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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江南】耍花牌(小说)


作者:南国树 举人,4332.7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394发表时间:2017-09-13 13:36:18


   “快来,快来,快快来,赚钱机会在眼前!我耍牌,你来猜,本小利大你稳进财!”上世纪八十年代某年秋季的一个赶墟的日子,在祥云桥区商场前边那条马路上,有一个人扯着鸭公喉咙喊叫着。马路上的人来来往往,可他们大都对喊叫声一点也不在意,一副充耳不闻的模样,只顾走自己的路。这时,突然有十来个人停下脚步,怀着好奇心,围了过去。
   “耍花牌,猜花牌,你若猜对赢大钱!听清楚,看明白,我来耍,你来猜,黑输钱,红发财。过来看,过来押,客嬴主赔翻倍款,主嬴只取客本钱。”那个中年男子(庄家)身穿宽松的白色棉绸衣裤,头戴草帽,脚蹬网球鞋,两腿分开,坐在一条小凳上。紧挨着两腿前面的地上铺着放一块学生单人课桌面子大小的光滑的小木板,其上仆放着三张扑克牌。他的双眼紧盯着木板,左右手不停地来回交错地动着,并以常人无法看清的速度调换着三张牌,且像数快板似张开嘴唱着喊着。
   “我来押,五块!”那个在木板前蹲看了一会儿的青皮后生突然举手将一张五元的钞票罩压在庄家左手边的那张牌上,并快速地翻过牌,欣喜若狂地尖叫起来:“红的,我赢了!庄家照章赔钱!”他边说,边将右手伸到中年男子(庄家)胸前,打着要钱的手势。
   “赔给你,十块!”中年男生(庄家)打开钱包抽出一张钞票递了过去。接着,他从木板上的崭新的牌盒里抽出三张牌摔在木板上,并随意叫了一个人上前查看。
   “一张红桃K,一张棉花K,还有一张黑桃K。”那个验牌人验完牌说道。
   “这位老板,帮忙帮到底。请向客人们出示这三张牌,以免闲语杂语。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鄙人绝不出千使诈,坏了江湖规矩!”
   “大家看清楚,这三张牌就是我刚才的查验的牌:红桃K,棉花K,黑桃K。下面庄家耍的就是这三张牌。”验牌人应庄家之请在众目睽睽下,很郑重地出示了手中的牌。
   “老板辛苦了,牌请给我。谢谢!下面我开始耍牌了,押牌的,快快来赚钱!”庄家边说,边接过验牌人递过牌,蹭地坐于小板凳上,便敏捷地耍了起来,嘴里不停地喊唱着极具蛊惑性的顺口溜,以引诱围观的人押钱猜牌。
   “我再押,十块!”还是那个现后生,他将一张钞票拍在庄家右手边的扑克牌上,并飞速地将牌掀开:“咦,红桃K,我又赢了!”
   “庄家,赔钱!”后生得意地问庄家要起钱来。
   “干嘛火急火燎的,我还会少你钱?给你!”庄家满脸的不高兴,拉开捆在腰上的钱包抽出二张十元的砸放在后生的手里,“下盘,请老弟你高抬贵手,不要押了!”
   “老乡,怎么了?你凭什么不准我押了?我今天财运好,硬要押!”后生面呈愠色,质问中年男子(庄家),表达了强硬的态度。
   “凭什么?就凭你财运好!你才两盘就赢了我三十块,要是押牌的都像你,我嫁了老娘,还得嫁老婆!”
   “你嫁娘,嫁老婆,关我屁事!输不起,你就不要来坐庄耍牌!没有牛,就别耕田!下盘,我押定了!”青皮后生一屁股坐在摊前,毫无离开之意。
   “你押定了?你押给我看!看是你脑壳硬,还是我手中的钢棍硬?”庄家从凳下抽出一根尺把长的气窗钢筋攥在手中,站立起来,怒视着后生,“你也不打听打听,当年老子拿刀砍人时,你小子不是在舔溏麻鸡屎,就是穿着开档裤在耍泥巴坨坨。跟老子耍横,你还嫩点!”
