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刚过，王一老汉就跟老伴一再催促三儿媳菊花去部队探亲。对于公爹、公婆急着催她去部队的用意菊花心里非常清楚，菊花也就答应着。转眼就过了二月二了，龙都抬头了。河堤上的柳树也冒出了小芽芽，一片鹅黄色调了。菊花收拾起一个旅行包就到县城里踏上了南下的列车。
　　
　　 丈夫王铁柱所在的部队在湖北武汉某一大山的深处，丈夫已是个副连长了，副连长大小也是个军官，这让菊花为丈夫感到骄傲。菊花与铁柱是小学到初中的同学，在初中时两个人就互相爱恋着。菊花读完初中没考上高中就回村务农了。铁柱考上了高中，但高中毕业却没有考上大学，毕业当年他就毅然去部队当了兵。铁柱当了两年兵后，在一次探亲假中，他与菊花的婚事就确定了下来。不久，铁柱又考上了军校。在铁柱军校毕业后，两个人步入了结婚的洞房。看着一对郎才女貌，把王一老汉与老伴高兴地合不拢嘴，也引来了众多乡邻的羡慕的目光。完了婚，不觉婚假就到了期，铁柱带着无限眷恋离开了新婚妻子返回了部队，从此两人过上了牛郎织女般的生活。
　　
　　 王一老汉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自己这辈子在村里口碑很好，也从不跟乡邻积怨，也不与人争高争低，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想不到的是，他前两个儿子媳妇结婚后都是接连生了两个女儿，并且都已经做了结扎手续。也就是说，延续王家香火的重任历史地落在了三儿媳妇菊花的肚子上了。虽说唯一的女儿生了个儿子，但那不是王家的后代。用王一老汉的话说，那是人家的。让他想不通的是，三儿子铁柱结婚都两年多了，可是三儿媳妇菊花的肚子却是一点凸起的迹象也没有。
　　 这天，菊花从河里帮助婆婆洗完了衣服回家在院子里的凉条上晒好，刚步出婆婆家的院门不久，抱孙心切的王一老汉就忍不住问老伴：
　　 哎，老婆子，三儿家的怎么肚子楞是没有个动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伴往鸡舍里倒了一瓢玉米粒子，转过身来说，我也不知道，也许人家有计划呢。
　　 王老汉把手里的即将抽罢的香烟把往地上一扔，然后又熟练地踏上一只脚捻灭了烟头，说，老三都二十六七了吧？菊花也二十五六了。还计划个啥呀！你当婆婆的就不能过问一下吗？！
　　 老伴在围裙上揩揩手说，你急你就自己去问嘛！
　　 王一老汉说，好，我自己去问。说着就背剪着手转身往院外走的样子。
　　 老伴连忙说，快回来，你个老东西，还真自己去问？也不嫌害臊！
　　 王老汉嘿嘿一笑说，这不是想孙子嘛。
　　 老伴小声说，你说话就不能小点声？等我瞅个空问问菊花吧，也都岁数不小了，该要个孩子了。
　　
　　 菊花一个人在家里也感到很孤寂，尤其是漫漫的夜晚，自己有多少心里话想跟丈夫说说啊！菊花知道，丈夫当兵不自由，部队对探亲有严格规定，当然家属随军规定更严格。铁柱现在才是个连长，她一直盼望着随军那天的早一点到来，结束这两地分居的苦日子。一个没有男人的女人家在生活上遇到的不便太多了，但她一直在默默地承受着。冬天，菊花家里取暖，是村里电工王大果从石灰窑上给她家里送些煤来。菊花给他钱，可大果说什么也不要。菊花就反了脸说，再不要钱以后就别送了。大果就只好象征性地收点钱。王大果承包村里的电，还让菊花家享受大队书记待遇，一分钱的电费都不要她的。菊花把钱往大果手里塞他都不要。因此，菊花也总是觉得欠大果的人情。
　　 大果说，我从小就跟铁柱是好朋友，只是他比我念书强，论力气他不一定赶上我，菊花嫂子就别客气了。
　　
　　 车窗外，大地一片新绿。那原野上不时掠过的一片片粉红的桃花、洁白的杏花和一种叫不上名字的娇黄的花，鲜艳极了。春天的景色美丽明媚，菊花的心情也格外愉快。很快就要见到朝思暮想的丈夫了，她的好看的瓜子脸上也顿时羞起一团红晕来。经过一天一夜的颠簸，在一个朝阳初升的早上，菊花在武汉下了火车。
　　 出站口外面，接站的人很多，菊花还是一眼就看见了前来接她的铁柱。铁柱见到了自己的妻子来了，心里很是高兴，他大声喊了菊花的名字，引的身边接站的人都看他。
　　 菊花很高兴坐着部队的小车来到了大山深处的部队营房。
　　 晚上，吃过饭以后，来铁柱“家”看望嫂子的战友们陆续走了以后，小两口也洗漱上床歇息，免不了干柴遇烈火，恩爱一番又一番。
