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岸•美】开玩笑的故事(散文)
我是一个言辞木讷如结巴,表情单一似铁板,行为传统犹房梁,而内心丰盈若火山的人。平时,我很少与他人开玩笑,究其原因,是我很少占到一丝的便宜不说,还总是引火烧身,自取其辱。
可是,我对那些幽默风趣、口吐莲花、守攻自如的智者,又是极其地佩服和崇拜。我曾如法炮制,学习别人喜笑怒骂的本领,结果,让我折戟沉沙,吃尽了苦头,个中滋味,真是让人哭笑不得。不过,毕竟是玩笑,也就无所谓赢输。在此,我仅录一两则,以飨读者。
(一)
十八年前的盛夏,突如其来的行雨,将镇上赶集的人,驱逐得七零八落。超市里、廊檐下及摊位的阳伞中,都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我与三岁多的儿子,蹲在超市的柜台前,欣赏着柜台最底层的各类玩具:有各种兵器啦,变形金刚啦,蜘蛛侠啦,交通工具啦,等等,琳琅满目,应有尽有。看着儿子两眼放光的神情,我不失时机地给他灌输着各种知识。
“叔叔,你说的那个领(冷)兵器,真的有那么很吗?”一个怯生而稚嫩的童音。
我以支撑体重的脚尖为轴,沿着稚音轻巧地向右转过身去,才发现在我的身后,也蹲着一个肥头大耳、手脚如藕、身材滚圆的五六岁的胖小子。只见他将左手肥如红萝卜的食指,放在口水欲流不流的嘴角,眼睛里泛着占有的绿光。
“真的,它可以在空中如燕儿般翻飞,在地上似骏马般奔跑,在水里若海豚般泅水,还可以像海龟般钻鼻孔(潜水),硬好玩尿滴哒,你喊你的爸爸妈妈给你买一个……”我极尽可能地吹嘘着、鼓动着,还不时地做着各种动作。
“玩(我的)爸爸妈妈不得干。”胖小子神情凄然。
“爸爸妈妈不给你买,你就哭啊!闹啊!”我继续地出着馊主意。
“我要买,妈妈!”胖小子挪腾了好几下,才转过身去,仰望着我的身后,用乞求的口气说。
那时,我抬起头来发现,在污泥堆积的地面上,站着一位前凸后翘、鞋高裙短、杏目圆睁的美少妇,她的双眸里,正燃烧着熊熊的怒火。我急速地低下头,像被人发现自己是个贼似的,但我依旧轻声地趁热打铁:“妈妈不给你买,你就在地上打滚……”
“妈妈,我要买嘛!”胖小子的话语里,明显地带着哭腔,无论美少妇怎么拉扯,他使劲地往地上拽,浑圆的屁股,几近贴上了龌龊的地板。
“好,不错,就是闷(那么)干滴,再坚持一会儿,玩具就要到手了。”我全然不顾美少妇的表情,只是努力地怂恿着。
我的想法是,她穿着得那么体面,肯定是有钱的人,何必在乎那一两百块钱呢?再说,反正我已经暴露了身份,誓将“革命”进行到底!
“你喊带(这)个爸爸给你买克(去)!”美少妇怒视着我,目光如同两把尖刀。
“不,带(这)个爸爸是我的!”儿子陡地站起来,眨巴着一双疑惑的眼睛,护着我的左肩说。
“哈,哈,哈。”超市里围观的人,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逮得,后生儿,傻(舍)个一两百块钱儿,换回一个胖小子,加上一个漂亮的堂客,划算!哈,哈,哈。”戏谑的笑声,一浪更比一浪高。
后来,胖小子涕泗未尽,脸上却带着胜利者的微笑。可是,那位身材纤细的美少妇,依然余怒未消地站在我的身后,对我似有刻骨仇恨。她在与胖小子的拉扯中,元气大伤,呼吸急促,胸前藏着的小兔子,有节奏地抖动着。
“爸爸,我也要买。”儿子似乎从中得到了启示,小声地说。
“噢,宝贝儿,你好聪明哟!问你爸爸要,他不买,你哑(也)哭,他不干,你就在地上打滚……”美少妇正没地方泄愤,趁机连珠炮似地策反着。
“乖儿子,你不要买。你想,爸爸十五元一天的工值,你买一个玩具,爸爸要干十几天的苦力哩!”我对儿子进行着反渗透的统战。
知子者莫若父!最终,儿子买了一个三元多钱的小飞机,很满足而又调皮地对美少妇说:“阿姨,我爸爸叫我莫上你的当……”
“哈,哈,哈。”超市里的笑声,似乎要将屋顶掀翻。
“就是你,屁嘴巴多!”美少妇说罢,玉腿一扬,一道白光滑过,便向我下身猛踢过来。
我猝不及防,不偏不倚,正好踢在我的命根处,那种钻心的疼哟,瞬间向我的全身弥漫开来……
“啊哦,你哈(还)当个儿(自己)的老公用的哟!”我不能还她一脚,便从言语上,尽可能地减少一点儿损失。
“哈,哈,哈。”肆意的笑声,又一次从超市里飞出。
“爸爸,你不是有功夫的吗?”在我牵着儿子的小手,趁着笑声仓皇地逃窜时,儿子不识时务地问了一句。
“好男不跟女斗!”我自我解嘲道。
“哦,你本可以逮个顺手牵羊的!”我教给儿子的“功夫”,其实,就是几个成语,他似乎已经潜移默化了。
那天晚上洗澡时,我发现自己被踢的部位,有一块淤青。唉!我又上当哒,我想,那都是开玩笑的代价!
