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故乡雪
故乡雪,洁白,晶莹,一尘不染;故乡雪,轻盈,美丽,飘飘洒洒;故乡雪,冰清,纯洁,家乡村姑一般。
我已好几年没见到过故乡的雪了。不是因为少有回乡下老家,而是因为没有雪下了。每年春节,我多么希望故乡的山山岭岭皑皑白雪,我就可以带着一家人在雪地里放松自我,跑啊、跳啊、唱啊、闹啊、笑啊……
是什么消融了故乡雪,让我的家乡失去了贞洁?
小时候,每到冬天,家乡漫山遍野白茫茫一片,银装素裹,耀眼夺目。三五成群的麻雀在院坝里的雪地上、竹林间叽叽喳喳地吵闹不休。
村里的人都很讨厌这些小东西,因为总是破坏种下的玉米种和撒在秧田里的谷种。我与小伙伴们在雪地上支起竹筛,撒些谷物,引诱它们上当。然而,它们是聪明的,整个冬天都没有捕到一只。
大山里的夜空寂静得只剩下籁籁的雪飘。偶尔几声夜莺或乌鸦冷叫,惊吓得我们躲在屋子里,龟缩在大人怀里。雪夜,村庄里走夜路是不需打灯照明的,雪照得就像白天一样。
冬天,放学或上学的路上,我喜欢用雪搓着冻痛了的脸和冻僵了的手。据说,这样既能造热又能防冻。
每到大雪封山时,家家户户早已准备好柴草,唯一要做的事,就是整天围在熊熊的柴火旁煮铁罐饭。倘若有喜鹊在自家房顶或房前屋后的树上叫时,我们会高兴地一边吼“喜鹊喜鹊叫喳喳,亲戚朋友快来我家”,一边冲出屋子,期待着“有朋自远方来”。
那时,故乡雪很大,一下就是一个冬天。每个冬天,村里总有放敞牛的习惯,早上把牛撵到山坡上去,天黑前才上山去收回来。有一年隆冬,左邻右舍家的牛都回来了,唯独没有我家的两头牛。
我和妈妈沿着雪地上的蹄印儿漫山遍野找啊,唤啊。当我们找到菜子湾一块空地上时,我们被眼前的场景吓呆了。几条黄色皮毛、眼放绿光、狗一样的家伙,正撕扯着我家那头刚满周岁的牛犊,母牛远远地望着,满身伤痕,流着眼泪。
妈妈告诉我,那是一群凶猛的黄狼,叫我不要怕。妈妈哭了,我也哭了。勇敢的妈妈挥舞着砍刀,朝狼群冲了过去。狼却若无其事,舔着嘴巴,打着饱嗝走了。牛犊只剩下一堆骨,殷殷的血浸红了雪地。
如今,故乡再也见不着狼了。狼已变成童话,躺在儿子的故事书里。故乡雪没了。乌鸦、喜鹊、麻雀、狼们都走了,故乡反倒寂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