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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专栏作家】 无声“黑白”


作者:寻找姚黄 举人,4738.78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754发表时间:2017-10-02 22:17:02

【专栏作家】 无声“黑白”
   我打算讲一个故事,这个“打算”已经很久了,但一直没敢讲。原因是,这个故事有点老旧,大集体时的事儿,过去几十年了,很多年轻人已经不知道“大集体”是怎么回事儿了,所以,我讲出来的故事,未必有人肯听。
  
   二
   张庄村民组,是一个自然村,过去叫做生产队,那是我的老家。如今我虽然退休了,搬到城里来住了,但我还会经常回老家,回老家听听那悠扬的曲胡的声音。
   顺着曲胡的响声,我很顺利地看到了他们:张二爷和“黑白”二姨。黑姨通常坐在张二爷的左边,白姨当然坐右边。张二爷已经75岁了,黑姨和白姨也都接近70。黑姨和白姨的肤色不仅没被岁月变淡,反差似乎越来越强烈。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她们都成了满脸褶子的婆婆。而40多年前,黑姨和白姨都还是让人心动的美女。
   40多年前,奥,那应该是1968年,我们这个地区遭遇了一场巨大的洪灾,我们村庄被滔滔洪水围困了五天五夜,所有的庄稼都被这该死的洪水活活闷死。洪水撤退后,虽补种了一些晚秋作物,但水稻是没有办法补种的。水稻的秸秆是牲畜们不可缺少的草料,没有了草料,一群牲口便无法生存。如果牲口都饿死了,前景不堪设想。于是,保护牲口就成为迫在眉睫的头等大事。
   村庄里的头头脑脑们,比如生产队长、会计、妇女队长、民兵排长等“官员”进行了夜以继日的讨论,最后决定让“牲口战略大转移”。这个点子是我父亲想出来的,我父亲是生产队会计,他献计:如果派人去南方购买稻草,路途遥远,人力运输,太难,成本又高。不如把牲口转移到固始县北庙的一个乡下村庄去喂养,这比我们村庄派人去那里购买稻草要划算得多。大家一致同意了我父亲的建议,并让他去具体联系。
   固始县胡族公社北庙大队的黄营子生产队是我母亲的娘家,我亲舅舅是那个生产队的民兵排长。我父亲找到了舅舅,舅舅当然得帮这个忙,我父亲给黄营子生产队长齐麻子送了两条“黄金叶”香烟,把这个事情搞定了。那时的黄金叶香烟每盒两毛六,也就是说:我们生产队用五块多钱办成了一件大事。
   这次“战略转移”的牲口是“基干力量”,也就是青壮年时期的牲口,那些老弱牲口就留在家里了。我们生产队有四个饲养员,要去两个到北庙黄营子。二爷是不二人选,他是生产队长的亲二弟,又有丰富的饲养经验。另一个就是我,也算不二人选。因为我亲娘舅在那里,对当地比较熟悉,借个油盐讨个火柴方便。
   我和张二爷只带了8头公牛3头母牛,两床被子和几十斤米面。张二爷还带了自己的“曲胡”。张二爷以前是我们大队曲剧团的乐师,专拉曲胡。只因他酒后亲吻正在化妆的青衣小苏(小苏是团长的老婆),便被团长光明正大地开除。曲胡,是他美好的回忆和不可须臾离开的图腾。
   我们到达目的地时,天已全黑。我舅舅把我们安排在三间土坯房子里。第二天天大亮时,我们起来清牛粪。这是每天必做的功课。清牛粪要先把牛们拉出去,趁着这个机会我看了看我们今后三个月的生活环境。首先是这三间坐北向南的饲养室不仅相当破旧,而且十分狰狞恐怖。土坯垒起来的四面墙裂了宽大的缝隙,都透着无孔不入的风和阳光。屋顶上的檩条都严重打弯,使得整个屋顶凸凹不平。屋脊上缮的是稻草,稻草上用泥巴糊了一层,而今大部分都已经脱落。其次是饲养室的北山墙旁边有一株粗大的榆树,榆树的枝桠伸展,像一层层的伞骨。伞骨上有一只坚固的鸟窝,风声大作时也不见一根枝儿掉下来。饲养室建在一个大约七八百平米的打谷场西端,面对的是一片湖区,眼界开阔得如同站在大海边眺望。这个湖当地人称为“黑湖”,连接着白露河的一条支流。黄围子生产队的老百姓就靠着这黑湖的“黑土地”吃饭。因为黑湖瘦下去的时候会增加大片的肥沃田地。这些田地都是老天爷的慷慨馈赠,不计在生产队的田亩之内。但这些湖边土地一直荒废了几千年,直到现任生产队长老齐上台,才带领当地老百姓私自开发出来作为“黑地”种粮。据说,这片“私地”足有二百亩,比“公有”土地还多,生产队社员每人拥有一亩“私地”,可多分300斤稻谷。所以,黄营子的男人女人走出来脸上都挂着米的饱满亮色。我知道这些秘密,都是我表弟黑蛋告诉我的。
   张二爷对这个饲养室很不满意,他嘟噜着说:“姐!这么一个闲置的破房子还要30元的租金,太坑人了吧!”
