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南】路过七月的荒漠(诗三首)
一、路过七月的荒漠
我用了一千个塌陷的理由,去七月的荒漠
按揭几丝清凉,和一些淡淡的月光
无法赶到太平洋,我只能独坐于草坪的寂寞里
追思幼年时,曾解甲归田的迷茫
逐浪排空,不再是我一个人的惊恐
那片被岁月和记忆,淘洗得锃亮的滩涂
除了堆积蛙虫的聒噪,青涩的眼神
还有我日渐消瘦的希望,及越结越厚的疮痂
城市,高楼,雁阵,人群,以及没有着色的霞光
尽在这慵懒的沧桑里,止住了生长
跟随那条不见尽头的河流奔跑
才发现夏日的梦,拉伸得像风筝的翅膀
剧烈地跳跃,是为抖落依附青衫的尘霜
回眸浅笑,是为疗养心底的暗伤
待到七月的羊群,发一声触及灵魂的呼喊
沙漠才会变成广袤且葱绿的牧场
选择在一个极为昏暗的月夜,逃亡
来躲避鲜花于七月的沸点绽放
故意搁浅裹在烈焰中的,荷塘的绿
石榴的红,是想收养羁旅丰腴而陈旧的匆忙
我被束缚在,没有遐想和梦幻的樊笼
做不了辣椒豆豉鱼片,却比水煮龙虾更显风光
既贪恋红尘一场酣畅淋漓的群聚
如何在乎,下半生做寂寞如花的孤孀
二、回家的路
当掠过黄昏的雁阵,嵌入了天边的云幔
缩小成一排拴住岁月的钉帽时
我决定用贪婪,丈量故乡的归程
脚下,钢筋水泥浇铸的路面
隔断了,我记忆中的乡愁的滋味
回家的路,早没有出门时百结愁肠的留恋
纠结,揪心。宽广笔直的大道
像牧师僵硬的手,直指教堂沉重的钟声
混凝土的厚度和硬度
渗不进,家乡独特的口音
那片,郁郁葱葱的苎麻地,哪去了
还有,那绿油油的茶树林
被荒芜的土地,挤压得稀疏了身影
曾占满了童年乐园的水鸟,现在只能凭意象
放映几声长啸,及戏水时打斗的场景
象梦一样弯曲和细长的小路
连着父母,老迈而佝偻的躯体
那早年耳聪目明的身躯
瘦弱得,像挣扎了一个秋季即将过冬的草杆
轻盈,脆弱,又无比顽强地挺立
已经找不到路的尽头。N路段公交线上
开启的车灯,将暮色装进了夜里
我分明,是一只假装雅致却遁入俗套的孤雁
在等待一次次灵魂的救赎
且莫,推开那扇没有月光的石门
三、投降
在这个炎热的季节,我已屈服于你的漠视
弯曲膝盖和身体,手臂举过头顶
两眼探寻埋葬于泥土的寂寞
面对那饥渴的沙漠,我决定投靠你的潮湿
所有的活体都在你目光的炙烤下
耷拉着眼睑,丧失了抖擞风霜的勇气
跳舞的石头,伸出辨别真伪的触角
曾经的谎话长大成了一个真理
不要臆测候鸟飞行的方向
越是往南,地平线会最终降低到零
海面上常常堆积如山,厚实的暮色,晚霞
沉闷的钟声,及滚滚而来的红尘
我只关注一个降卒最后的命运
太阳会不会无端蒙上灰圬
月亮会不会,在原先的那个角落坠毁
烈焰中,会不会还助长你不可一世的娇气
我蹲在一枚石子和一片轻羽的中间
评判山峰与河床的高低
不要对我暗示,河流的源头在哪
实在我拯救不了,跟我同岁的芦花的枯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