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已经过了多久，没再翻开这本日记，盖是怕揭痛伤疤吧。。被尘封的一段初恋，沉淀了情感，却封不住思念。文字里的心情已经久远却依旧熟悉。拥有过，能纪念，也是满足的。
　　
　　 情人节里，属于一对恋人的心语呢喃。指间呢喃，呢喃心声。
　　
　　
　　 【阿柳】
　　
　　 （二零零九二月十四记于武汉）浮光
　　
　　 宁静的水面上，漂浮着一层光。或明亮斑斓，或轻柔肃静，如此通透，纯粹。似漂流浮尘之上，随时可去。浮华褪尽，只剩一抹光照。淡雅，从容。
　　 她伸出手，触摸浮光，那样轻逸，柔和。她轻闭上眼，耳边响起了他温柔的声音。“浮光掠影：比喻印象不深刻，好像水面的光和掠过的影子一样，一晃就消逝。我只觉得这个词很美。浮光，即水面上漂浮的那层光。”浮光掠过她静静的身影，留下一幅永恒的画面：浮光掠金，静影沉壁。
　　
　　
　　 千年得一梦，一梦十八年。
　　
　　 我站在十八年华的尾巴上，仰望星空。想起那个被我唤作“阿晨”的男子说过的一段话：“犹记在我很小的时候，如果遇到什么害怕或难过的事情，便会在晚上跑到阳台上，仰望弥漫的星光，胡思乱想一些遥不可及的未来。诸如我曾对自己这样说，在十年八年后的将来，我所爱的那个女孩说不定也正在此刻仰望着与我眼之所见的同一片天空呢？如此想来，我便不再觉得有什么好怕的了，因为我知道有个在意我，了解我，并且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正在这星光下的某一个地方。即使她此时此刻不在我身边，即使她只属于未来。但若要以这样的方式来说，我们便是从出生那一刻起，就在一起了。我总是喜欢给自己一些这样的希望，用以慰藉年华里的那些悲伤。虽然我有时连自己都清楚这只不过是一个自欺欺人的借口，但未曾料到的是，在十年八年后的今天，我真的遇见了你。”他问，“会不会彼时我正这么想的时候，恰好有颗流星飞了过去呢？”
　　 这是一段无声的独白，因为我与他更多的是文字交流。我看不到他写这段话时的表情，但可以想象得到，彼时他一定淡漠的笑着，鼻翼两侧露出狐狸般的皱纹。写到最后兴许童年的天真会变成一脸玩世的意味。似乎他早已透过星空，看到了我与他的命中注定。可是于现实中，我并未看到过流星，它是否承着某人的梦与愿，我不得而知。我唯一知道的，是我此番仰望星空的真实感受。我看到星星是眨着眼睛的，而夜空只是静默的看着，满目爱怜，像温情的母亲。我明白，心里若没有爱，是看不到的。十年八年后，我们共遇彼此，仰望同一片天空，有太多的似曾相识。他正如夜空般，给我极致柔情的抚慰，然而只要一低头一转身，长久的沉默便如黑洞，难以进入。他就是这样一个特别的男子，在我匆匆欲逝的十八尾巴上突然出现，织予我最美的梦境，以前世之缘，化今世之劫。因为，有爱必痛。
　　 我总是记不清他的脸，我想这与我的健忘无关。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仅有的几次真实相处的时空里，总不敢正视他的脸，特别是眼睛。我唯一一次鼓起多于两秒的勇气与他四目相接，彼时他正将我的手力度恰好地按在他的胸口上，狂乱快速的心跳瞬时由手传遍我的全身。我只感觉头脑微微发热，心跳竟也莫名地紊乱起来。就在这四目相对的几秒里，就在我清楚的感受着他的心跳的几秒里，他大声地说出了那三个字，然后用力抱住了我。我想我当时一定是被吓到了，来不及反应就已靠在了他温暖的胸怀里。我突然知道，原来我一直敬而远之的这三个字于那一刻带给我的，竟是这般的感动与幸福。一个人一路走来，冷暖自知，无关爱恨。以为可以一直这么走下去，远离俗世纷扰。可我亦知道，“我爱你”这三个字已然像一个印章，盖在了我心深处，当作此生我与他第一次彼此交付所有情动的凭证。记得我问他为什么一定要看着眼睛才能说时，他温柔的声音带着坚定，是那样认真。“因为我想从你的眼睛里看到我自己，让另一个我无法左右我的思想，我要永远记得这一刻，我要让你从我的眼里看到我说这三个字时的认真。”突然想到我喜欢的一首歌里面的一句词，“确认过眼神，我遇见对的人。”彼此确认过了眼神，是否就真的遇上了对的人？我来不及多想。我只记得，他的眼瞳，很黑，很深。仿佛多看几眼，便会不可自拔的掉了进去。我只记得，那一刻，他的眼里只有我，我的眼里只有他。外界的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
