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荷塘】记忆(散文)(外一篇)
1、记忆
我家离小镇很近,步行也用不了二十分钟。小镇在我们这里是非常繁华的地方,以前是乡公所,后来是区政府,再后来就是人民公社。文革结束后还是乡政府驻地。我的祖父就在小镇的一个饭馆里当大厨,父亲很早的时候就做了小跑堂的,后来公司合营,父亲成为饭馆的职工。父亲最大的理想就是做大厨,所以父亲很勤奋,一大早就起床干杂活,但是父亲依旧没有得到师傅的认可,直到承包那天起,父亲依旧是帮厨。但是父亲手里有祖父的秘方,餐馆承包的时候,父亲毫不犹豫就承包了。那时候,哥哥已经初中毕业,哥哥就来到餐馆开始帮助父亲打理这个餐馆。
餐馆不是很大,在小镇政府的对过,这是两层的旧式房屋。餐馆里边,十分干净。我记得非常清楚,餐馆招用了很多服务员,我最喜欢的就是崔敏了,她非常好看,一双大眼看人的时候楚楚动人。
崔敏是河南人,说的也是河南话。虽然是河南话,大家觉得非常爱听。她一口白牙非常整齐,她端菜的胳膊露出来的部分,细腻,雪白,还带着一丝诱人的清香。我特别喜欢她穿着白大褂的样子,在我的眼里她就是个纯洁的天使。
我大约十多岁的样子,放学后就来餐馆打理,我跟着崔敏干些杂活。没事的时候,就坐在她的对面。我有时候甚至想,长大的时候,一定要娶她当老婆。
让我伤心的一天到来了,崔敏带来了一个小伙子,这个人就是镇政府的秘书。这小子油头滑脑的,戴着眼镜,我觉得这个小子就是抗战剧里的那些汉奸,但是崔敏非常高兴,他们带来了很多喜糖,轮流发给大家。她塞给我一大把,我愤怒地将水果糖扔到到地上,那个眼镜小子大笑起来,“小家伙吃醋了吧,你是不是喜欢崔敏呀?”我非常气愤地看着他,恨不得拿起后厨里的菜刀把他那个变形的脑袋剁下,崔敏似乎非常理解我,蹲下来,用那双雪白的手托起我的下颚,亲切地说:“好好上学,你会娶一个比我好的姑娘的!”我委屈地哭了。
从此以后,我再也不去餐馆了,我再也没有看到过崔敏。后来听哥哥说,她去了镇政府上班。再后来听说,她和眼镜离婚了,因为眼镜当了镇长,有了外遇把她抛弃了,我开始为她感到难过。
后来街道扩建道路开宽,餐馆被拆除了,我们一家搬到了广州,就再也没有崔敏的消息了。
2、石板街
江南的老街已经所剩无几,我们村的老街却被保留起来。老街的街道似乎没有什么规律,石板路被磨得油黑发亮,紧紧密密、高高低低的房檐,带着绿锈的铜锁,挂在了各家的门搭上。老街的西边是一个大钟楼,上边保留的依旧是法兰西的古钟。每天早晨,那口大钟就会准时发出沉闷的钟声,把老街里的人唤醒。大家就会陆陆续续从被窝里爬出来,带着惺惺的睡意,来到村东头那棵老榕树下。老人们捧着水烟袋吧嗒吧嗒抽着,老太太在这里开始慢悠悠打着太极。
老街是大清国的一个巡抚建造的,那个巡抚是这里的祖宗。就在老街的南口,有一个非常威风的石牌坊。石牌坊的外边是一个大理石塑像,大理石塑像是那个从二品的大员,那胡子都翘到了自己的玉带上,特别的神气。
老街还有一个最让我们这里的人感到自豪的是那个大祠堂,现在依旧威严。李家祠堂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威风,因为我们这里的李家已经衰落了。李家没有人了,后来成为教书的私塾,再后来就成为村办小学,再后来村办小学搬到了老街外边,这里就荒芜了。
老街里的人越来越少了,大都搬到了外边。对于老街里的居民来说,这里似乎应该改善什么了。年轻人都离开了老街,老年人也越来越少了。但是县里来人说老街是文物,不让拆迁,大家聚在一起,讨论老街的归宿。
大祠堂里的一些建筑开始腐朽了,一些木质的构件开始松动了。虽然是文物,却没有经费修缮。大祠堂已经没有了主人,村委会研究了很多次,大家意见不一,拿不出一个解决的办法来。
这是一个非常头痛的事情,大家开始觉得保留老街就是负担。在一筹莫展的时候,老街来了一个头发雪白的老人。这个老人首先来看石牌坊,然后去看大祠堂,最后来到钟楼上,他坐在钟楼上沉思。
老人一个人来的,似乎没有惊动任何人,他开始在老街里走动,在老榕树下停住了脚步,他看到一个老人,老街仅存无几的老居民。这个老居民捧着一个大水烟袋,白发老人快步走了过去,问道:“你是根生吗?”老居民没有反应,白发老人俯下身子,嘴靠近了老居民的耳朵,“不认识我啦,我是臭蛋啊!”
老居民一惊,挣扎着站起来,伸手去摸了一下老人的手,惊喜道:“臭蛋,你回来啦!”臭蛋握着老居民的手说:“狗熊,我这不回来了吗?”狗熊把水烟袋扔到地上,说:“来,我们还得打一架!”臭蛋摆了摆手,笑道:“算了吧,我们都没有那个精神气啦!”
从此,老街里又来了一户居民,那些破旧的老屋也开始修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