   “我是吃饭长大的,不是吓大的!我怕过谁?来吧。”后生呼地直起身子,从口袋掏出一把跳刀,打开了,紧攥着,双眼圆睁,直盯着庄家。
   针尖正对着麦芒。一场争斗一触即发!这时,看热闹的人们骤然增加了许多。他们在庄家与后生的四周围成了外三层内三层的圆圈,且注意力都转移到了两人对峙就的场面上。
   “哎,哎,二位好汉都别上气。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凡事好商量,外出求财以和为贵,千万不要见血。”就在双方剑拔驽张的时刻,一个戴着水晶眼镜的教师模样的青年男子横在中间做着解劝,“我是一个老师,与二位不曾相识,今天赶场路过这里,见二位好汉要伤气,便冒昧相劝。有道是,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请二位给我薄面,双方各退一步:庄家给后生五元,后生就不要再押了。人家是靠这个糊口的,你见好就收好,不要砸人家的饭碗。”
   就在大家聚精会神地关注“眼镜”苦口婆心劝两人的时候,有三四小青年似乎有点浮躁不安了,在围观的人群里挤出挤进。他们折腾了一阵子,突然一道消失了。
   经过“眼镜”的一番劝解,双方终于按他说的解决了纷争。
   “耍花牌,真简单:我来耍,你来猜,黑输钱红进财。快,快,大伙快来赢大钱!”风波平息,庄家又开工了。
   “我来,押十元,试试手气。”“眼镜”掏钱押上了庄左手边的那张牌。
   “恭喜你,押对了。”庄家揭开那牌说道。
   “赔你钱。愿赌服输。”庄家把钱递给“眼镜”又低头边耍牌,边连唱带喊地吆喝着。
   “我再来,押十五元!”“眼镜”又一次先押上了。可他押的是庄家右手边那张牌。
   “我押十五!”
   “我押二十五!”
   “我押三十!”
   有七八个人看到“眼镜”又押了,也纷纷押了起来,并且与他押的是同一张牌。因为大伙觉得他是老师很精,况且人家旗开得胜,财运肯定高,跟着他押,准能赢钱。可是当庄家掀开那张牌时,大家都急煞了眼:黑桃K!惨了!
   “不好意思,诸位的钱,我收了!”庄家满面春风拉开钱包把板上押的钱悉数装了进去了皮包。眼镜和那些人嘴里嘟哝着,怏怏离去。
   “耍花牌来,猜花牌,既好玩来又赚钱。大好机会在眼前,大家快来把牌猜!”庄家想乘胜追击,扩大战果,便又边耍牌,边编着引诱人的顺口溜。
   “我就不信这个邪——今天一定是庄家嬴!我偏要试试。”那个长着浓黑络腮胡子,一脸横肉的中年人一边气呼呼地嚷着,一边伸出右手从西裤屁股后的袋子里掏钱包。突然,他大惊失色地喊道:“不好,我的钱包被拐了。”
   他的话起了提醒作用,围观的人几乎都同时在捏衣兜裤袋,看钱包是否走了路。
   “我日他娘,哪个免崽子把我的钱包也拐走了?”
   “哪个雷打火烧的,竟敢偷姑奶奶卖鸭的钱?”
   “看热闹看出个鬼来了,赶墟钱被偷了。”
   “肯定是那几个挤进挤去的短命鬼干的,我操他们十八代祖婆!”
   “哪个拐我的钱,养崽女得冇屁眼!”