　　 与他的相识相知到相恋，一切都如梦幻般，奇特而又美妙。我想这是宿命的安排，在我处于人生的低谷与关键之期，他就来了，来得悄无痕迹，却刻骨铭心。学途之路，两地辗转。最初的交流只借于短信，于此之前我对他一无所知。然他是知道我的，他说他看我的文字两年多了，我于走廊上安静走过的背影，我沉默低头的样子，他早已谙熟于心。而他就在我隔壁班，那个我无数次经过的教室。谁会知道，那里面坐着的竟有我命中注定的人？知道这些时我与他已相隔千山万水，他说若不是我的突然离开，亦不会鼓起勇气联系我。是啊，有些事物只有在自己的想象中才会妙不可言，美不胜收。还原现实中的真相，总担心会有与心相悖的瑕疵和错假。而真有这样一群人，靠着幻想与影子，便能获得满足，并甘愿以这样的姿态活下去。直待触碰到足够大的暗礁。这个比我小的男生，一年中仅有2个月的时间与我同岁。却成了我的青春年华里那般依赖的人。我突然觉得，我和他就像两辆错轨的火车，车头与车尾短暂相遇，前世无数次回眸换今世的擦身而过。在我的十八尾和他的十八头，书写一次漫长而美丽的邂逅。
　　 我就一点点，在这个唯美的梦境中，陷进他温柔爱抚的诱惑里，已难自拔。他的声音，他的语气，他的沉默和叹息，他读文章给我听时的情调，以及他偶尔上演的霸道大男人主义；他的才思，他的深沉，他的隐忍和认真，他困于自我意识纠结时的痛苦，以及他为避免双方同时沉默的假不正经；他的行走，他的成熟，他的冲动和理智，他一直恪守的冷暖自知，以及他认定我后那些脆弱却炙热的承诺。。。有关他的一切的一切，我迟到两年多甚至十年八年多后于短短的一星期，一个月尽数承领，感觉自己不再是一个人。他其实并不复杂，只是越追求纯粹与完美越与诸多意识纠结，茫然于现实与梦幻之间，极力寻求一个平衡点，以获得救赎。而他说，遇到我之后，一度将我认定为他的救赎。可我们都知道，救赎与原谅从来都是一个渊，深不可测。只有伊始。没有尽头。所以即便有爱必痛，我们还是一起沉沦在彼此的渊里，时而欢欣，时而伤苦。就连离开，也不再潇洒。丝丝相连的情结，早已铭心刻骨，融于血泪，走到哪里，都挥之不去。那么便一直纪念，也一直祭奠。直至年华消逝，沧海桑田。
　　 异地相隔，相思最苦。在那些因胃痛与寒冷而变得格外漫长和绝望的夜里，他温柔的声音便是最大的抚慰。越是依赖那个声音，那种关心，越是想看清他于我记忆中因想象而模糊的幻影。可很多时候，就连想象也无从附着。我那时常对他说的话便是，下次见面了，我一定要看清楚你的样子，然后牢牢记住。那么我以后想念的便不再只是一个影子，而是实实在在的你。在那个我们相遇的冬季里，他说是用爱情相拥取暖的季节里，我所在的城市下了冬天里的第一场雪，而他的城市是看不到雪的。我踩着那些原本柔软的雪花，听着雪花于鞋子与地板的挤压下发出的清脆的声响，置身在一片素白，纯净的雪夜里，仰起脸，张开双手，似与漫天飘飞的雪花相融。我突然想起了千里之外的晨，想着如果看雪的是两个人该多好。然愈想愈伤，我竟连他的样子都不知道，我所有感知到的他的气息全然于一个我所试着想象的模糊幻影联系不起来。我问自己，那么，我爱上的是什么？没有答案。他永远是善解人意的，很长一段时间，我便是靠着他的那段自述像寄托相思，让想象更加清晰。
　　 “嗯。。眼瞳很黑，眉很浓。喜欢将鬓发留得长于耳垂。笑起来鼻翼两侧有狐狸般的皱纹。喜欢看着别人的眼睛。走路喜欢将手插在口袋。平常一脸玩世的意味。沉默或写字时会让人感到疲惫。远看很精神。近看会觉得憔悴。对不熟的人会保持距离。有点像个孩子。”收到这条短信，我更加相信，异地之恋亦可这般真实和深切。
　　 说起他的小孩子，还真觉得可爱。初识我时的羞涩与无措，为我学唱第一首歌时的认真和害怕唱得不好时的担心，鼻塞话难出口出口则变音时他自比的小猪，极爱狐狸与养猫时的童真，会不经意间就坐过了车站......不禁让我想到，他也只不过是个未满十八的孩子，却能带给我如此多的信任，依赖于安全，这中间需要转换与学会背负的有多少，难以想象。而让他作这种转换与承担的原因，除了自我的成长，是否也关乎爱呢？
