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雨人
　　
　　 唐朝诗人喜欢草木之情
　　 宛若一株香气逼人的长短句，繁华褪尽
　　 有墙坯，里面长满忧愁
　　 还有几卷苍老的回文。有雪，有露
　　 化为雨水的
　　 一滴血一样的冰心
　　 又冷了一些
　　
　　 支起窗棂。有孔雀飞过
　　 不唯美，天空装饰了一间枯镂的梦
　　 昨夜花落知多少，千百度的寻觅
　　 没有一盏灯过渡
　　 那件蓑衣，斗笠
　　 下雨天，干巴巴的柴垛，被踩过的痕迹
　　 发出“嚓哧”“嚓哧”的幽静与古典
　　 亦或是古老里藏匿的一点温存
　　 重复一个泥土上行走的荒蛮
　　
　　 荒蛮的地方有被开垦过的土坯
　　 竹楼盖好了，支撑着风干的梦途
　　 下雨，关掉季风，撑起泪滴
　　 一个人听雨打芭蕉的故事
　　 一个人躲进夜里的巴山，读着炲炱的文字
　　 窗前的失忆，镜子像月光
　　 很多年前，青丝与白发连起的城
　　 只有雨水里守望的旅人没有老
　　
　　
　　 二、失忆者的编钟
　　
　　 敲打沉湎明日黄花的梦
　　 三更就醒了，一沓落魄的脚印迈过故乡
　　 从秦岭走过，从关山走过
　　 从年号里驻扎了一颗韶光
　　 年关将至，去镐京的轺车，一路南辕北辙
　　
　　 一些开阳的桃花，灼灼。华丽而平凡
　　 鲜衣怒马的少年，举箸提笔，给燕子寄信
　　 书简略沉重，只有篆文很轻
　　 相思豆甜糯糯的
　　 嚼不碎失忆前的落魄。那个在乞讨的灵魂
　　 昨日在部落里倒卖一张羞赧的过去
　　 青衣，阑珊。雨水洗去了乐器的拟音
　　 可能又消匿了，一切重复的黑胡子和白胡子
　　 感官世界。悉数剃光
　　
　　 活在青铜时代。不曾醒来，渴睡人的朦胧
　　 和打击的魂魄一起走过渡口
　　 从关山折回，一路朝南。有过朝圣的方向
　　 说傩言傩语的，剃掉的嘴唇和眉角染了墨
　　 “恸”“恸”……
　　 不是编钟的那段明铃般的声音
　　 悲伤皴裂了，焚香煮鹤。一排商鼎
　　 倒下的泫泣之年
　　 又是一声没有胡子的招魂
　　 “恸”——
　　 不会醒来了
　　
　　
　　 三、一个身段的歧途
　　
　　 从一个地方到一个地方去
　　 不远不近，如同唱腔，飞过一个歌台
　　 冷冷的，长生殿里吊唁的
　　 又是一个采薇者的门
　　 打开，尽数是词曲
　　 咿呀——
　　 那海岛冰轮的寒冷
　　 月宫只住着姮娥和玉兔
　　 玉兔是谁？
　　 那声悲迓的唱词
　　 似乎结成了醉香薰的冰了
　　
　　
　　 四、冰封之门
　　
　　 喝起一口香茗，要三两纹银
　　 商铺上打走一群浮夸的看客
　　 门市，酒肆里，只有赌徒和嫖客还在嬉戏
　　 打骰子和衣香的味道，其实是一个柔软的梦境
　　
　　 书生是唯一的看客，写生，要两张清明上河图
　　 走过，看花灯夜市。朦胧里有含香飞过
　　 袅袅戏腔，有共鸣。折扇轻舞
　　 被闹事的捕快打断了弦。胡琴，断裂
　　
　　 侠士背起泥袋赶集。须眉沾了露水
　　 晨起的青稞梦又近了。沙漠和客栈，一刀下去
　　 斩开了绿洲的痕迹，找出水源，喝上一口天籁
　　 开口要了三两纹银，嬉笑怒骂。今天有酒钱，金戈梦，恣意潇洒
　　
　　 老人家从沧州一路往来。那边有西市，这边是东市
　　 取一件辔鞍，再赶着轺车取了件深衣和一石茶叶
　　 只有琴声不能买。还有薰香的吻。山头之上，日落与边城，两瓣血
　　 那些闺阁的商人织造的伪袆衣，被反骨的捕快霸占了去
　　
　　 ——2017年9月12日星期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