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看你那瘦猴样，还副统帅呢！”
　　 文革时期。厕所里，他在大便。
　　 他嘟囔完了，接着，嘶嘶剌剌，比较细碎的声音，似乎是撕裂纸张的声音；吭吭哧哧，大概是揩屁股的声音。
　　 二
　　 “老实交代，你是如何侮辱和攻击我们的林副统帅的？”审讯室，两个军人，厉声叱问。
　　 “我没有啊！”他有些懵。
　　 “没有？你骂瘦猴，是骂谁？”
　　 不一会儿，审讯的人又拿出一张被撕得异常凌乱又被拼凑一起的报纸，报纸上还有一块块黄色斑痕。
　　 他一瞅就知道，是自己拿来揩屁股的那张报纸。最要命的，副统帅的脸上依然有斑斑点点的黄斑。
　　 三
　　 某精神病院，某病房，某角落里。他满头白发，骨瘦如柴。
　　 他蜷缩着身子，却手拿一个小红本子，对着墙头，嘴里嘟嘟囔囔：“林副统帅身体健康，永远健康！”
　　 四
　　 两年多之后，依然是那间审讯室，依然有两个军人坐在他对面的审讯桌上。
　　 “林秃子反对毛主席，在蒙古温都尔汗摔死了，你没事了，可以出狱了！”
　　 “我坚决拥护林副统帅！林副统帅身体健康，永远健康！”
　　 两个军人再怎么解释，他都是那一句老话，车轱辘一样来回转。
　　 五
　　 某县民政局军转办公室。军转办主任：
　　 “当年，我们送去的，是一个健康机灵的小伙子。你们现在交给我们一个神经病，这是怎么回事？”
　　 “他本来就是个孤儿，你们交给我们，我们交给谁去？”
　　 “对不起，请你们把他带回部队，让你们部队解决吧！”
　　 六
　　 一个骨灰盒上，贴着一个人的照片。
　　 穿着军装，二十刚出头，帅气，一脸阳光。
　　 照片下面，有逝者的名字：王大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