　　 第二天，铁柱让妻子在营房里转转看看，算是休息。第三天早饭后，铁柱带着妻子到武汉玩了一天。游览了著名的黄鹤楼、长江大桥等风景名胜。听着丈夫跟她讲解风景区内的一些历史故事，她虽然不是很明白，但能跟丈夫在一起，她就感到很幸福。在黄鹤楼上，她任凭江风把自己的头发吹得很乱。看着江波浩淼，依偎在丈夫怀里她感到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幸福的了。
　　 菊花在部队呆了一周，她帮战士们洗衣服，钉扣子，战士们都亲切地称她为铁柱嫂子。离开部队回家的前一夜，李排长跟她开玩笑说，嫂子，你这一走，等到秋天，果子就该熟了吧？
　　 菊花立马羞红了脸说，李排长你真坏……
　　
　　 菊花从部队一回家，王一老汉两口子就埋怨菊花在部队住的时间太短了，怎么也呆它个半月十天的吧。菊花说，铁柱部队成天忙训练，我在那里也影响他的工作。人家部队对亲属探亲也有时间规定的，是铁柱撵我回家的。再说咱家里也春忙了。
　　 王一老汉说，家里即使再忙，也不缺你这几天。
　　
　　 秋天转眼就到了，那山坡上的果园里累累果实压弯了枝头，庄稼地里也是一派丰收景象。让王一老汉两口子失望的是，菊花的肚子还是出奇地宁静。这可急坏了抱孙心切的王一老汉老两口。老伴这次不再拐弯地询问起菊花了，而且还带了一些火气：
　　 菊花，你们到底打算猴年马月要孩子啊？！你们还小吗？自己不想要，也要为老的想想吧？你爸爸都急病了。
　　 菊花见婆婆开门见山直接说了，就说了实话：妈，不是我们不想要，我和铁柱也是急呀，可是怀不上我也没有办法啊！外人问我们，我们说是不急，其实我们比谁都急！
　　 婆婆跟王一老汉说了。王一老汉不能直接问儿媳妇，急得像只笼子里的老虎。二儿子从外地打工回家来了，他对二儿子铜柱说，你给你弟写封信，叫他给我说清楚了。
　　 信发出去了，可是过了半月也不见铁柱个回音。王一老汉急的像个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骂道：这个狗日的铁柱真不是个东西！老子急坏了他楞是不理睬。好，你不睬我，老子就让——让——你跑一趟吧！王一老汉有个毛病，一旦急了往往说话就有点结巴。恰好大儿子从县城里回家来看望二老。王一老汉就对老大金柱说，老大，你明天去给老三发个电报，就说我得了重病就要死了，让他快回。
　　 金柱说，爸，你怎么能诅咒自己呢？这不合适吧。
　　 王一老汉说，我叫你——怎么——写你就怎么写！明天就——快去！
　　 一只芦花鸡看见王一老汉穿的胶皮鞋上有粒米就过来在他鞋面上啄了一下，还待啄第二下，被王一老汉飞起一脚踢出老远。
　　 芦花鸡呱呱地叫着飞跑了。
　　 老伴大声说，你疯了？！这可是只正下蛋的鸡呢！
　　 王一老汉骂咧咧地说，老祖宗留下的古训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铁柱小子是想让我老王家断了祖宗的香火啊！
　　 金柱见父亲这样难过，也觉得自己没有脸面，对不起老人。就说，我明天就给老三发电报，让他回来趟吧。
　　 第二天，金柱在县城里往三弟所在的部队发了份电报：父病重速归！
　　
　　 铁柱接到电报，纳闷了一回。一想，毕竟父亲人老了，什么事随时都可能发生，也没有怀疑，就赶紧给首长请了假，急匆匆地踏上了返乡的路。
　　 铁柱一进家门，一看王一老汉坐在院子里正剥棒子粒呢。就问，爸，这是怎么回事？
　　 王一老汉放下手里的棒子说，怎么回事？你自己不知道？
　　 铁柱摸摸脑门，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说，爸，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嘛？也用不着这么大惊小怪的。我从部队这么老远的回来一趟就那么容易吗！
　　 铁柱母亲见儿子回来了，很高兴。就说，铁柱，先歇歇吧，我去给你烧水喝。
　　 铁柱在王一老汉身边的一把马扎上坐下来，递了一只香烟给父亲，说，爸，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说，何必拐弯抹角呢！
　　 王一老汉把儿子的香烟一推说，不抽了。你跟菊花结婚都两年多了，你们也都往三十岁上数的人了，你们至今不要孩子，这是怎么回事？你两个哥哥不争气，不知道你爹把希望都寄托在你们身上吗？我三个儿子抱个孙子真有这么难吗？
　　 铁柱顿时明白了父亲的意思。就说，爸，你跟妈别急，再说急也没用，这又不是别的事。有些事情儿子也说不出口。都怪儿子啊，儿子在部队训练时受过伤，可能影响菊花生育，责任在儿子身上的成分大些。我一直想去医院做个检查什么的也没有空闲，叫菊花也去做个检查她也感到难为情。
