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旅】静侯,花儿,浓烈(散文)
(一)
我以一朵小花的姿态,开在不起眼的低洼处,自打你从我身边的土地长出,以树的枝繁叶茂给脚下的小花遮荫挡雨开始,草与小花们便藏不住爱你的喜悦,也担心着说不定哪日分离的彷徨。
若你真要离开,我知道,那一定有离开的理由。
若你偶尔回来看看,我会尽情放牧喜悦,牵着你的手,看着你的眼,絮絮叨叨地跟你说:其实,自打你离开,我一直静静守在原地候着,祈盼着,知道你肯定能回来。
如果,从此你再难回来,像逝水东流。
我会用微笑告诉河流山川,这个人我曾深深爱过。虽,爱的繁衍零零落落,有很多很多次;爱的方式深深浅浅,有很多很多种,百转千回,迥然不同,但从此没有像你这样,全心地让我笑得最灿烂,哭得最透彻,想得最深切。
每当农家房顶的炊烟袅袅升腾,那烟囱旁蹲守着的小花猫,迷着双眼,看似打盹。其实,那便是我梦回千转,在丝丝烟雾的升腾里,以灵魂的拔高,静侯。
每当夕阳缀落山崖,那映红天际的霞光,一粒一粒,捉人心魄。其实,那便是我心丝柔软,在暗夜到来前,像蜘蛛一样匆忙编织,以一张带霞光的丝网,侯你上网。
每当秋风摇过树杈,把满树金黄叶片,一张一张,拂落地上。其实,那便是我万千思念,在雨里泥里碾转搓揉,为来年春发,绿肥红瘦,意蕴准备,延伸爱的呼唤。
每当月儿弯弯像条小船,拥在无数颗星星里,那月牙尖尖上,闪烁最活跃的一颗,便是我身心相随,把梦挂在月亮上,挂在不起眼的桂树枝桠,幽香悄悄弥漫,侯你在广浩无垠。
每当细雨飘洒如线如丝,滋润岁月,缝补时光。那天际纵横交错的晶亮雨丝,便是我生命的密码,在有关你的风景里寻觅,播种,耕洒。
每当流水被冻成了河岸,诉说相思的话语变成冰轮,在玻璃的台面,滚来滚去。那便是我的搜索与检拾,笃定音波,随着你的高低声频,赋予冬的梵唱,赋予春的希望。
每当生命累成了牛犊子,你的身影永无归期,眺望天涯的朝夕,那回忆就变成丁香。变成我的南屏晚钟,永存初心,生成人间温暖的烟火。
于是,你变成了心里不能触摸的疼痛,石门紧闭,任老藤青苔爬满。
虽说爱是相懂的,可是,如果你不懂我,我也不怪你,在我深深的伤口,任殷红殷红的血流出,血流尽,血结疤。那道疤痕便是我心中美美的印记。
端着杯中清澈又冰冷的水,用咽喉把它一滴一滴慢慢温热,搅进心苦的药做引,酝酿成最滚烫的泪,储聚在眼内,绝不流出,静候你的归来。
(二)
我喜欢花,各种的花,大花,小花,双层,多层,乃至单层的,万紫千红,各拥妩媚。在心里,女人就像花样。各种女人都应该具备各种花儿的不同品质。
有女人似寒梅,虽孤傲,但孤傲中却透着清丽美的寂然;有女人像牡丹,华贵艳美,那气韵则是令人仰慕的大爱无疆;有女人如玫瑰,秀色挖心,皆因那生长在刺蓬间的美,举世绝伦;有女人是兰草,淡雅幽香不张扬,那份脱了俗的修炼美则是人见人怜,树见花开的诱人。还有很多很多诸如此类的百花品质,它们像女人样,无论贫穷或富贵,无论高矮或胖瘦,只要具备了专属女人味的特质,那就像花儿们的香味了,无论是淡是浓,皆属红尘的宝贵风景。这个世界皆因女人才有了风情。女人味在风中张扬弥漫,永不停息。