当然,我也有小赚的时候。且听下一个故事。
(二)
有一次,也是在集镇上,骑着摩托的赌友彪哥,一见到我,就停下车来煞有介事地说:
“涛哥,你前天输掉的几万块钱儿,赶回来了吗?”
当时,我一头雾水,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等我醒悟,为时已晚,百口莫辩!
“好啊!你又赌博了。我在外打工,你就在家赌博……”我那嫉赌如仇的老婆,犹火药见到了火星,当时就和我干起了仗。
“对不起啊!涛哥,我不晓得嫂子在车上……”彪哥叼着烟,一直欣赏、把玩着我俩的“战争”,然后,笑嘻嘻地,一溜烟不见了人影。
我觉得,彪哥的玩笑有些过头。他明明知道,我老婆刚从广州回来。他也很清楚,我老婆与二妹儿一样,都痛恨赌博,却存心让我俩过得不开心。接下来,我老婆就开始难堪起来,因为她发现,那几天,我根本就没有赌博的机会。
“哎哟,弟媳打工回来哒,我给你一样东西!”村妇女主任,是我喊表姐的人,见面就与我老婆寒暄了起来,并很隐秘地,把东西塞进了我老婆的手中。
“姐姐,我还有事,有机会再聊吧!”我瞟了一眼她递过来的小纸盒说。
“好,好,你们注意一下……”我把车子启动了,表姐还在千叮咛万嘱咐。
我在熟悉的角落里,逐一地搜寻着,终于,彪哥的摩托车,赫然进入了我的视野,可不见了他的人影。
“你把那东西给我。”我还没等老婆反应过来,就拿走了她手中的小纸盒,并顺利地放进了彪哥摩托的后备箱里。
老婆不明其故,我也懒得去解释,继续开着车满街的晃荡着,看似无心,其实有意。
“二妹儿,你怎么在这儿啊?刚才彪哥车后坐的不是你吗?”我装作若无其事地搭讪着。
“他到哪儿啊?我找他好半天了。”二妹儿有点儿不高兴。
“莫非真的不是你?除了你,乃(哪)个有那样性感的身材呀?”我明着夸奖,实在扇动着。
“肯定是乃(那)个狐狸精又来了,除非不让我捉到……”二妹儿咬牙切齿地说。
“哦,看样子真不是你,你过来一下,我给你说件事儿!”我故意用手掩着:“他俩好像去XX酒店了……当然,可能是几个人躲在房间里炸金花!”
二妹儿的情绪,高涨得一点就燃,她两颊通红、双手插腰、柳眉倒竖,小鼻孔里发出“呼呼”的风声。
“你还是不要冤枉他哟,我看见他在药房买了一盒东西,好像放在后备箱的,你先看看是么的。”我佯装很关心地建议着。
二妹儿早已怒不可遏了,她腾地跳上了一辆摩托车,哀啸一声:“彪哥,我今朝要你死……”
我的车,依然在晃悠着,朝着彪哥放摩托车的方向。我的心,是那么的平静。我觉得,今天的玩笑,我应该是赚了,平静中似乎有一种快意。
“你不觉得过分吗?”老婆问我。
“没事啊!哥们儿间,常开玩笑的。”我无所其谓地说。
“如果彪哥俩真打起来,打坏人了,或者小两口离婚了,你不成了千古罪人?!”我老婆忧心忡忡。
“你刚才胡闹时,我还口了吗?”我反问道。
“什么意思?”她有点儿难为情起来。
“我们赌博人的规矩是:老婆没抓着,打死不承认;老婆抓着了,骂死不还口,打死不还手,若要想离婚,除非空手走!”我慷慨激昂着。
“那确实密(没有)逮,又受了冤枉呢?”老婆如看外星人似的盯着我。
“看以后的表现啊!”我诡异地笑了笑。
彪哥放摩托车的巷子里,传来了二妹儿的河东狮吼。不一会儿,彪哥出来了,脸上还带着抓痕。
“涛哥,舔卵哒,我逮个数罪并罚!”彪哥细如刀缝的眼睛,老是闪个不停,仿佛随时都会掉下一行热泪。
“怎么数罪并罚了?”我不解地问。
“她进去,我正在炸金花儿;是大哥的女朋友,我港(讲)不清场;还有,你放的避孕套子……”到底是兄弟,他洞若观火。
“向涛哥学习,莫逮哒,否则,迟早会坏事的。”我是说给我老婆听的,也是那么想的,更是真心地劝他!
几年后,彪哥离婚了。一次,他一见到我就说:“后悔当初没听你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