合许多，很少哭闹，甚至还会发出会意的微笑。于是，我就和老婆分析，估计在小女的眼中，应该是以丰腴为美的。其实还有一句我没好意思说，因为老婆也是丰腴可人的，这就叫胖胖相吸。第二个传统项目是去大姨那里，由老婆给她姐“言传身教”。当然，也选了小儿在兴趣班的空挡。就因为小女比大姨的小儿子大了几个月的缘故，“好为人师”的老婆找到了某种优越感，有意无意地在大姨面前演示如何抱小孩如何换尿片如何逗开心，乐此不疲。不知是大姨因为两胎之间间隔得比我们长真得不懂，还是与时俱进养小孩的禀赋不够高，居然很虚心地接受老婆的指点，一副很服管的样子。这下，老婆的劲头更足了，指点的频率也更频繁了。看到大姨在老婆面前频频点头，有时候我简直怀疑她们的姐妹身份是否错位。第三个传统项目是到丈人丈母娘家“蹭饭”，而且为把油揩得更足，我们往往都要蹭两餐以上。这个时间段，那是相当的热闹：我们一家、大姨一家再加上丈人丈母娘，加起来就是10人，相当于一个足额战斗班。小儿和大姨大儿子忙着在客厅研究手机游戏，丈母娘抱着小女，老婆抱着大姨的小儿子，大姨和姨夫在厨房间忙得不亦乐乎，我和丈人则可以稍微悠闲点，先上餐桌咪点小酒。小女是喜欢人多的，这个时候总是兴奋不已，面对着丈母娘开心地大喊大叫。如是几次后，小女一到丈母娘的手上就会习惯性地嚷嚷几声，真是有趣得紧。除了这几个固定的项目之外，再有就是凑小儿不上兴趣班的那半天，我们会到附近的村落景区去开开眼界，重温一下农村的美好时光。或者干脆慵懒地宅在家里，看看电视玩玩手机，一切皆以休闲的实至名归为要。
　　 当然，也闹出过若干笑话。某次晚饭的餐桌上，老婆很气愤地告诉我白天在公交车上的奇葩事。当时，她正抱着小女坐在照顾专座上。一旁，有位貌似慈眉善目的老奶奶，也抱着一个小孩。看样子，应该比小女稍微大一点。因为都抱着小孩的缘故，所以有种天然的亲近感。两个小孩子之间固然是咿咿呀呀，老婆和老奶奶也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些关于小孩的闲话，气氛倒也融洽。老奶奶抱着小孩要先几站下车，本来没什么，一次性的偶然交流而已，不料老奶奶在站起身来的时候，居然对着自己抱着的小孩说：“来，让我们和小弟弟再见”。虽然小女出生才几个月，确实也长得虎头虎脑，但在着装上明显是粉色系列啊，明明是“小妹妹”怎么会是“小弟弟”呢。待到老婆要纠正时，老奶奶他们却已经下了车。“什么眼神！这个老太婆，真是搞不灵清！”由于感情色彩的变化，老婆口中的叙述对象也由“老奶奶”变成了“老太婆”。我忍俊不禁，但及时掩饰住了自己的情绪。按小儿的说法，这叫“笑笑不说话”。因为在我看来，假如是我抱着小女的话，这样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发生的。老婆自然读出了我表情中的搞笑之意，便更加的不高兴。第二天傍晚，我抱着小女和老婆一起逛街。在某个弄堂里，发现小女很友善地看着身后的一个中年妇女。这个中年妇女倒也应景，嘴里发出点声音逗着小女。为人父母的，都喜欢别人欣赏自己的小孩，我们也不例外。正当我们很享受这个过程的时候，冷不防她发问道：“真可爱的小孩，是孙子还是孙女啊？”由于我刚刚听说过老婆在公交车上的段子，所以对男女很是敏感，便下意识地回答道：“是孙女。”甚至还有点沾沾自喜：我不是很直接地告诉对方了么，这样就不会误会了呀！等看到老婆诧异的眼神，才猛然醒悟过来，和老婆咬牙切齿地异口同声道：“不是孙女，是女儿！”那中年妇女才不管这些呢，早已快步淡出我们的视线。“这个眼力劲，也真是服了！”我和老婆面面相觑，随后又哈哈大笑，算作聊以自慰了。
　　 当我把这篇罗里吧嗦的文字拿给老婆看的时候，她在阅后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我，回了我一个“笑笑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