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响了，刘老太接过电话，是孙女打来的，她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了，眼里闪现出一丝不安，又似乎隐藏着很深的痛苦，瞳孔放大了又变小了，最后恢复了原样。她愣了半天才接通了电话，孙女还是那句老话，埋怨奶奶狠心，开学一个多月了还不来城里给自己做饭，每天都要在外面吃，花钱又不好吃。
　　 放下手机，刘老太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眼前浮现出孙女小时候穿着兔子式样的舞蹈服，脖子上挂一个小铃铛，在舞台上蹦蹦跳跳，活像只可爱的小兔子，那兔子脸还不时冲自己调皮地一笑，看那神气样，她真想跑上去，在那胖嘟嘟的脸上亲几口。这一晃呀，孙女都上六年级了。
　　 “刚子他妈，又是孙女打的吧？别犹豫了，你就去吧。”老伴听见电话响，也急匆匆赶进屋里。
　　 “我现在染上了打呼噜的毛病，晚上影响孙女休息。白天我又老吐痰，不卫生。我这去了不是给儿子添乱吗？听说治打呼噜得花不少钱，咱还要攒钱给儿子还帐，哪能乱花钱？孙女再打电话催，你来接，还是那句老话，等忙完了就来。”刘老太一脸愁容。
　　 “哎，也是，不能给儿子添乱！睡觉吧，老伴，没你的呼噜声我还睡不着。”刚子的父亲朝老伴笑了笑，转身去关门。
　　 刘老太怎么也睡不着，小两口为了那两室的高中学区房，这几年憋足了劲地干，贷款现在还没还完。我去了，做饭，收拾家务，他两口子就省心多了，可我能去吗？前几天老伴去城里给孙女送核桃，小住了几天，耽搁了村委会每年免费老年人体检。她去了，结果查出来是肺癌，她不踏实，又去医院咨询，医生说这病治愈的可能性很小。哎，没想到自己要先老伴走一步了，临走时要先教会老伴做饭。如果让刚子他爸去城里住，那个对门住了几年都不认识，上厕所要蹲坐着的环境不憋死他才怪呢。至于孙女，只能说对不起了，孩子一个人历练历练下没啥坏处。
　　 刘老太想着想着，不觉泪水从眼角滑落，留恋？遗憾？埋怨命运不公？说不清道不明。这时鸡叫头遍了，老伴说：“睡吧，你这当奶奶的想孙女了，明天就去吧，别硬撑了。”
　　 “哎！我知道了，刚子他爸，硬撑有时也没坏处。”刘老太轻轻抹了抹泪水，掖了掖被子，蒙着头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