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恋歌(上)
(1)
2002年4月是我离校以来最难熬的日子。回学校参加毕业论文写作和论文答辩的日程在一天天逼近,离校时携带的存折上的两千多块钱也被我慢慢掏空,再不返校恐怕连买车票的差旅费都得向人乞讨了。
天下起了雨。我如一只迷途的羔羊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信马游缰地行走着,雨丝飘到脸上透着几分凉意。我把头压得低低的,看到一辆辆从人群中挤过的小车我真想哭。
不知不觉我拐向了那条熟悉的巷口,那是我每天进出住所必经的巷子。
倏地,我眼睛一亮,那不是一个钱包吗,粉红色的皮料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我瞄了瞄巷子的前前后后,慌忙跑向那团耀眼的红色。那钱包质地很好,很显然是一个有钱女人的钱包。我捏了捏,扁扁的,里面似乎没啥东西。潜意识里燃起的那团希望之火倏地熄了下去,但钱包我还是留了下来,这么漂亮的东西扔了可惜。
我打开房门,屋子里空落落的,一股从厨房飘过来的油烟味搅起了我的食欲。我看了看手机,快六点了,该是做晚饭的时候了。这时我才发现没油没米没菜连石油气也没了。看样子只有挨饿的份了。
“真倒霉!”我无奈地摊倒在床上。
“山穷水尽,我真的山穷水尽了吗?”我强忍难耐的饥饿,眼珠子透过厚厚的镜片呼溜溜地转溜着,在屋子里寻找能吃的东西。
“那不是一封信吗?”我一骨碌爬起来,走到门边拾起那个兰色信封。
“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太好了,这可是及时雨啊!”那是一家杂志社邮寄过来的采稿通知单和稿费汇票。得救了,我得救了!
忘记了饥饿,趁这机会早点睡吧,明天就可去小吃店吃个够了。
躺在床上,我不由想起了那个钱包。
钱包里除了一张身份证什么也没有。一定是那些专干那一行的小偷掏了哪位靓女的钱包`,我想。
我拿起那张身份证仔细端详起来:
郝晴1982年10月14日
四川省古蔺县龙山镇天星村八组12号
“好漂亮的美眉,明天去邮局取了稿费后一定给她寄回去。”
在寄给郝晴身份证的信封里我留下了这么一首无韵调的小诗。在诗的末尾留下了自己的电话。
身份证
默守你的芳容
中华民族的蓝图
与你同守一片阵地
你的身份
恰如你的尊严
在十三亿人的血管里
跳动
不是故事
可一段谁也未曾料到的经历
将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
渺化化成无处不相逢的缘分
从学校返回南方的第二天我的手机就响了。是一个陌生女人打来的电话。
原来郝晴的家人收到了我给郝晴寄回老家的身份证,并将我留下的电话也告诉了身在南方的郝晴。为了感谢我,郝晴电话约我去喝茶。
多结识一位朋友也不是坏事,于是我欣然应约。
从此我与郝晴开始交往起来。
郝晴是一位比身份证上的照片还要漂亮几分的美丽女孩。但看得出他是一位风尘女郎。他那吸烟的动作和喝酒时嘴唇微动时的表情深深吸引了我,我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爱上她了。
(2)
郝晴也是个酷爱文学的女人。每次跟她在一起我们只有笑声,只有为某个文学人物的悲惨命运扼腕顿足,为他的不幸流了不少了同情的泪水。
我开始为郝晴写诗,一首接一首。郝晴给了我写作的灵感,给了我创作的冲动。在她的鼓舞下我开始了长篇创作。为了丰富我创作的素材,郝晴毫无保留地给我讲起了她的经历,还时常带我出入那些鱼龙混杂的公共场所,如歌舞厅,茶吧,酒吧,咖啡屋等。每次郝晴都抢着买单,我也不跟她较真,毕竟自己囊中羞涩。正当我为郝晴的出手大方而思量她的收入来源的时候,我的手机拼命地响了起来。
我拿起电话。
“你就是那个成天跟着我马子跑前跑后的狗屎黑子吗?”那是一个听起来十分粗野凶狠的男人的声音。
“Shit,你才是狗屎呢,我不认识你,打错电话了,你!”
“妈的,小心你的脑袋,老子的女人你也敢动。你知道我是谁吗?晚上十点你楼下见!”
