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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都是钱惹的祸


作者:快乐一轻舟 进士,6532.15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4577发表时间:2017-05-11 10:57:37
摘要:因为工伤,经过许多周折,魏鸿祥被赔付了一部分钱。得钱之后,儿媳妇步步紧逼,想从他们老夫妻手里抠走这笔钱。人社局里两个参与落实此事的,也趁机敲竹杠。有了俩钱儿,反倒惹来一连串的烦心事儿。他不得不悲叹,都是俩钱惹的祸。


   一
   “天爷啊,都是俩钱儿惹的祸!”
   魏洪祥一边用力地捶打着自己受伤的左臂,一边仰脸向天,野狼般嘶喊。
   他站在一个鱼塘坝上,斜靠着一棵老柳树,那老柳树已经有了年头,虬曲的老枝已有了干枯的枝条,树干上布满沟沟壑壑,恰如魏洪祥的老脸。
   鱼塘上面晨雾弥漫,阴郁重重,周围的杨柳树云遮雾罩,蔫头耷脑,使他一夜郁闷的心情愈发的憋闷。
   天刚蒙蒙亮,周围没有人,他才敢大声嘶喊,他的嘶喊像被厚重的雾霾吸收了似的,连他自己都觉得绵软无力。
   他现在的身份是看鱼塘的,是给自己一个本家侄子看鱼塘。白天相对自由一些,晚上必须睡在鱼塘,白天喂喂鱼,晚上时不时围着鱼塘转转,转到一间小简易房里,就睡。
   在这里,他倒挺知足。一个半残人,不出大力,一月就挣一千块钱!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知足吧!
   在家里,不是老婆整天嘟嘟囔囔,就是看儿媳妇的冷脸。儿媳妇不高兴的时候经常指着家里那条老狗骂:“老不死的,该叫唤你憋气不吭,不该叫唤你汪汪叫,烦死人!”
   这样的叫骂几乎每天都能听到,他满肚子像喝了涮锅水,要多恶心有多恶心,但又不便发作。
   娶儿媳妇的时候,魏洪祥的身份还是县城一个工厂里的老工人,每月都往家里拿工资。就仗着这一点,儿子建业娶了个俊俏媳妇。本来,初中毕业的儿子也在外打了几年工,挣了几个钱儿。但没想到,娶了俊媳妇儿,醉在温柔乡,就不再出去打工,说在家乡干活挣钱,今天学修车,明天学焊工,结果干啥啥不成,白投进了几千块钱,全打了水漂儿。现在好赖开了个修车门市部,修理电动车自行车摩托车,生意清淡得很,一月挣个千儿八百的,还不够他吸烟喝酒打麻将挥霍的。儿子还特别爱耍酒疯,平时一见媳妇,就像老鼠见了猫,发起酒疯来,也是张嘴就骂,而且谁劝骂谁。有时,还给人家打架惹事儿。娘吵他,他要么说胡话,要么哼哼唧唧不搭腔。爹不管还好些,一管就招来一连串的难听话,把满腔的怒气都朝爹身上发泄,说爹没本事,说自己混不出来都怨爹,说爹老糊涂,把魏洪祥气得七佛出世,儿子这么大了,又守着儿媳妇,打吧没法打,清受窝囊气。有几次,真憋不住,只好打自己的脸,用头碰门框。后来,一见儿子发酒疯,干脆就躲出去,眼不见,心不烦。
   儿子结婚后的第二年,厂子彻底垮了,魏洪祥无奈回到家乡,回归了农民身份。一家子光靠种地,生活就渐渐的捉襟见肘。本来在村里是中等家庭,一两年下来,就变成了垫底儿的。家穷气就多。刚结婚三两年,儿媳妇还算贤惠,日子长了,大概是觉得凤凰落到鸡窝里,委屈天天写在脸上,生了孙子以后,更是天天仰着个脸,摆着皇后娘娘模样。魏洪祥也觉得自己的混球儿子对不住人家,心里有愧,就处处忍着。但时间长了,儿媳妇越发的泼辣,简直像个母夜叉。
   昨天晚上,儿子有事外出,没在家。吃晚饭的时候,儿媳妇就耷拉个脸,满脸秋霜,像谁欠了她三吊钱。刚吃过饭,一尥碗筷,儿媳妇就阴阳怪气开了腔,“娘,俺来魏家来得晚,俺也不知道您儿是不是您亲儿,要说是亲儿吧,不该啥事儿都瞒着;要说不是亲儿吧,长得跟俺爹咋恁像啊?”