   张二爷的口头禅是“姐”,含有不满和埋怨的意思。我说:“这房子会不会坍塌把我们的牛埋掉呀?”二爷说:“姐!这可说不准!”于是,我心里便害怕起来,担心自己有一天被倒掉的土坯砸个正着。我才16岁还没有婚配,如果现在死了就白来这个世界一趟了。
   但二爷又说:“有个现成的饲养室已经不错了,要去别的地儿恐怕连这样的破房子也没有。”我不知道他是喜欢这个地方还是讨厌这个地方。
   清理牛粪的活儿并不重,我们把牛粪收拢起来,用篮子抬出去倒在粪坑里。张二爷说:“三个月的牛粪也值不少钱呢!起码能抵上房租金!”
   我附和说:“他们不给钱我们就堵住牛屁眼不让拉屎!”其实,我说这话是讽刺二爷的,因为二爷这个人比较“抠”。
   不过二爷似乎没有听出来,他傻乎乎地笑着说:“那样做会憋死了俺们的牛,划不来!”
   清完牛粪,我们把打谷场上的稻糠撒在饲养室里,饲养室的骚腥气儿很快变淡了。这时,生产队长老齐和我舅一起来了。他们跟二爷握手后,走进饲养室观赏我们的黄牛。老齐是个红鼻子大汉,宽大的脸上布满浅紫色的麻子,村里人私下都叫他齐麻子。他一边看一边称赞我们的黄牛毛色像黄缎子一样闪闪发光真是“俏巴”。“俏巴”是固始县人的口头语。视察完毕,他问:“你们还有什么困难吗?”
   二爷回答:“没有。”
   顺便问:“你们生产队的牛都在哪里养呀?”
   齐队长回答:“我们今年家家都有稻草,牛就没有收回来,还是分散各户喂养。”
   二爷点点头说:“难怪你们饲养室是空的呢!”
   齐队长说:“虽然我们是两个县的,但都是社会主义大家庭的一员。你们有困难找老黄,我们尽量帮助解决!”老黄就是我舅舅,名叫黄金山。二爷说:“老黄没少帮助俺们。谢谢了,谢谢了。”
   但是,老齐最后强调说:“不管你们在这里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轻易相信!也不要到处乱说,好吗?”二爷含含糊糊地应道:“知道,知道。”
   黄营子生产队提供的稻草是包月的,即每头牲口每月3元,十一头牲口一个月33元,我们生产队计划在这儿待三个月,明年清明节后返回家乡。
  
   三
   我舅舅很疼我,老是派我表弟黑蛋喊我去吃饭,我回答:我现在是生产队派来饲养牛的,不能随便离开。白天,我跟二爷得不停地饮牛。冬天寒冷,牛们不喝冷水,我们还得烧温水给它们喝。到了晚上,我和二爷就烫面疙瘩吃。每人吃三大碗,吃的满头大汗。晚饭已毕,二爷便取下挂在墙上的曲胡,开始哼唧哼唧地拉。我则躺在松软的稻草铺上,双手交叉放在脑后,望着屋顶,听那曲子。
   二爷拉了一段,停下来对我说:“爷儿们,咱们俩合作好吧?”我问:“怎么合作?”二爷说:“你给我打节奏。”我说:“怎么打?”二爷说:“敲葫芦瓢。嗒嗒嗒,嗒嗒嗒,三下一节。”反正无事可做,我表示同意。于是,他开始拉曲剧《打銮驾》里的过门儿。我用一根筷子敲着面瓢底儿“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二爷越拉越兴奋,竟然唱起了包公的唱段:
   领王旨意离朝廊,
   命我陈州去放粮,
   有王朝和马汉众家虎将,
   一个个怀忠义除暴安良,
   王马张赵听爷讲,
   这一次到陈州非同寻常......
   二爷一边唱一边拉着曲胡,那个突出的喉结像一只鸡蛋似的随着他的手劲儿上下滑动。我赶忙说:“打住、打住!你高门大嗓地唱这封建糟粕,把干部招来了怎么办?”二爷问:“咱这个饲养室孤零零的,谁听得见?”我说:“夜晚听得远嘛。”二爷说:“那就光拉不唱。”他开始拉曲剧的“哭阳调”。这种调子的旋律缓慢沉郁、反复咏叹、悲哀欲绝。我说:“我本来就想家了,你拉这曲子把我的眼泪都勾出来。换换、换换!”