　　 新年前夕，我回到与他共同的城市，有了见面的机会。然几乎每次相见都是在夜晚。虽然深圳那座城市白天与夜晚无异，甚至晚上活动的人多过白天。可在那些灯光下，我仍未仔细看清过他的样子。什么原因，我不知道。想起我第一次在网上看到他的相片时，第一反应就是“这是谁啊？”俨然一副看到陌生人的惊讶表情。可当几秒后我下意识的知道，他便是我一直想见的人，第一个让我对感情不再逃避的人。我突然为自己的第一反应感到可怕，我怎么会认不出是他？那些熟悉的感觉明明还在。难道我们真的只是活在双方织就的梦境里？一回到现实，就那么陌生与空白。然而很快这些疑虑就在往后的几次为数不多的真实相处中消逝。我用最快的时间将我所感知到的阿晨与那个站在我面前尚且有些陌生的人融为一体，构成我完整的关于他的记忆。他确实如他自述的那般。
　　 与他相处的每分每秒，而今回忆起来，都清晰如昨。那个楼顶的爆竹与烟火，那间地下室的阒静与幽深，那个公园的小径与长凳，一起坐过的公交，一起等过的车站，一起吃早餐的小店，还有每次分别的地点。每每忆起，都很满足。与他是否还会有更多以后，难以知晓。但，已经拥有过的，于我和他而言，都无悔于青春年华。
　　 原本以为，这段感情会很完美。毕竟我与他都不是喜欢为俗事争吵的人，毕竟才处于感情最初的美好与热烈阶段，又毕竟我们都不是轻言爱与承诺的人。认定彼此后，不带任何争吵的冷漠更为心痛，几近结束。原本以为那些沉默对方都懂，所以更加沉默。可这长久的沉默，竟也成了一柄最锋利的刀，不等它的爆发或死亡，就已伤人于无形，给人以绝望。。而究其根由，不过是意识里的反复，不过是对自我的怀疑。的确，人最难看清的便是自己。你不知道，彼时的心悸是否会成为此时的轻笑，此时的执著又是否会成为未时的鄙夷。意识一直在变，心里的自我挣扎不会停息。越看清越可怕，越可怕越痛苦。
　　 现实与梦从来都是矛盾着的，然不可割离。少了任何一方，人的生存与生活便难以维系。徘徊于这两者边缘，享于梦中的浪漫唯美，困于现实的纷繁残酷，往往在这之间，我们丢了自己都不知道。是沉醉在梦里难以自拔？还是早已在现实中身不由己？又或者，游离于梦与现实之间，进退无路，找不到出口，兀自伤苦。尽管接触文字的人，总避不了自我的审视，总是对美有自己的构想，一如我和他。所以我们常困于此，需要一段时间的调节，而调节时段的隔阂应该说是那层纱却是彼此间最大的折磨与伤害。可是，我依然赞同他很早之前就说过的一段话，这也一直成为我们相持走下去的最好安慰。哪怕安慰有时捉襟见肘。
　　 “即使这感情的确来得过于迅疾，被烙上了担忧与冲动的字样。但我已然觉得何其有幸。因了我与你都是这样自持的人，清楚时间的绝对，不肯轻易付出。所以我往往会在心里感叹－在我们的瞳仁尚未浸染透世间的风霜的时候，在我们尚未彻底对人事的冷暖无常绝望且麻木的时候，在我们还可以自诩年少的时候，遇见彼此，然后放下一切去咋咋呼呼一回爱与执著，真好。”
　　 晨喜欢看七堇年的文字，每次看时，都会觉得是在看命运对他的谶语。但很多时候又有所不甘。所以在这种几近与生俱来的奔离欲望的驱使下，往往会做些连他自己也难以解读的事。阿晨总是以为这样刻意为之的活法可以抵达梦想的临界。但在一次次自我凌虐的过程中却渐渐发现自己不过深陷于另一个迷途之中。那些以为枉然的其实也都并不枉然。我总是对这样的他感到心疼又无力。有关思想与认识的问题，不是言语和朝夕能轻易改变的。只能自我觉醒，自我顿悟。旁人只能引，不能迫。而我能做的，或许就只能向他所说的，“不要离开我。相信我会走出来的。”也许感情用力过度，亦会出现裂痕。有一个空间是需要彼此留下的。七堇年有句话，“一个人，要举重若轻并且诚恳无欺的面对自己的过去，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所以我们都需要这样的一个空间，用以慢慢完成这件困难的事情。
　　 而今，我和他站在高考的路口，竭力投奔。为所有在意我们的人，也为我们内心不肯妥协的执著与梦想。现在，更为了彼此一起许诺下的将来。我们说好要进同一所大学，说好要一起去南京，说好要一起行走在旅途中，说好要携手创作，还有很多很多。看似有好多动力，可是为什么在这条路上我走得那么无力，甚至开始绝望？不是没有方向，只是累了，也倦了。可我不能停下来我知道，那么多人的希冀明晃晃地在前面亮着，直通高考的路。忽视不了，也不能忽视。而晨说：“我不管结果。我要你此刻好好努力。便是我要的结果。”他一定是对我的懈怠与放弃很失望，因为他也在努力着，而我却退缩了。好多次，我鼓起劲，与那些我未曾学过的知识困战，往往都会心生疲惫地倒下去。结果是怎样我已然看到，可我必须走完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