   “霞,不是亲儿是啥?你说的啥话啊?有啥事儿瞒你啊?”婆婆听着儿媳妇的话刺耳,就有些急,想发火,又不敢,但毕竟心里窝着火儿,虽然声音不高,语气比较平和,但说话的意思很明白,有斥责的意味儿。
   儿媳妇不急不燥,满脸冷笑,避开婆婆前两句话,只回答后一句。“啥事儿您不知道啊?那事儿不是您办咧?是贵人多忘事儿,还是俺爹偷着办咧?俺爹没那胆儿吧?”
   话里有话,又捎带着讽刺她公公怕老婆。魏洪祥本来还没吃完晚饭,听着儿媳妇话里的冷风刮到了自己,脸上就有些挂不住,就一摔筷子,也想接腔,又有些犹豫,莫不是儿媳妇知道了那事儿?嘴张了几张,没发出声,扭脸看着老伴儿,老伴儿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赶紧接过去,“啥事儿你就明说吧,别叫俺搁这猜谜啦!”
   “哼!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自己偷偷摸摸办了事儿,还在这儿装晕!那俺就说啦?”
   “说吧,说吧!”婆婆明显不耐烦起来,但也似乎底气不足,语气中竟然有些乞求的味道。
   “您非叫俺说俺就说啦哈,可是您叫俺说咧哈,俺说了您二老别生气哈!”儿媳妇玩起了绕口令,有点儿老鼠逗猫的味道。“您说俺爹工伤赔了五万,公家到底赔多少万啊?”
   二
   “不就……就……那五万吗?存折不是在你手里吗?”婆婆脸有些红,说话有些吞吞吐吐。
   “不是吧?俺咋听说是九万啊?”儿媳妇脸上的冷笑更加波涛汹涌,如黄河涨潮一般。“娘,您咋脸红啦?”
   “俺脸红啥?你爹的一条胳膊卷到机器里,差点没要了命,胳膊残了,你不知道心疼,老是钱钱咧,你……你懂点事儿中不中?”婆婆真急了,脸色由红转白,嘴唇也哆嗦起来,说到后面,声音也哽咽起来。
   “俺爹咧命是命,您孙咧命就不是命啦?您儿不争气,您孙儿将来上幼儿园,上学,不都得钱啊?这点儿钱要是都倒蹬走,没钱供养他,叫您孙将来喝西北风去啊?”儿媳妇脸上的冷笑倏然退潮,一刹间,狂风卷着阴云,席卷而来,且阴云又沉又重,像要拧出水来。说话的分贝也明显提高,高喉咙大嗓门的喊起来。“明给您说吧,劳动局那个姓赵的叫俺大哥给您儿打电话,说是九万,还非叫您儿表示表示!”
   她这一喊,三岁多的孙子吓得哇哇大哭起来。儿媳妇正好借题发挥,一巴掌就轮到孩子身上,“哭,哭,我叫你哭,您娘还没叫人逼死咧,你就哭丧!”
   当婆婆的听儿媳妇这么恶言恶语,气得浑身发抖,抖擞着手指,指着儿媳妇,说:“谁……谁……谁逼你啦?俺也不知道到底是谁逼谁!”
   魏洪祥一直在一旁低着头,闷声不吭,听儿媳妇这么一说,心说,雪窝里埋不住死孩子,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儿媳妇挑明了,就得掰扯清楚了。就拍了一下桌子,大喝一声,“都别吵啦!”
   魏洪祥平时里像个病猫,寡言少语,蔫不拉耷,这病猫一发威,倒有老虎势,把老伴和儿媳妇都吓得一怔,都噤了嘴。
   “当初劳动局是赔了九万,给你们说五万,不就是要留个后路吗?建业往外挥霍钱多,挣钱少,我胳膊残疾,不能干重活,现在给人家看鱼塘,每月也就是挣个千儿八百的。你娘有老胃病,天天断不了药,孩子买奶买零食也不少花钱,再说,亲戚邻居,婚丧大事,人情来往,都得花钱,光靠那几亩地打的粮食和我看鱼塘挣的钱,最多能维持日常花销,平时全靠这些钱往上贴补呢!再说了,我和你娘年龄一天天老了,真有个病啊灾的,不也得钱吗?要是不留个后路,到时候一把抓,回哪抓钱啊?”
