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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小说征文】变故


作者:文坛楚辞 童生,693.0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5007发表时间:2017-08-12 18:50:17


   在地上淡淡的,万籁俱寂夜静的夏夜,朦胧的月光使人有一种凄凉感。是劳累了一天的人们该休息的时候了。
   老头子(其实不满半百)早应回家的了,怎么现在……她时而拧开大屏彩电,时而打开电脑放碟,如是轮换而无心欣赏。她实在耐不住了,便电话打到办公室,无人接,一遍、二遍、三遍……依然如故,这就可以断定他不在办公室。手机也通着仍是无回音,这下她慌神了。从办公室孙主任那里获知,今晚无应酬活动,下班时见老头子在办公室的。
   不错,办公室还亮着灯,她“噔噔噔”急步跑上楼,从窗帘缝隙窥见了老头子伏在办公桌上。“可能是太累了,让他多休息会儿吧!”她想,这下总算心落胸腔了。
   半小时过去了,仍不见声响,她有些慌。
   又是半小时过了,办公室仍是静悄悄的。这下,她无论如何也耐不住了。“嘭、嘭、嘭”使劲地捶着办公室的门:“老汉、老头、老头!”无反映,这下她彻底慌了,掏出手机,招来了办公室孙主任,孙主任把门撬开,走近老头子,摸了摸手:冰凉。挪动一下脚:有点僵硬。她使劲地抓住老头子的胳膊摇晃着:“老汉,老汉。”她想象中的他像平日喝醉了酒,一摇一喊就醒过来的景况没出现。孙主任感到大事不妙,连忙把其他头头们吆喝来了,简要一商量,决定送医院。
   抢救县太爷院方自然不敢怠慢,院长率杏林高手们早在院门口恭候,进急救室,打强心针、做人工呼吸,反正是死马当活马医,不计代价,一切可用的办法、药物都使用过了,可这老头子还像平时一样摆架子不卖账。无奈,主持医生徐大夫拨开老头子双眼一瞧,瞳孔早已扩散,刚才做的全是无用工。何院长把老头子僵硬的手脚摆正压平,护士长拿来一席白单,往老头子身上一盖,只得让他藏在这下面了。
   大夫在死亡证的死亡原因栏内写上“心肌梗塞”,这实际上是过奈何桥的通行证。
   随着白单的盖下,“天哪,我……”她昏倒了,抢救人员真有事干了。
   孙主任和官们一商量,趁她昏迷之际,赶紧把老头子推进了太平间。平日爱逗笑的孙主任想,老头子尽管你没到过这里,今晚是非来不可的了,不要见怪,没有三陪,没有五星级食宿条件。水泥墩挺凉爽的供你享用,不要不平衡,这里没有等级可分,只好委屈您了,不要怕孤单,那边墩上还有几席白单子哩,您不要嫌弃他们打扰您,他们先来应是先入为主。再说,您也真正和百姓“同住”一回吧。说不定他们还会帮助您的,因为你们是同路人——黄泉路上。
   太平间门一关,只剩下中间吊着的一盏昏暗的插口小灯泡,好不阴森可怖。
   官们一干人准备打道回府,“且慢”,老头子第一副手发话了,“我们这样都回去只怕不行吧,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们无法交代。”
   这倒也是,盗了尸来个敲诈那就麻烦了。
   “要不,这样,”孙主任建议,“要公安局来几个人轮换值班。”
   事就这样敲定了,可怜的老头子平日里在家厚厚的严实的防盗门防护着,而今,荷枪实弹的警察守卫着,真乃生不如死。
   县太爷驾崩,在这偏远的小县里是条头等新闻,未等电台、电视台发讣告,已是尽人皆知。是人们茶余饭后的主要话题。幸喜如今言论自由,不然,要到四周邻县去租监狱了。
   老头子两晚两天平躺在这冰酷的台子上,闷得慌,想出去走走。于是从白单子下钻出来,门紧闭着,门外还有人在说话。
   “明天晚上不再在这里守尸了,老东西要摊在大礼堂了。”
   “老东西呀,老东西,你不知道会有今天这样的结局吧!”
