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征文】 高四的日子
第二周:初识 1992年9月3日 星期四 晴
陌生的教室,陌生的桌椅,不陌生的是每个人桌上用书迅速堆成的小山。同在老家一样,大家将各种课本、参考书立起来排好队,用一根松紧带固定住,看起来象一个硕大的书架,从桌子左面直到右边,和别人的书山连在一起,上面又摞着各式各样的复习试卷,在后面才是一张张无精打采的脸。班主任是一位瘦弱的中年人,留着小胡子,戴着眼镜,目光却很犀利,说话也很冲:“大家到这里来,就一个目的,我也不多说,高四的同学,加出来的一年,很多人对我们不屑一顾。但我们既然来了,以前的事就不要想了,努力拼一年吧,我宗秀军时刻关注着你们!”然后就任命了班委会,也没有进行班干部的选举,因为大家都知道这没什么意义。
“班长李景民,团书记金子峰,分别是原来高三七、八班的班长,都是当年学校的精英人物,成绩很牛,但没达到自己的理想,目标南开以上。”听着后桌传来的窃窃私语,我惊得两眼发直。正聊得深入的两位女同胞发现我在听他们说话,友好地冲我笑笑,把目光转向老师。宗老师进行完班内组阁,迅速转入自己的专业教学——历史课。重点中学的老师讲课的确不一样,没有照本宣科,历史事件的时间节点相互兼顾,应该记住的要点也比较明确,让我有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下节是语文课,老师是一位六十来岁的老头,目光从老花眼镜的上边缘伸出来沿教室扫射一圈:“为什么高考失败,就是学习时没心没肺,该记住的没用心,不知道自己积累知识。简单出一道题:‘斜风细雨不须归’是哪首诗里的句子?”
不知道是大家不想回答,还是真的不会,只有少数人举起了手。我当然会,也把手举了起来,没想到,老头就看我眼生,指了指我,我恭恭敬敬地站起来,一本正经的说:“这句话出自张志和的《渔歌子》”
老头目光有所缓和:“这位同学答得还不错,语文学习不是死记硬背,时时处处都得用心。以后,我要求大家每周写一篇周记,对照自己的生活、学习,反思自己,既能提高文字能力,对你们的人生成长也会大有好处。”我心头暗喜,重点中学,也不过如此嘛,看来我的成绩还不是无可救药。
还没有从喜悦中反应过来,下节的数学课我就傻了。老师是一位秃顶老头,倒是很典型的老教授模样,可惜是一位河南人,满口的莺歌婉转我就是听不明白,只是偶尔听到一句“我卖卖”的谐音,也不知道真正的意思是哪三个字,本来我就对数学就犯迷糊,这子啊更什么都听不到了,这一节课我是浆糊灌顶,悲哀的想到了唐僧遇到困难时的那句话:“这便如何是好。”
第四节英语,冯老师高高的个子,说话男低音,很幽默,时常出一些小的测试题考我们,他的口头禅,来一句英语之后,快速的说“后边一横线(意思就是填空)”,给我留下的印象也很深刻,但听得还算明白,比上节课强多了。
一天的时间,六门功课的老师都和我们见面了,应该说上课的节奏是很快了,反正都是复习,也没有什么新知识,但从老师们的讲课来看,虽仍有一些反应不过来,只有多挤一些课外时间认真领会吧。这几天,同桌很热情,自我介绍他叫李中,邀请我和他一起去打饭,关心的问我是哪里人,高考得了多少分。小小的自尊心让我没说实话,我没说自己那可怜的分数,为自己虚构了一个本县一中中等生的形象,望着李中坦诚的笑脸,我心怀歉意:“对不住了,兄弟,第一次就骗你,但我在这里一定努力,不会让任何人小瞧我。”
第三周:天才 1992年9月4日 星期五 晴
今天的校园空荡荡的,那些充满生机与活力的学弟学妹还要下周才开学,这个校园就显得那么地死气沉沉。我却偏偏喜欢这份宁静。在这个时候,我的心也会跟着平静下来,不再那么浮躁。我喜欢在这样的下午,端着刚买的饭漫步于校园,让自己的思想得到片刻的放纵,然后,回到教室再心无旁骛地继续奋斗!
现在我已经步上学习的正轨了,每天早上很早就起床,在打铃之前就出门,在七点之前就开始自习。而不是像以前那样赖床赖到七点才起来,然后吃完早餐狂奔教室。这周上课也从来没打瞌睡,眼睛总是盯着老师转,精力也很集中,这真的是前所未有的。看来我真的改变了很多,也第一次体会到班风的重要性。以前因为同学都是那样,所以一直没危机感。而现在,我即使是五点起床也是我们寝室的倒数,真不知道这个班上的都是些什么人,睡得那么晚还起得这么早,这些人太牛了!
中午饭后,想在宿舍休息一会儿。上铺刘洋的朋友来找他,两个人在那里叙叙不止,那人满脸矜持:“下星期就要去报到了,嗨,我也劝你,随便找个学校上就行了,我可不愿意复读,高三的日子太累了。”
有人插话:“你被哪所学校录取了?”
“我天才的。”
我心里疑惑:“天才,还有这么自称的?”
那人却接下来说:“天财,天津财经。”
我看见对面李景民把嘴撇了一下,却听到刘洋说:“其实我也够自费师大分数线了,到底去不去上呢?当年发誓说打死自己都不复读,可是现在……”
“还是去吧,如果复一年课,分数反倒不如从前,这可能也不是没有。”
我发现大多数人都开始厌烦这位老兄,孙立强登登两步走到门前,砰地带上门出去了。那人大概也觉得自己在这里不受欢迎,搭讪着说了两句就走了,郭小刚抓起一把废纸揉成团笑骂着扔到刘洋脸上:“让你这个天才同学见鬼去吧,自费生也滚一边去,别在这里气我们!”
刘洋却是一脸苦笑:“到底怎么办呢?”
哎,高四,我们太脆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