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三，天极寒冷。方砚来到姐姐家拜年出荒。
　　 姐夫早逝，姐姐一个人很不容易，勉强将三个外甥拉扯大，并帮他们都成家立业。
　　 老大小晴混得最好，现在在宁波一家外企做经理。去年刚在家里拆掉了姐姐住的老屋，盖了新楼房，己装修完毕。
　　 二外甥小雨长年在市里开出租，平时基本不回家。由于老丈人的家在邻村，小雨一家过年是在老丈人家凑合。前年借债做了一栋两层的毛坏楼房在村东头，到现在还没有装门窗。
　　 三外甥小风是个哑巴，和一个驼背妻子过着窘迫的日子。前两年政府农村危房改造，小风争到一个指标，也住进了一层的毛坯平房。
　　 三个外甥将方砚接到大外甥小晴家，围在熊熊的炭火旁坐下，然后泡茶敬烟，很是热情。
　　 中饭也是在小晴家吃的，方砚和姐姐安在上坐，饭菜很是丰盛。大外甥小晴热情过度，多劝了几杯白酒，四特酒后劲很大，搞得方砚身上毛烘烘的。
　　 方砚捧着茶离开酒桌，刚想在炭火旁边打个盹，三个外甥便围坐过来。
　　 小晴先开口说，老舅，今天你来拜年，正好想请你帮我们解决一件事。
　　 么事？
　　 老娘的事。您看，一过年我就要回宁波了，老二也要回市里开出租。娘以前帮我带孩子，我租房让她在县城陪读，现在我的孩子中学毕业了，没必要再在县城租房。小雨的孩子放在丈母娘家读书，小风的孩子还小，娘回来了，没地方住，舅舅看咋办呢。
　　 方砚一听，心里像装了一桶井水一样的冰凉透明。
　　 贤外甥，你在外大小也是管着百十号人的干部，这种事还要问我这个乡下的糟老头，太抬举我了吧！
　　 舅，我们找你，是尊重你，想让你做一个见证。我们想了很久，娘的近况你清楚，现在一个人不便独居，我们的意思是让娘跟小风过。小风两口子有娘在家帮衬，在外做事回来也有口热饭吃。
　　 方砚很了解姐的近况，去年下半年，方砚曾把姐接到自己家，住了近两个月。姐老了，风烛残年，腿脚有很严重的风湿病。下半年，姐生活根本无法自理。让一个残疾外甥，照顾有病缠身的姐，方砚的心不禁沉重起来。
　　 这个事情，你们三兄弟作主。实在不行，正月十五过后，可请村里的长辈参与商量。今天大正月的喜庆着，我是来给姐拜年道祝福的。
　　 现在村里的长辈，谁会管这个事啊，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是血亲关系，舅舅怎么反而见外？
　　 不是舅舅见外，贤外甥，长辈们对家族，还是有情谊的。说不定长辈们见小风家太挤，建议你们兄弟，在祖厅旁搭个茅棚，让你老娘在里面，住着还清静。或者会建议你，让你娘住回我们方家。
　　 ……
　　 今天我来出荒给姐姐拜年，礼节己到，我该回去了。坐的太晚，又喝多酒，路黑脚下踩中狗屎，一年都晦气！
　　 方砚起身拍拍屁股，抬手阻止了欲言又止的小晴，头也不回，走出外甥豪华的大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