   “……”
   人们就这样骂着怨着,陆陆续续地散去了。
   庄家见此情形,便收了摊子,匆匆向区医院方向走出。
  
   二
   当庄家急如星火地赶到医院背后的禾尚山的那棵凉伞树下,“眼镜”、青皮后生,还有那几个在围观人群里挤出挤进的小青年围坐在那里等候。
   “老板,你来了?现在,我们就把第一单买卖的收入扎一扎,分给大家吧。”庄家刚落座,眼镜便提议道。
   “好,你马上把数算好,照数分给各位!趁现在是赶墟的人旺的时段,我们还得赶去经营笫二单买卖。”庄家答应并吩咐眼镜。
   眼镜领命后与青皮后生很快就用计算器算好了账,把账本与钱交给庄家。
   “各位,由于大家的分工合作,这单生意收入不错。花牌收入三百二十五,钳工收入二百六十三,共计五百八十八,除去早餐费八元,实收五百八十。分配如下,守端、儒明和德生各一百;祥命等四人各七十。现在发钱。”庄家接过账目和现金,经核对无误后宣布。
   “钱也发了。现在马上到区医院大门口前的马路上经营第二单买卖!”庄家发完钱后就安排了新的任务。
   祥云桥区医院大门口前的马路上有一人在耍花牌,有一人在准备押牌,还有几个人在看热闹。
   “我耍牌,你来猜,我手快,你眼尖?我们就来赛一赛。耍花牌,猜花牌,游戏规则讲在先:猜红牌,我就赔给你双倍钱;押黑牌,你把本金交到我口袋。究竟划算,不划算?”
   “押左手牌,十元!”“眼镜”一边押,一边急遽地向庄家及周围的青年后生使了一下眼色。
   几个青年后生一律掏出钱,大声喊叫着押了上去。
   后生们叫喊声引来了许多行人的围观。
   “哎呀!今天我怎么这样背时?头盘就输了!”庄家见时机已到,便将左手牌掀过来,一看,惊呼起来。
   “拿着,这是我陪你的钱!”庄家满脸的愠怒和不悦,无可奈地逐个给猜牌者递钱。
   “赚钱这么容易!下盘我也来押。”围观的有人羡慕起眼镜及后生们来。
   “对,我也试试。我就不信,他们手气旺,我就手气差?”有人附和着。
   “庄家,快耍牌,我要押牌了!”有人跃跃欲试,催促着庄家。
   “好嘞!我耍将起来。诸位睁大眼看好了。”庄家耍了牌,瞟了瞟人群说,“请押牌!”
   “押右手,我十元!”眼镜似乎尝到了甜头,又押上了。众人见此情,也掏钱纷纷跟着押了上去……
   “诸位,看清楚,看明白。揭牌了!嘿,棉花Q,我赢啦!”庄家揭牌后,乐呵呵地将众人押的钱收进了捆围在腰部的猪腰形钱包里。
   “他们的钱你好赢,我的钱就未必好赢!庄家耍牌,我来押!”一个留着民国初年发型,长着李逵式的胡子,一身习武装束的中年汉子瞪着圆眼向庄家叫板了。
   庄家循声抬头一望,不禁发起怔来:“不好,碰上砸场子的了!”但他顷刻镇定了下来,双手熟练地耍起牌来,并向“眼镜”那干人等发出了求助暗号:“戴眼镜的兄弟,你们是不是也再来猜猜,捧捧场?”
   “好,我押右手牌!”中年汉子将一张十元钞票砸在那张牌上,就在他掀牌的时候,“眼镜”和几个后生也挤上前押牌了。其中两人使劲地推挤着了中年汉子,中年汉子打了个踉跄,险些跌了个嘴啃泥。庄家见机迅速将左手牌调包成右手牌,并掀开:“老板,你看,黑桃k,你输了。”
   中年汉子觉得总有点不对劲,钱输得有点冤枉,但他不露声色地说:“愿赌服输,钱你去。你快耍,我再押。”
   就在庄家耍完牌时中年汉子举起十五元钱狠狠砸放在庄家右手牌,眼睛以常人难以觉察的速度扫描了庄家与“眼镜”那干人等。庄家向那些人使了眼色,其中两人故伎重演。中年汉子蹲直身子,鼓足气力,两手分别抓住两人一条腿使劲一拉,两人不约而同地仰面倒地仆到在地。庄家、“眼镜”等人吼叫一同围攻上来,中年汉子呼地直立着身,沉着迎敌,挥动着铁一般拳头,飞舞着双腿,左右开弓,一会儿把这帮人打得落花流水,有几个人还哭喊着,满地找牙。
   “你们这帮狗东西,耍花牌,跑江湖不讲规矩和义气,输打赢要!今天老子教教你们怎样吃江湖饭!庄家,你麻溜地赔五十块给我。否则,我就把你拖派出所去!”