   “那就拉‘喜阳调’”,二爷说,“这调子喜庆,保你不想家”。
   我说:“好,拉吧。”
   我喜欢喜庆的曲子。比如,拜堂成亲、迎接贵宾的那种。二爷拉着曲胡,我敲着葫芦瓢。我们把这种曲调演奏了两遍,二爷又变换着演奏了“慢垛”、“扭丝”、“翦剪花”等常用曲调。我就跟着敲“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我感觉二爷的曲胡穿透屋顶,像白色的炊烟一样升上空中。
   二爷拉完了一段,说:“爷们儿,睡觉!”他放下曲胡,拉开掩闭着的大门,走了出去。然后我听见沉闷而庄重的水流激射疏松粪土的声音。
   月光从饲养室南山墙的土坯缝隙里钻进来,投在地上,好像几条游动的白蛇。二爷停止撒尿时,我听到山墙外面有轻微的说话声:“他们还拉不拉了?”
   “咱走吧,肯定不拉了!”
   “再等等,天还早呢!”
   我冲出大门,转到南山墙那儿,看见几个穿着红绿棉袄扎着小辫的女人。她们看见我慌忙地躲避到饲养室后墙拐角处。但其中一个却站立不动。月光下,我看见这个女人微黑发亮的鸭蛋形脸庞和闪光的眼睛。她轻声喊道:“老外(外甥),是我。”听这称呼我就知道是黑姨了。我说:“咋不进屋坐呢黑姨?”黑姨说:“怕打断你们。”我说:“进来吧。我们结束了。”
   黑姨和我并肩走进饲养室,那三个扎辫儿的姑娘则扭扭捏捏地在后面跟着。黑姨走进来时立即掩了一下鼻子,那三个姑娘刚进屋就跑出去了,其中一个还接连呕了两下,显然她们是闻不惯这牛粪味。其实,我刚开始饲养牛的时候也是闻不惯,但时间长了就习惯了。感觉冬天里的牛粪热烘烘的,像一堆发热的物质。其中还有稻草的清香,很诱人的。
   三个姑娘站在门外,相互把胳膊搭在对方的肩膀上,像三根连接的木桩。黑姨走到二爷放曲胡的牛槽旁,拿起曲胡,一手握着曲胡的杆子,另一手拿着弓弦摩擦了几下,曲胡发出如同拉锯的声音听着十分刺耳。同时,我们的黄牛都齐刷刷地弹起蹄子,好像很恐惧很激愤很烦躁似的。黑姨拉了几个来回,笑道:“这二胡到了我手里就跟杀鸡似的,在师傅手里怎么发出那么俏巴的声音呢?”马灯下,我看见黑姨娇美的手儿抚弄着曲胡,心里特别羡慕这把曲胡。
   外面的姑娘在催促黑姨,黑姨先向二爷摆摆手,又朝我摆摆手,说:“走了,老外。”
   我送黑姨走到屋山墙那儿,说:“黑姨,白姨咋没跟你一块来呢?”
   黑姨说:“她有病。”
   我问:“啥病?”
   黑姨叹气说:“神经病。”
   我说:“去年不是还好好的吗?”
   黑姨说:“国庆节那天得的。不说她了,走了。”说着,跟三个女孩手拉手走了。
   黑姨和白姨是我给取的代号。那年我才七八岁吧,在舅舅家过年,有一次出去玩儿,看见黑姨,白姨和一个女孩,三个人手举莲花灯,在门口空地上走“穿花”。这“穿花”是戏台上的一种表演方式,表达的是快速行走的意思。三个人走得非常好看,特别是手中的莲花灯,随着步伐轻轻颤动,无比优美。我跑回舅舅家,要这种莲花灯。妗子没见过这种灯,问我在哪儿看见的,我不知道她们叫什么名字,想起她们的特征,一个稍黑,一个稍白,便脱口而出:“黑姨和白姨。”妗子后来找到她们家,把我的发现公布于众,这黑姨和白姨的称号便在村庄里流传开了。
   我关上大门,又给牛们添了一些草,就躺下睡觉。二爷说:“这黑妮子今年多大了?”
   我说:“22,比我大了6岁。”
   二爷说:“姐!我比她大6岁!”要是大一两岁就好了。
   我问:“你什么意思?”
   “嘿嘿,”二爷笑道,我就讨她做老婆呗!”
   我“呸”了一声说:“想得美!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要嫁还是嫁给我!”
   二爷笑道:“你敢日你老姨,天打五雷轰!
