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荷.见闻】山野惊魂(征文.散文)
我出生的地方群山连绵起伏,溪水潺潺,瀑布万里飞溅,古木参天,奇花竞放,野兔狂奔,万鸟齐鸣,美不可言,极具趣味。我便在这样绝美的地方生长了十二年。
后来国家要筑坝,我们在“舍小家为大家”的口号中搬进了城里。城里的世界跟我想象的截然相反,没有满山坡的花草,更没有孩子在花草里打滚,有的只是被水泥镶嵌起来修剪整齐的一些不知名的花。他们开放的很艳丽,但我怎么看都感到凄凉,离了大地的花就像离开母亲寄人篱下的孩子一样不自然。除了怀念泥土的芳香,我只有在地理课上才可以飞扬,让思想飞扬在九天云外,静静地想一株草,一只大燕,还有那只陪伴我在山间疯跑的大黄狗……
都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可他唯独没有治好我对故土的思念之情,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份思念也生根发芽,逐渐长高,甚至想要开花结果。静默的空想成了我的常态,就在那时,我遇到了一个姑娘,她有泥土一样的芳香,花一样的颜色,百灵鸟一样的声音,她一出现,就会让你感受到一个纯净而鲜活的世界。
大概真的有缘分一说,我们很投缘,有相似的故乡,相似的生活经历,更重要的是我们都只想做深山老林里的一只飞鸟,与世无争,自由自在的飞翔。从那以后,我们就成了形影不离的两个人,我给她讲我家乡的故事,她给我讲她家乡的传说。我们总是有说不完的话犹如江河之水,滔滔不绝,不舍昼夜。
毫无疑问,光说是不够的。我们相邀在周末去山里享受灿烂的一天。城里的山没有故乡的山那么雄伟壮观,山上也没有那么多药材。但我们还是喜欢,喜欢在山里转悠,学鸟叫,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而且我特别喜欢做衣服鞋子(尽管那不能穿出门)。用稍粗藤蔓照着脚的大小横竖编织成一个鞋底,再编上又宽又柔和的豆石草,鞋底就算完成了,至于鞋帮,我们通常是用细细的带有树叶的常青藤编织而成。待鞋子成形便可采摘一些味道清淡的鲜花编在藤条上(一般不用全开的或味道太大的,易招蚊蜂)就可以穿了。
我们穿着自制的鞋四处走,走着走着听见有水流的声音,原来那山中间有一条小溪,清澈的能照出我们的模样。我想有水的地方肯定有鱼,而且她说石缝里可能有螃蟹,于是我们打算在野外来顿丰盛的野味大餐。没有刀,把竹子修成锋利的刀叉鱼是不可能了,她提议把衣服脱下来当渔网,于是我们就那么干了。网来网去什么也没有,其实我们什么也没看见,累了个筋疲力尽,石子多次勾住我们鞋上的藤,摔了好几次,鲜血淋漓。
以前我们是在河里摸鱼,溪里螃蟹是有的,可我怕螃蟹(它长得不是很美,不知道别人有没有觉得),也从来不抓。她倒是不怕,她忙得不易乐乎,我躺在石头上透过树叶的缝隙享受阳光。“有耶!有耶!真的有螃蟹。”她抓住了一只小螃蟹,大声叫唤我。“你吃,你吃……”我吓得差点跌下石头,全身鸡皮疙瘩直冒。只见她像旋风一般,呼地转到我身边,掰了两只腿,在衣服上一擦,笑眯眯地说:“你吃,吃了力气大,胆子大,以后就不怕遇见坏人欺负你了。”我撒腿就跑。
我向来身体较弱,跑不过她,她一把抓住我,扔在了身后。我的藤蔓鞋坏了,脚在流着血,我愤怒的朝她吼道:“你到底要干什么?”她却噗通倒地了。我惊呆了,但我立刻镇定了(毕竟我是山里长大的,第一反应就是被毒虫咬了),我查看了一下她的身体,腿上有两个小口,乌黑发紫,似乎是被蛇咬了。蛇咬有些能医治有些无药医,更何况我们在野外,没有手机没有任何东西。我浑身颤抖。记得村里曾有人被蛇咬是截去了一只手臂的,我不可能下手砍去她的腿,我把衣服撕了紧紧绑住伤口两端,希望毒液不要蔓延。我尽力让自己平静,去回想奶奶平时教我的医术(我奶奶是草药医生)。
于是我疯狂的找几种草药,上天垂怜,我竟然找到了,我学着奶奶的样子把草嚼碎给她敷上。我激动不已地哭着说:“你不会死,不会死……我奶奶救人无数,我跟她学过,你一定会好的。”她突然睁大了眼,“真的吗?真的吗?我刚才看见一条小青蛇,我推开你的时候好像踩到了它,它就咬了我,我想我死定了。”
然后我也倒下了(因为她不是真的晕倒,是吓的,我也是吓的)。那时,天已渐黑,我们的鞋子不知被遗落在了何方,衣服只剩下一件了还破烂不堪,我们赤着脚互相扶持着,不知哪里可以快速出去。曾经觉得山里真有趣,那一刻,除了害怕就是恐惧,就希望能赶紧出去,可偏偏绕来绕去出不去。
我们迷路了,月亮朦胧的光笼罩着一切。饥饿,疼痛,疲乏,恐惧充满了我们整个心。除了紧紧拉着对方的手,我们找不到语言给彼此力量和勇气。我们干脆找了空一点有石头的地方坐下背靠着背(以防有野兽),在我们的心里都同时想到了一个字眼:死。她说:“如果我们要死了,你有什么遗憾的吗?”“我死了,我爸爸妈妈该怎么办?她们不会再生了……”我突然哭得不能自已。她紧紧地抱着我,“别哭,我不会让你死的。”她的语气有些颤抖,但却很坚定。她递给我一根树枝,指着一颗星告诉我那应该是北斗星,我们朝它的方向走。
最终,我们走了半个晚上,一路摸爬滚打,终于看见了城市的霓虹灯。那一刻,没有什么能不城市的灯光更温暖更激动人心的了。
从那以后,我依然很热爱自然,热爱一花一草一木,只是我不在那般的盲目,那般的任性。我甚至在思考“大隐隐于市”的道理,大自然固然美好,但也有毒虫野兽,也可夺人性命,社会本也如大自然一样,纯洁美丽,只是难免也会遇上两条毒蛇。只要自身本领强并保持高尚的品行,我想在哪里,都将自有一片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