   其实,还有一件事儿,魏洪祥没提。正如老板说的,那五万块钱的存折本就在儿媳妇手里。说到那存折,又是一件伤心事儿。儿媳妇说倒蹬钱的话里,就含沙射影,在埋怨婆婆偏向闺女。
   三
   那天,和老伴一起在县城劳动局办完工伤补偿的领款手续,回到家,儿媳妇就盯着问,“领了多少钱啊?”
   在回家的路上,老两口就商量好了,得留个后路,不能把底儿都漏给儿子和媳妇。所以,到家以后,老伴就告诉儿媳妇,“五万多。”老伴害怕儿媳妇犯嘀咕,又让她看了存折。
   儿媳妇当时倒也没说什么。因为这五万块钱,那一段时间,她显得比过去和顺多了,家里也就安生了许多。首先就是对婆婆比过去好了,过去很少下厨房,那一段时间,每到做饭时间,就跑进厨房,争着做饭炒菜。过去很少叫爹,也经常脸上挂着笑,嘴上抹了蜜似的,甜甜的叫“爹!”吃饭的时候,也时不时的从厨房里端出饭菜,摆在公公面前,笑嘻嘻的喊:“爹,吃吧!”
   儿子好像也比过去懂事许多。
   好景不长,一个多月的光景过去。出嫁的闺女得大病住了院。
   家里给儿子娶媳妇办婚宴的时候,女儿从拿了两千块钱,挡了急。一个两三年过去了,也没还上。现在女儿这种情况,急需钱,她婆家也不宽裕,自己手里又有钱,不帮衬女儿,最起码,得把女儿的钱还她啊!于是,在一家人到医院去看女儿的时候,老伴当着儿子媳妇的面,拿出两千块钱就给女婿,并且特别声明,是还女儿的。很明显,就是怕儿子媳妇误会。
   没想到,回家以后,一进家门,媳妇就兴师问罪,大闹一场。
   “娘,您说是还俺姐咧钱,俺咋没听说俺姐借给过咱钱啊?”一开始,就直奔主题。
   “你姐给钱的时候,建业在场啊,你问建业。”老伴指着儿子说。
   儿子吭哧吭哧,没说出话来,脸憋得通红。
   “就算俺姐拿的钱,他弟弟结婚,就不该拿啊?还有还的理儿啊?”儿媳妇眼斜着,嘴撇着,一脸睥睨相。
   “你姐家老公公得癌症刚到济南大医院住过院,花好几万,家里钱都花完啦,还东磨西借。接着你姐又住院,你姐夫做难死啦,你姐不说叫还,咱也得还啊!”婆婆还是不紧不慢的应答。
   “哼!染坊里倒白布,没听说过!就知道心疼闺女,您儿就不是您身上掉下来的肉啦?”儿媳妇仍不依不饶。接着话锋一转,“”就算您说得对,该还!您也得跟俺商量商量啊,要不,那几万块钱都蹬倒走,俺还蒙在鼓里哪!”
   儿媳妇以退为进,实际上是步步紧逼。
   “算俺不对,没跟你商量!”
   “既然承认不对,那就得改啊!”
   “你说咋改啊?”
   “叫我说嘛,娘……”娘这一字,儿媳妇拖得很长,而且越来越含有甜腻的味道,像嘴里吃了芝麻糖。还没等婆婆答话,又急忙说,“您既然叫我说咋改,我说个法,您看行不行?”
   “说吧你!”
   “我说啦哈!”
   “说吧你!”婆婆有些不耐烦。
   “那我就说啦?要不,存折俺拿着?”儿媳妇欲言又止,拿眼斜觑着婆婆。
   “那不行!”婆婆断然答道。
   “娘!俺话还没说完咧。俺咧意思是,俺拿存折,您跟俺爹记密码,想取钱咧时候,跟俺说一声,您跟俺爹取就是了!反正俺不知道密码,俺取不出来钱。俺只是替您保管存折,您年纪大了,不是好忘事吗?”
   这一番话说下来,一句比一句甜,不仅仅是芝麻糖的味道了,是枣花蜜的味道,浓稠而甜腻,但细品品,又有些微微的苦味儿。
   听了儿媳妇这一番话,老伴竟有些发愣,转脸看着魏洪祥。魏洪祥一直抽着闷烟,闷声不吭的听。听到儿媳妇这一番话,心里就说,这儿媳妇,鬼心眼真多!看老伴瞅自己,是向自己求援。仓促之下,自己也一时也拿不定主意。“要……我说……”心里犹豫,嘴里便结结巴巴。
   儿媳妇又马上接过话去,“爹,俺咧意思是,这钱不能轻易动,要给您和俺娘养老用,当然,也预备着将来您孙子上学用。”
   本来就是要把老公公的血汗钱攥进手里,却打着一个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设圈套,让公婆往里钻。
   就这样,绕来绕去,魏洪祥和老伴晕晕乎乎就被儿媳妇饶了进去。最终,无奈的把那五万块钱的存折交给了儿媳妇。
   四
   “爹!”