   “我赔,我赔,我马上赔!好汉,请高抬贵手!”庄家从钱包里取出钱,哆哆索索地递到中年汉子手上,中年汉子接过钱,拨开人群从容不迫地向墟场走去。
  
   三
   耍花牌,上世纪八十年代祥云桥镇较为流行的赌博形式,除庄家耍牌讲求一定的技巧性外,猜牌者则做到眼明手快就可以了,无需扯胡子那样费脑筋。因此,不分男女老幼都可以去猜押牌,碰碰运气,过一把赌瘾。这样以来,耍花牌流行一直到九十年代中期,才被兴起的转转麻雀牌所替代。
   说到耍花牌,笔者不得不向读者介绍一些人。
   旷守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就是本故事里的耍牌者,将花牌引进祥云桥的第一人,并将此技传授给了自己的儿子和几个游好闲的后生仔。可以这么说,他就是祥云桥镇花牌界的开山鼻祖,那么后起之秀是他的徒子徒孙。这样的重量级人物,在圈内是“德高望”的,有“着振臂一挥,应者云集”的号召力。所以,他在祥云桥镇组建、管辖了四五个花牌小分队,他亲率第一分队。这些小分队每逢祥云桥赶墟之日,便活跃于各要道路囗、车站、商场、饭店酒馆门前,通过“带通”方式,引诱人们上钩,以达到“吃车”的目的。若遇到了对子手,他们就仗着人多调换牌,输打蠃要。若遇上生意清淡,他们会制造事端吸引路人并转移他们的视线,放出几名“钳工”混入人群“干活”。逢空之日,祖师爷便带着徒子徒孙出没于相邻乡镇的墟场。他们像做生意的小摊贩一样,按着“一四七”“二五八”“三六九”的规矩做生意,且墟墟生意兴隆,进项不菲(旷守端,因赌博熬夜过长,身患重病,于九十年代末离世,享年六十二岁)。
   旷得徕,守端之次子,高瘦个儿,糙米肤色,像一个病胎子,穿着奇装异服,留着长发,本故事里的青皮后生,专业“带通”人员(后因其迷上吸毒,成为瘾君子,干起偷鸡摸狗的勾当,至今孤身一人)。
   “眼镜”,二十来岁,本名罗晓波,高中毕业于本县的省重点中学,在花牌队文化最高,鬼点子最多,有军师之称,专司财务工作兼管钳工并负责指挥“输打赢要”下作手段的实施。守端对他极为倚重,堪称肱股之臣(后来,“眼镜”幡然醒悟,脱离花牌队,金盆洗手,做了正当生意人,至今身家近千万,家中三世同堂,其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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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耍花牌,上世纪八十年代祥云桥镇较为流行的赌博形式,除庄家耍牌讲求一定的技巧性外,猜牌者则做到眼明手快就可以了。因此,不分男女老幼都可以去猜押牌,碰碰运气,过一把赌瘾。花牌场上,这些人“心有灵犀”分工明确,配合得相当默契,是滴水不漏。他们扮演起各自的角色来也是维妙维肖,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境地。以致于每次都有不少人被他引诱着,钻进了他们精心编织的罗网里,吃了哑巴亏。小说以赶墟耍花牌为主要情节,为我们揭示了活跃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乡村的几个以耍花牌为业的地痞,他们使尽方法对路人进行欺骗,但骗人伎俩使尽最终山穷水尽,被变成段子让人耻笑。本文语言朴素流畅,主题突出,人物个性鲜明,且取材于生活,颇有教育意义。推荐阅读。【编辑:漠上花开】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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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漠上花开        2017-09-13 13:37:55
  感谢赐稿支持江南,期待更多精彩呈现!
2 楼        文友:漠上花开        2017-09-13 13:38:50
  问好作者!遥祝创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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