   老头子上去叫开门却无声,可奇迹出现了,他轻轻地穿门而过,守卫的小赵、小钱全然不知。
   只见小赵用鼻孔吸了两下叫了起来:“酒味、烟味。”
   小钱也耸了耸鼻翼:“真的,烟味、酒气。”说着手不禁摸住了枪。
   老头子轻飘飘地像一阵风。“到哪里去?对,先到办公室。”呼的一声,办公室就在他跟前,正准备飘进门时,门上交叉贴着的封条上“人民政府”的大印火红火红的直向他心窝刺来,他连连后退不敢上前,他想,这下糟了,抽屉里的东西是能作证据的,完了,一切都完了。
   该回家看看,他飘到自家门口,隔着防盗门他看到了“她”。跟前围坐了一圈人,岳母、小舅妈子、小姨妹子、六亲四戚来了不少。她不紧不慢地哭诉着:“老头子,你怎么这样忍心走啊,为啥不让你那两个老不死的先走哇,丢下小儿子还没好好安顿,丢下我半老不老的怎么过哇,你一走,有风有浪,有三有四的谁来顶啊……”
   发自内心的痛哭,使倾听者们擦起同情的泪。
   老头子听着她的哭诉也一阵心酸,想上前抚摸一下,安慰安慰,可围坐的人多,不敢近前,他在各间房子里转了一圈,又飘走了。
   “到哪去?”老头有点茫然,“对,到富书记家去,他是我的第一副手,看着他是怎样安排这些事的。”
   富书记夫妇在客厅认真地商量着什么,老头子飘到了他们跟前。
   “送多少?”妻子问。
   老富叉开成右手的食指和中指转了转。
   “两万!”妻子惊恐地望着老富。
   “现在哪来那么多!那时是要求他提携我当第一副手。”老富有点不屑的神情。
   “那……他的位子你不想要?”
   “想要,一定要到,可并不是他走了位子就落给你了,这个位子是市上钦定的,要这个位子的人为数不少,咱们还得赶紧行动,这个礼钱吗,两千就足够了,要集中财力向该进攻的地方进攻。”
   “有道理,有道理。”妻子连连称道。
   老头子听后仰天长叹:“世事沧桑,人心叵测呀,平日里他还挺顺和的,如今怎么如此失衡?我尸骨未寒,他就打起了换旗更鼓的小九九了。”
   老头子哀叹着飘到组织部韩部长家,夫妇俩半仰躺在床头,老韩吸着“大中华”的烟头火红点点的,老头子多想吸几口呀,可惜近不得火。
   “哎!打算送多少?”妻子问。
   “就这么多。”老韩伸一个食指。
   “一万?”妻子有点惊讶。
   “一万……”老韩拖长声音没有肯定回答。
   “是不是多了点?”
   “对,眼下一万多了,以前是想保住我这众人流涎的肥水宝座,只得不惜代价,一万只是小意思了。现在,不啦,他不能保我啦,说不定以前没争到这位子的人眼妒生恨一起来掀翻我这条小船。所以不能多送,只能表示一下意思就行了,把钱留下来另派用场。”
   “对,应该这样。”
   “再说,他以前也是够狠的,就说这个方面,凡副科级以上干部的晋级、提升、调动他大权独揽,有时我这个部长形同虚设,顶多也只能敲一敲边鼓。你想某一人达到某一目的,不献上万,甚至是几万元行吗?我这里他们也要进贡,动辄也是好几千,甚至上万,你想,敲边鼓的也能得如此多,那打大鼓一锤定音的又是多少?贪得无厌的东西。”显然,韩部长有点忿忿不平了。
   老头子听着吓得站不稳,心想这是实在的,我们这些头目外表道貌岸然,其实内里则是败絮团。
   “按说,老头子这次是不该走的。”
   “就他家里来说,老头子这次不该走,说句不公正的话,他妻子先走要好些。”韩部长瞟了一眼妻子,只见她面布阴云。
   “没心肝的,你就只巴望他妻子死,他那两个老不死的就不可先死?礼不照样能够收多些。”妻子着气了。
   老头子一听想到她怎么和我的那位一个腔调,父母死了,今生就没有了,死了妻子多收礼不说再找个妙龄的不行,那么找个“如狼”或“似虎”的是没问题的。哎,不,还是我先走为好,省心,即使事情败露已是死无对证,只得不了了之。再说已捞的那些够他们三代人花两辈子的。
   “哎!人在人心在,这次阎王爷若肯放我回来,我真得好好调治调治这些无聊的东西。狗东西们明争暗斗,尔虞我诈,冠冕堂皇,暗地里男盗女倡。哎!还是老百姓淳朴,去看看他们对我的评价。”
   老头子飘向了农村。
   一农家院落,院内宽敞、树荫蔽月,空气清郎,院中一堆人在纳凉,谈论着什么,时而高声大笑,时而切齿痛骂,人声嘈杂。
   老头子飘到院门口,突然一股土脚子烟味扑面而来,把老头子呛得倒退了几步,这样的烟还能抽,老头子想。