   ”我说:“娶老姨为妻的多了。”
   二爷说:“人家大你6岁,不合适!”
   我说:“老话说,女大三,抱金砖。我抱两块金砖还不美死了!”
   二爷打个哈欠说:“睡吧,做梦日你老姨吧,唉......”
  
   四
   第二天我只身一人去看白姨。我说过14岁以前我是常住黄营子的。我跟白姨、黑姨在一起玩的时间非常多。有时连午饭和晚饭都在她们家里吃。那天晚上,我在白姨、黑姨闺房里玩,突然产生想跟白姨、黑姨一起睡的欲望。我悄悄爬上她们的牙子床装睡着。白姨和黑姨倒没说什么,她们商量说让我自己睡一头,她们姐儿俩睡一头。但妗子找来了,说我睡觉蹬被子,还尿床,把白姨、黑姨吓着了,她们张大嘴巴惊叫:“这么大了还尿床呀?那一泼尿还不尿半拉床呀!”妗子强行把我背回家了,我的巨大阴谋就这样破产了。

共 22106 字 5 页 首页1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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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这篇小说写了一个爱情故事。“二爷”与“黑姨”在唱戏和听戏中相爱,这种爱,冲击了“黄营子”霸道的婚姻惯例,使得“二爷”被捉奸在床,打个半死,生产队长用乡村陈旧手段迫害“二爷”,以维护自己在黄营子的私利。小说揭露了那个年代的地方强权和陋习,讴歌了人们对自由恋爱的美好追求。故事新颖,情节跌宕起伏,异彩纷呈;人物鲜活,语言极具特色,画面感强。通过特定的年代,亲情在权力压迫之下的冷漠和姐妹情深的强烈对比,演绎人性的真善美,荐赏!【编辑:雅润】【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7100401】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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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雅润        2017-10-02 22:18:05
  问候作者,感谢赐稿短篇小说栏目,祝双节创作愉快!
雅润
2 楼        文友:雅润        2017-10-02 22:25:04
  小说中的我,黑白二姨一个坚强,一个软弱,两个相对比,控诉那个年代当权者对老百姓心理上的摧残,也说明了性格决定命运的重要性。黑姨如果也如白姨一样软弱,或许命运就会改写,所以说选择很重要。黑姨敢对命运进行抗争,挑战世俗,也算是强女子了。很感人的故事,值得欣赏品读。
雅润
回复2 楼        文友:寻找姚黄        2017-10-03 06:15:30
  感谢这么快就编发了这个小中篇。祝主编,编助和各位编辑中秋节快乐!阖家幸福!
3 楼        文友:吴军        2017-10-03 08:56:14
  姚黄老师最近不太上线,原来是在写小说,祝老师节日快乐,身体健康。
愿在江山这块文学芳草地,结识更多的文学爱好者,一路前行,让笔端不断流泻出文字的芬芳和心灵的碎语。
回复3 楼        文友:寻找姚黄        2017-10-04 14:00:00
  谢谢您!谢谢各位编辑和主编。
4 楼        文友:吴军        2017-10-04 07:00:07
  恭喜老师斩获精品。
愿在江山这块文学芳草地,结识更多的文学爱好者,一路前行,让笔端不断流泻出文字的芬芳和心灵的碎语。
5 楼        文友:樱雪        2017-10-04 14:13:02
  等了好久,才等到老师的好作品。无论是二爷,还是黑姨,对于爱情的追求,无可厚非,但却在那个年代,被扣上反动的帽子。小说讴歌爱情的美。拜读学习,问好老师。
一个人的KTV,自己唱给自己听。
6 楼        文友:樱雪        2017-10-04 14:14:50
  祝贺老师小说加精,问好。祝节日快乐。一口气读完,心潮澎湃。往昔岁月里,人民对爱情的追求,对美的向往,洋溢于字里行间。问好。
一个人的KTV,自己唱给自己听。
回复6 楼        文友:寻找姚黄        2017-10-05 10:38:15
  近来有事又生病,很少上网。感谢小老弟的好评!
7 楼        文友:老土        2017-10-04 15:33:51
  小说张弛有度,性格对比鲜明,恭喜美文加精,期待更多精彩!
老土祝您写作愉快!
回复7 楼        文友:寻找姚黄        2017-10-05 10:38:45
  谢谢老土同志!
8 楼        文友:醉童        2017-10-04 18:10:24
  恭喜姚黄兄又获精品,祝你佳作不断!
回复8 楼        文友:寻找姚黄        2017-10-05 10:39:19
  谢谢醉先生的品读!
9 楼        文友:借双慧眼看世界        2017-10-08 16:01:04
  恭贺老师佳作获精品,问好学习。
走向太阳的路是烙人的,但太阳永远那么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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