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风恋.在路上】故乡的明月(散文)
明月千里寄相思。故乡,永远在我的脑海中留下难忘的烙印。每当圆圆的月亮升起,在我的思绪泛起缕缕乡愁时,我就会不自觉地凝望天空中那一轮皎洁的明月,随即故乡和亲人的影子就会浮现在我的眼前,让我不由得想起了曾经在那里生活的美好往事,心中也就充满了浓浓的亲情和深深的思念。
我一直都很喜欢万籁寂静的夜晚,尤其在孤寂时喜欢一个人在柔美的月光中漫步。迎面感受到拂面的阵阵微风,环顾周围斑驳婆娑的树影,更看着我的影子慢慢地被拉得修长,顿时一缕愁绪就会笼罩全身。虽然我的性格不是那种多愁善感,可是独在异乡为异客的感受,有时还是会让我的心变得忧郁。这时,当我深藏在心中的绵绵思念渐渐升腾的时候,我那怀旧的情怀就会不自觉地牵扯我的记忆飞到了遥远的故乡。
我的故乡,在辽宁省西北部的一个小山村。山村位于大山的深处,远远望去,它就像一个被群山抱在怀中的婴儿一样。这里的村民遵循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栖”的生活准则。每当夜幕降临时,在田地里劳碌了一天的村民都陆续回到了家中。整个山村也逐渐安静下来。我的故乡属于干旱少雨的地区,因此几乎每天晚上都能看到月亮。每当月亮升起来时,圆圆的时候就像一个玉盘,弯弯的时候就像一个小船,挂在山岗上,将夜晚的村庄照的格外柔美和朦胧。我家屋子的窗户正好对着月亮,而且土炕也正好位于窗前。我很小的时候,一个人睡觉就害怕,因此都是母亲陪我一起睡。每当我躺在床上,透过窗棂,就能看到天空中的月亮。我小时候特别黏母亲,每次睡觉前,总要缠着母亲给我讲故事。母亲是一个淳朴的农村妇女,她并没有念过多少书,知识面也有限,知道的故事也就是那些早已熟知的乡村趣事和一些家喻户晓的陈旧典故,但是即使是这些我已经听过多少遍的故事,只要是母亲讲的,我还是愿意听。我往往一边听母亲讲故事,一边看着窗外的天空,不知不觉困意来了,然后就睡着了。
有时候,母亲讲累了,看我还没有睡意,就会一面轻轻拍着我,一面给我哼唱起那首有名的摇篮曲。母亲的嗓音并不是很好,甚至还有些沙哑,但我听着却非常悦耳:“月儿明,风儿静,树叶遮窗棂啊……娘的宝宝,闭上眼睛,睡了那个睡在梦中啊……”我一边听着,一边看着窗外的月亮,不知不觉间就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记得有一次,天空中的月亮特别圆,也特别大,就像一个明亮的金色盘子,挂在天上。我望着圆月,突然问母亲说:“月亮上为什么会有阴影呢?”母亲回答我说:“因为月亮上有嫦娥,那阴影是她住的家。”我又不解地问:“嫦娥为什么要住在月亮上呢?”母亲笑了笑说:“因为那里是她的家,所以她就住在那了。”母亲的话勾起了我的好奇:“那嫦娥是怎么到月亮上面的呢?”母亲慈爱地抚摸着我的头说:“她当然是飞上去的。”我当时有些羡慕地说:“嫦娥能飞,太神奇了。”母亲的文化不高,她虽然知道嫦娥奔月这个家喻户晓的故事,但并不懂得这个神话故事的寓意,因此只能按照她自己朴素的观点来解释了。我当时年纪小,虽然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嫦娥要去月亮上住,但是听了母亲的解释,也就很满足了。
后来,我长大了,跟着两个哥哥去镇子上小学。由于镇子在很远的山脚下,家里又没有车,我们只能步行前去。每当天还没有亮的时候,我和哥哥们就已经出发了。到了晚间,几乎是天已经黑了,我们才回到家中。那段求学经历,用“披星戴月”来形容,都恰如其分。尤其到了冬季,天黑得早,往往就要走夜路回家。我小时候胆子特别小,天黑了不敢一个人在路上走,即使有哥哥陪伴,但还是害怕。好在山村的夜晚,有月光照耀在山路上,可以让我们看清周围的一切,它也一路陪伴我们同行。