女人没有丑女,除非这个女人不是女人,垃圾是不算女人的。就算是罂粟,它也有自己的特性,只不过是某些人的贪欲把它变了质。
看见大丽花,我就知道,那是属于青春的花儿,像青春样放肆,嚣张,层层叠叠,努力绽放,生怕不够浓烈不够美,只求舒心艳丽,不求名。
记得少女时,有人问我:“如若女人是花,你愿做什么花?”,稍微沉思了一下,我马上回答:“罂粟花。”生怕语不惊人死不休,明明知道罂粟美中透着邪恶,但青春对美的渴望是有点小小的邪恶也有点小小的堕落,渴望与众不同。
后来想想,怎么那时候没有想到要做一朵牡丹或莲花呢,清清濯濯的,也可妖妖娆娆的张扬,最起码应该回答是桂花,以一树的小花香,也同样地可把人迷惑得五迷三道呀,等等,等等如是,。
如今,看见野地里一朵素素的小山菊,突然就心生喜欢,大概,女人到了一定的年龄,经历了一些风雨后,就变成了它。经过年岁的洗礼,情感也沉淀了,情感沉淀了的日子就变得绵长细润起来。因此,看见小山菊便萌生了暖暖的意念。花开花落只有风知道,自己的苦怨哀乐,只有自己知道。岁月告诉日子,做人越低调越好,不张扬的个性才美。
花儿们在这一整个夏天,都争相怒放着,就像一场红尘爱恋,女人总是向男人询问着:“你爱我吗?有多爱?”中了爱情魔咒后,女人通通变傻了,她们想以此来证明这场爱的弥久恒坚。而多数男人则像道士念经,每天对着眼前的女人无所谓的不断重复着:“我爱你,我爱你,我非常非常地爱你。”女人才不管这个咒语灵不灵光,只要道士敲着木鱼,撞着锺,香客就心满意足,愿意为这个念咒语的男人赴汤滔火,贡献终身。
等经历了大浪淘沙,终于醒悟,原来最美丽最真实的爱是不着痕迹,清淡如水的;原来最恒久弥坚的爱简单得像每天饭桌上的青菜白米饭。就像一朵开在秋天的小山菊,静默经营着自己属于这个季节的美丽。
(三)
蔷薇的花讯来了,浓浓烈烈,铺天盖地,欢呼雀跃的蓓蕾们一个连着一个,密密层层,拥挤得风都难以穿过。看见蔷薇的浓烈热闹,我就想起了妖精似的女友雪琴,年轻时的雪琴是娇俏美丽又浓烈的。
她房间一连长柜八个柜门,全是装衣服的,她的衣服五颜六色,姹紫嫣红,可以把人的眼睛靓瞎。柜子底层的鞋最起码有上百双,那些鞋有烫金的,带流苏的,小指锥跟的,等等,等等。还有披肩,围巾,有长款,有方巾,要多飘逸就有多飘逸。还有各种形状,造型的佩饰,数也数不尽,风从她身边吹过,必把世界整得叮当乱响。
年轻时,她想以自己美丽的外表和风姿灼灼的衣柜做利器,企图穿透自己男人的心胸,套牢白马王子的一生一世。可如今,她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现在的她,素面朝天,已丢失往日的华丽重彩。是日子把她彻底沉淀了,素素的布衣简单地往身上一挂,凛凛气场,压也压不住。脸上的皱纹沉醉在温暖的笑容里,相得益彰。往日瀑布似的青丝里夹裹着些许白发。无论是站或坐,她身上的那股松散,迷离又单薄的韵味,就像开过的蔷薇花,风干后飘落地上,那花魂依然浓烈,美丽。
只是这种凋落的美,更别具另一种况味,一种经历了最浓烈盛放才独有的味道。小小的哀伤,丝丝痛楚。这种美,在悠悠光阴中,暗自妖娆,独自开放,素朴而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