“Funkyou,老子怕你呦!”我狠狠地挂了电话。
掌灯时分,我冲完凉早早地开始了写作。
大约九点半,郝晴来电话了。
“黑子,赶快离开你的住处吧,野狼带人来找你麻烦了。”
“郝晴,野狼没拿你怎么样吧,我不要紧,在居民区野狼他们不敢嚣张到哪里去的!”
“黑子,还是快点出去避避风头吧,野狼他们那伙垃圾啥事都做得出来的。我求求你,快点出去吧,否则就来不及了!”
“郝晴,我爱你。这事迟早要面对的,躲不是办法,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半小时后,几辆摩托车穿街窜巷直奔我居住的房子而来。
为了不给房主带来麻烦,我匆匆下了楼。
“小子够种!”一个满脸横肉,眉宇间透着杀气的家伙一见到下楼而来的我就嚷开了。
“我知道你是野狼帮老大,有什么事咱们换个地方谈好吗?”
“黑子,你疯了。跟他们出去你还会有命吗?”
“臭婊子,这个时候你还敢帮着他!”野狼狠狠抽了郝晴两个耳光,血,鲜红的血从郝晴性感迷人的嘴角流下,如在黑夜里燃烧的引线。
“不要动他,打女人算哪门子英雄好汉!”我不顾一切地朝野狼大声吼叫着。
“好,换个地方就换个地方,带他走!”野狼狠狠瞪了我一眼,“小子真有种,老子就喜欢这号人!”
摩托车队穿过几条街道后驶向了西区行人越来越稀少的地方,在一幢环境清幽的大楼前停了下来。
“带他上楼,我今天要看看这个狗杂种到底有几根硬骨头!”
我被野狼手下的两个彪形大汉夹持着无法动弹,上楼后他们将我狠狠地往楼板上一扔,“老大,要不要我们好好修理修理他!”
“那是当然,好好教训教训他。让他明白敢动老子的女人会是啥结果?”
一阵拳打脚踢之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盆冷水迎头而下,我一激灵,醒了过来。
浑身的疼痛弄得我嘴唇哆嗦起来,嘴角的血在缓缓滴落。
“怎么样,这滋味还可以吧。”
“别以为你们的拳脚能屈服一颗真爱的心,我不会放弃的,除非你们杀了我!”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给老子掌嘴!”
“啪,啪,啪……”我的眼镜被一记耳光扇出老远,我的脸肿得像棵大红萝卜,牙龈都被扇得有些松动,血,大口大口地从我嘴里涌出。
“你们不要再打了,再打下去会出人命的。我求求你,不要再打了好吗?”郝晴再也无法忍受下去,跪在了野狼面前。
“郝晴,站起来,向畜生求情是没有用的。不要白费了自己的尊严啊。有你这份心,死了都值!”
野狼一脚踹开跪在自己面前的郝晴,站起了身。
“好,这么感人的场面我还是头一次碰上。既然这样我倒要试试你们之间的感情到底坚定到了何种程度?”野狼脸上的肌肉动了动,慢慢走到我面前,托起我的下巴,“小子,我倒想给你一个机会,不知你愿不愿接受?”
“你想怎样?快说吧,为了晴儿我死都愿意何况……”
“爽快,那就好好侍侯我们的大作家黑子先生吧!”
“不,黑子,你不要……”郝晴知道野狼他们下一步要做什么了,这是他们这伙人对付不屈者的常用伎俩,“黑子,你走吧,不要管我了,你为我付出那么多不值啊!”
“被他们弄成了这样还能走吗,要我放弃你,除非我死了!”
就在我愣神的刹那,将近三毫升的白粉溶剂被注进了我的血液。没想到只有在电视上见过的场面真的在我面前上演了。我浑身的疼痛渐渐消退,想不到毒品有时还是减除痛苦的良药。
“舒服吧。好啦,你可以走了,一个月后我会派人去看你的,同时会给你送去一些你用得着也会让你醉生梦死的好东西!”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我不明白!”
“我们老大见你对郝晴如此钟情,就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如能在一个月内戒掉毒瘾,郝晴就永远是你的了。否则,你以后得老老实实给我们做事。”
“还不快走,带郝晴一起走,我再也不想见到她。滚,滚得越远越好!还有今天发生的事就当啥都没发生过,否则,你也是聪明人,后果会是什么我想就不用我说了吧!”
郝晴满眼怨恨地瞪了野狼一眼,义无返顾地走了过来,扶起我走出那幢大楼,慢慢消失在茫茫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