等到哥哥小学毕业了,都先后去县中学念书,我也就和同村的小伙伴一起结伴同行。记得有一次,学校放学早,又觉得早回家没有事情干,就一时高兴,便去了一个家住在镇子上的同学家玩,并对我的那些小伙伴说晚一点回家,并让他们先走了。我那时非常贪玩,又迷恋这个同学家的玩具,不知不觉竟然玩到了下午,这才想起回家。当我离开镇子时,天还亮着,可是我一路走来,看到路边的野花就忍不住要去采,就这样磨磨蹭蹭的,还没有走到一半路程时,天就黑了下来。
虽然我那时已经大了,但还是在心里有些紧张和害怕。山路上几乎看不到一个人,因为村民们早就回家了。四周的山岗安静极了,就像沉睡的老人一样。一轮弯弯的月牙已经升在空中,将我四周的一切照得影影绰绰的。这时已经到了秋天,山路两边的田地里全都是村民们种的已经成熟但还未收割的谷秧。一阵微风吹来,那些谷秧的绿色叶子开始摆动起来,并传来“沙沙”的声音。如果是在白天或是往常结伴同行时,我倒并不害怕,可是如今是黑夜,再加上还是我一个人,听到叶子的声响,心里立刻慌了起来。在我的眼里,这些谷秧就如同一个个阴森可怕的绿衣人,让我有些毛骨悚然。我不由得开始加快了脚步。也许是我的脚步惊动了路边的鸟,耳畔间突然传来的一声嘶哑的鸟鸣,立刻吓得我竟然奔跑起来。此时的我,恨不得长出翅膀,一下子就飞回家。可是山路还在我的脚下延伸着,就仿佛永远走不完似的。刚转过一个弯路,忽然和迎面来的一个人撞在了一起。当时我真是吓坏了,可是那个人竟然一下子抱住了我,说:“娃,别怕,爸来了。有爸保护你,啥也不用怕。”借着月光,我看清了,他就是我的父亲。我不由得扑倒他的怀中,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父亲看到我后,原本焦虑的脸立刻变得舒缓起来。他对我说:“你的同学都告诉我了,你要晚回来。我和你妈不放心,我就出来接你了。”我听后,心中顿时暖暖的,也不害怕了,于是拉着父亲的手,一起回家了。
从那以后,父亲知道我胆子小,就一直在放学时来接我。即使我有同学的陪伴,父亲还是一日既往地接我回家。我在父亲的陪伴下,一直到小学毕业。在我的印象里,父亲始终像一座大山一样,给予我坚强的依靠。只要有父亲在身边,无论多晚回家,我也从不感觉害怕。
当我小学毕业后,也像两个哥哥那样,走出了小山村,踏上了外出求学的路。整个中学时代,我都在县中学住校,每逢节假日或者寒暑假才能回到家乡的小山村。这是我第一次离开了父母温暖的怀抱,独自在异乡生活。在寝室中,我住在靠窗的上铺,每次躺在床上,透过窗户,还能看见天空中的那一轮明月。离开了故乡,这才真真切切感到了思念家乡和父母亲的滋味。
我中学毕业后,考上了省城的大学。再后来,我大学毕业了,于是留在省城里定居,随后就结婚生子。从此,我离故乡越来越远了,也离父母亲越来越远了。每当我返乡看望父母亲时,需要乘坐从省城出发的大客车,并且很晚才能到达故乡的小山村。此时,虽然我已经长大了,可是在我到达的时候,无论多晚,父亲还会来到村口等我,就像小时候接我回家一样。每当我在月光下看到父亲那已经清瘦的身体和衰老的面容,心中就会感到阵阵酸楚。
在离开故乡的时光中,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家乡。在我家附近的公园里,有一池浅浅的湖水。岸边绿树成荫,静谧而又安详。这里是我平日里最喜欢去的地方。每当月圆思乡之夜,我就会一个人来到湖边,静静守候着一轮圆圆的月亮。我任凭如水的月光像瀑布一样洒在我的身上,也任凭过往的轻风肆意撩拨起我的长发。我眼望着波光粼粼的湖水,心情也像散碎了一样,故乡的所有往事就如同放映机一样,不自觉地在我眼前反复播放。那故乡的村落,那远方的家园,那亲切的热土,还有父母亲的身影,就像这月光一样,深深印刻在我的脑海里,并溶化入我的血脉中,让我的泪水忍不住悄然盈满了眼眶。
每逢佳节倍思亲。只有身处异乡的游子,才能感受到思念家乡的这份情怀。当每一个节日来临时,我总会在凝望明月时开启那尘封的记忆,思绪就如同又一次回到了梦中的故乡。在回想起那些流年的往事中,我仿佛又看到了母亲在我的床边讲故事的情景,也看到了父亲陪伴我放学后走夜路的身影,这一切伴随着故乡的一草一木和山山水水,让我的心潮久久难以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