   一声呼唤,将陷入烦恼中的魏洪祥吓了一跳,也把他拉回现实,他懵懵懂懂,定眼一看,眼前站着儿子建业。
   “你?干啥来了?”
   眼前的雾霾依然又粘又稠,儿子的脸在雾霾中朦朦胧胧,有些虚幻。
   “劳动局那个姓找的又打电话啦,非让咱表示表示。”
   “你昨夜跑哪去啦?”魏洪祥一听儿子重提昨天晚上儿媳妇的话题,就极度反感,并没有直接回应儿子的话题,而是反问儿子。昨天晚上他就一直怀疑,儿子说不定是媳妇撺掇着,故意躲开的。
   “我……我朋友家爹过三年,昨晚……要祭奠,我……在他家一直到后半夜两点。”儿子脸有些红红的,说话也有些吞吞吐吐。“爹,今早晨那姓赵的又叫霞他大哥打电话,非叫咱表示表示!”
   儿子又回到原话题上来。
   “咋表示啊?那姓赵的不是不管这个事儿了吗?咱不已经给那姓刘的两千块钱了吗?”
   “人家说了,当初你这个事儿他是主管,那个姓刘的只是协办,他调到其他科室之前,经他手,把所有的手续都办完了,只差领钱了。”
   “这么长时间,早就完事儿了,怎么现在又提着个事儿?”
   “要完事儿就好啦!这事中间夹着霞他大哥,人家老是找霞他大哥,您说怎么办?”
   当初去劳动局找自己工伤赔偿的事儿,真是俩眼一抹黑,不认识一个人,找谁都是带答不理的。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儿子建业的大丈哥说自己的一个亲戚在劳动局,就提着礼物,和他一起去找了那个亲戚,那个亲戚找经办人员姓赵的和姓刘的打了招呼,并花了千把块请了一次客,事情才有了眉目。
   没想到,钱都领了几个月了,还有这么个后患。
   魏洪祥越来越怀疑,领钱那一天,有很多猫腻。
   “因为你,我没少作难,费老大劲,才领回来这九万两千块钱。”姓刘的斜着身子坐在办公桌后面,一边慢悠悠地说着,一边用肥胖臃肿的手指敲着桌子,桌子发出“笃笃”的响声。“严格说,因为熟人关系,你的工伤伤残等级定得高,赔偿就高。要是降一级,就得差一两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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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因为工伤,经过许多周折,魏鸿祥被赔付了一部分钱。得钱之后,儿媳妇步步紧逼,想从他们老夫妻手里抠走这笔钱。人社局里两个参与落实此事的,也趁机敲竹杠。有了俩钱儿,反倒惹来一连串的烦心事儿。他不得不悲叹,都是俩钱惹的祸。文章洋洋洒洒,声情并茂,一场场围绕着魏鸿翔工伤赔付款的闹剧不断上演。在金钱面前,亲情变得冷薄,友情更是令人寒心。作者笔力厚道,语言顺畅,情节细致逼真,构思独特,人物刻画非常鲜活,心理描写和语言动作描写特别到位,生动刻画出了农村一些儿媳妇的势利和老人的无奈,真的是一篇很好的小说,推荐赏读!【编辑:雪里红梅】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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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雪里红梅        2017-05-11 10:59:31
  问好朋友!欣赏您精彩的佳作!谢谢您投稿系统栏目!祝您写作丰收!
我把心语诉诸于文字,留下我在这个世界的足迹。
回复1 楼        文友:快乐一轻舟        2017-05-11 11:41:33
  谢谢您的推荐,也祝您创作愉快,成果丰硕!
2 楼        文友:快乐一轻舟        2017-05-11 11:40:34
  谢谢雪里红梅的推荐和精彩的编者按语!辛苦了!
已是人间不系舟,此心元自不惊鸥,卧看骇浪与天浮。
3 楼        文友:维祥        2017-05-11 14:09:50
  李老师写文,生活气息浓厚,语言流畅,文字功夫深厚,切中时弊,讽刺辛辣,好文。
回复3 楼        文友:快乐一轻舟        2017-05-11 14:18:03
  谢谢维祥,也祝你在江山大展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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