   院内十几根喇叭筒的烟蒂火头忽闪忽闪的。
   “这个狗日的大贪官死得好,早死我们还少受点罪。”
   “不对,他不死我们还可以少受点罪,让这狗日的贪足,到时或许会收敛些,或许天苍一满,上面一查,把这狗日的搬下去。”
   “嘣掉!”这是一个小孩的声音。
   “对,这个狗日的贪官捞得差不多了,往上面一‘拉通’,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又去贪。换到这里来的又是贪官,而且会更贪,因为他要把‘拉通’的钱加倍捞回来,这些钱谁出?最终还是咱老百姓出。”
   “对呀,大贪官贿上司,中贪官孝敬大贪官,小贪官敬中贪官,小贪官揩小小贪官的油,小小贪官自然就是榨老百姓的血汗。”
   “对,对,是这个理,官们贪来贪去到头来贪的是咱老百姓的,中央政策好,可下面的叫什么来着……啊,公仆,什么公仆,嘴上的词说得好听,实质上是公害。”
   “是呀,这个狗日的大贪官,搞什么药业兴县,不考察好市场,第一年买进种子价一斤一块二三,现在每斤二毛都没人要,把咱老百姓害惨了,他却不闻不问,现在可好,狗日的更是不闻不问了。”
   “听说省市检察院成立了调查组准备向他开刀了。”
   老头子一听大惊:“他们怎么知道的?”
   “说不准大贪官是因惊吓发暴病死的。”
   “也说不定是畏罪自杀。”
   “有可能,有可能。”
   “这样一来便宜他这狗日的了。”
   “只便宜还做不到,还要给他歌功颂德,什么日夜操劳,积劳成疾,全心全意,鞠躬尽瘁,逝世在工作岗位上等等,放他妈的狗屁词连篇累牍,反正不违法。”这是郑老师的声音。
   “黑白颠倒,是非混淆。”
   老头子不听则已,一听吓了一大跳,他不曾想到干部对他如此,老百姓更是如此,万幸趁早走了,不然后果不堪想象。老头子心烦意乱,苦闷悔恨,这也许他的良心还有一点点没泯灭。他飘呀飘呀,他要再好好把以前没用心看过的贫瘠的山水土看一看,他内心高声地呼喊:“我愧对你们!”这倒是他死后的善言。
   “喔,喔。”鸡打鸣了,他身体一失衡掉在了山坡上的一块磐石上,他知道,天明就飘不动了,于是他使尽力气又飘了起来,飘进了太平间,钻进了白单下,等待那些奴役走狗们去吹捧、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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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这是一篇饶有趣味的小说。县老爷突然死了,于是各色人等纷纷粉墨登场,演出着一幕幕“真情实录”。县太爷躺在太平间里,觉得孤闷,于是想出去听听看看人们是如何对待他、评论他的。他的魂魄飘回家里、飘去县里、飘向平时对他唯命是从的手下家里、飘到农村的老百姓中,但令他意想不到的是,竟然没有一人对他深表哀悼和惋惜,连个同情都没有,相反,全是对他的不满和怒骂,那些平日里对他唯唯诺诺的下属,全在打着自己的小九九。小说文字流畅,视角独特,辛辣讽刺了县老爷及其下属的那些贪官,运用“鬼魂”,将一个个贪婪无耻的嘴脸无情地揭露了出来。耐人寻味,予人警醒,具现实教育意义。推荐赏阅。【编辑:醉童】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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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醉童        2017-08-12 18:52:16
  作者你好,小说具现实教育意义。欢迎继续赐稿系统短篇栏目。
2 楼        文友:醉童        2017-08-12 18:53:02
  期待友友早日成为系统的【专栏作家】http://bbs.vsread.com/thread-781687-1.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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