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穿过繁华的街道
　　 一只灰麻雀在黑夜里飞进了森林
　　
　　 二
　　 揭开最后的面纱
　　 风铃在玻璃之外响起
　　 森林里的那只灰麻雀
　　 它睁大了它黑色的眼睛
　　
　　 三
　　 昨夜，我看见月光照进森林里
　　 风悄悄托起一束光斑
　　 灰麻雀变得更灰了些
　　 它看到光斑，像看到庞大的虫子
　　
　　 四
　　 到了黑夜，蝉鸣还未退却
　　 可森林里依然很静很静
　　 那些树叶和灰麻雀
　　 它们都像我一样在房间里一动不动
　　 对于整个夜晚
　　
　　 五
　　 说到底，我到底是偏爱灰麻雀
　　 还是这静谧的森林
　　 好多个黄昏，它们都没有什么动静
　　 恰好，又像宇宙一样在某个人的心脏上移动
　　
　　 六
　　 廖高坡的天空还是天空
　　 廖高坡的鸟不只是灰麻雀
　　 廖高坡的山坡上有一片森林
　　 还有一间未命名的草屋，它们
　　 一同想起黑夜里的云帆
　　
　　 七
　　 森林里的树叶在夜晚的时候堕落
　　 灰麻雀把落下的树叶搬运到树上
　　 它为自己建造家园，最好的是
　　 连它的羽毛也同落叶归根
　　
　　 八
　　 我渴望下一场雪
　　 覆盖这片森林，我想象
　　 灰麻雀飞到我的屋檐下
　　 和白色的米粒，还和雪花一样
　　 白得透明，白得像一朵云
　　 飘过那空荡的村庄
　　
　　 九
　　 我忽然想起，一只灰麻雀
　　 它的声音没有六月的蝉鸣那样洪亮
　　 也没有屋子里的蚊虫那样洪亮
　　 只是，森林里起风的时候
　　 它突然安静的入睡
　　
　　 十
　　 小时候，我常听外婆说
　　 灰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我问外婆，那森林里，少了松树
　　 那还叫森林吗？
　　
　　 十一
　　 森林里，在有一天下午
　　 飞来了另一只灰麻雀
　　 两只灰麻雀的眼睛，像四个星体
　　 四个不同的自然界
　　 偶尔，也会两两相望
　　 当两只灰麻雀对视的时候
　　 它们眼里只有彼此
　　
　　 十二
　　 冬天，森林被冰冻了
　　 灰麻雀去哪里觅食，我不知道
　　 它们也从来没有来过我的草屋
　　 或者是它们饮雪
　　 会不会长出白色的羽毛
　　 变成白天鹅呢
　　
　　 十三
　　 有一天早上，另一只灰麻雀飞去了那儿
　　 我不得而知，今天，我看见
　　 留下来的那只灰麻雀从森林里飞出来
　　 飞进了一片枯黄的草地
　　 最后消失在黑夜里，直到第二天凌晨
　　 我听到的那些鸟声里，没有一种声音
　　 是那只灰麻雀的声音
　　
　　 十四
　　 过了好些天，我都没有看到那只灰麻雀的踪影
　　 森林里也安静了许多，就在昨天下午
　　 我经过十字路口的时候
　　 我在斑马线旁边看到了两只灰麻雀的躯体
　　 在一群蚂蚁的利爪下
　　 我并没有看到外婆所说的五脏俱全
　　 而是几根白骨和几片灰色的羽毛
　　 它和它的五脏六腑是不是被蚂蚁
　　 搬运到另一片森林，我也不得而知
　　
　　 十五
　　 昨夜，下了一场暴雨
　　 再次经过那个十字路口时
　　 灰麻雀彻彻底底的消失了
　　
　　 十六
　　 到现在我还在想，它不好好的呆在森林里
　　 干嘛又要飞出来送死，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