　　 王一老汉听儿子这么一说，睁大了眼睛说，这么说，你是有病了，不怪菊花了？
　　 铁柱点点头。
　　 王一老汉仰着脸，长叹一声，说，老天爷啊，我老王家祖祖辈辈老实本分，从来不做缺德事，您可是一直看着的，您可不能犯糊涂断了我王家香火啊！
　　
　　 铁柱在家里呆了三天，王一老汉也明白了菊花为什么一直不生育的原因了，原来是儿子无能，这可是儿子亲口说的。其实儿子也是主观臆测，并没有医院的证明。王一老汉一时非常悲观失望，心里说，我三个儿子竟然一个孙子也给我生不出来，我这张老脸还怎么往村里爷们面前搁呢，我愧对列宗列祖啊！
　　 铁柱说，爸，不是我们不愿意生，是我身体有病，恐怕暂时不会有小孩子的。
　　 王一老汉叹口气说，我们王家没有孙子，在村里根本就抬不起头来，也让乡邻耻笑。你们都结婚两年了，既然你生不了，就能不能想个别的办法啊！我倒是有——有——有个办法，不知道你们愿意——不愿意。
　　 王一老汉有点难为情，说话又有点结巴了。
　　 铁柱说，爸，你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吧。
　　 王一老汉吸了一口烟，把白雾吐出来说，我是想能不能借——借——别人。
　　 铁柱一听，心里边根本不情愿，自己漂亮贤惠的妻子怎么能让别的男人染指呢！可是，铁柱又是个非常孝顺的儿子，看到两个嫂子都没有完成任务，父亲又是那样一个非常重视传宗接代的老人，似乎王家没有男孙，断了王家祖坟香火就是大逆不道，菊花如果再生不出儿子来，父亲的希望就彻底破灭了，这对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来说是一种多么大的打击啊。
　　 铁柱嗫嚅道，爸，这件事怎么好跟菊花开口呢。
　　 王一老汉说，你把道理跟她讲清楚，她会同意的，人我也替你选好了，我看你的老同学大果就可以。大果媳妇就是生的男孩，你不在家，人家大果也经常帮助你媳妇做事，你俩关系也不错，让他帮一次吧，我看问题也不大，你再做做菊花的工作……
　　 铁柱为自己的无能脸红了一阵子，最后他说，我回去跟菊花商量一下吧。
　　
　　 晚上，铁柱把爸爸的想法给菊花说了。菊花瞪大了眼睛说，亏你还个小军官呢，这种事你也有脸说出来，你同意我还不同意呢！
　　 铁柱再三给媳妇说，咱就借他一次，怀孕了就罢手，谁叫你丈夫我无能呢！你看爸那抱孙的急迫心情，你就为我委屈一次吧。说罢，铁柱又爬在了菊花的身上，忙活了半天，好像他要证明一次自己还是个男人似的，但他身心都很累，现在再怪自己已经没有什么用了，他已经责怪自己多少次了。从菊花身上下来，他气喘吁吁地说，菊花，我跟你说的这件事你再考虑一下吧，要不要我向你推荐一个人？
　　 菊花盯着铁柱问，谁？
　　 王大果。铁柱把菊花搂在怀里轻轻地说。
　　
　　 菊花结婚已经两个年头了，为这个不生育人们都拿异样的眼光看她。她知道那眼光的意思：这是只不下蛋的母鸡。这是个二胰子。多难听啊！菊花也很着急啊，可是这不是别的事，不是急就能解决的，看来问题出在丈夫身上是铁的了。她娘家里父母也说，不生个孩子，婚姻就会不稳。为了王家的脸面，菊花虽说心里不很情愿，可又有什么很好的解决办法呢？
　　 村里的电工王大果也是个帅小伙，他帮助菊花表面上说是看在跟铁柱老同学老朋友的面上，其实他垂涎菊花的美色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在他们一个村子里的小伙子中，喜欢菊花的又何止大果一个呢！他们跟铁柱竞争一个个都铩羽而归，却都不甘心。他们也知道自己败就败在自己文化低上。铁柱虽然也没考上大学，但当兵后却考上了军校，因此，菊花爱上铁柱一点也不难理解。
　　
　　 大果跟菊花上床是在铁柱回部队一个月以后的事。那天，菊花感冒了，身体非常不舒服。大果来给菊花家换电灯开关，这个电灯开关坏了有十多天了。
　　 有一天，菊花在街道上遇见了大果，就告诉他说家里的电开关坏了一个，请大果抽时间去帮忙更换一个。大果说，嫂子，我这几天抽空就去给你换个新的。
　　 这天，菊花吃了药就在床上躺着歇息。大果来了，看到菊花病了，就用手在她额头上试了试说，啊，好烫，嫂子，你感冒不轻啊，我送你去镇上医院挂吊瓶吧，那样好的也快。
　　 菊花说，不用了，我已经吃了药了，在家里躺躺就好了。
　　 大果说，感冒看似小病，也不要不拿当回事。你在家里等着，我回去把摩托车开来，我送你去。说罢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