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灯笼 ——王森
灯笼(一)
A还是个六岁的孩子,端午节前一天,外婆送了一个灯笼给A,A高兴地提着灯笼到处跑。
提着灯笼的A遇到了另一个提着灯笼的孩子。
吸引A的是,这孩子提的灯笼发着幽幽的绿光。幽幽的绿灯笼吸引了A的视线。
孩子问:“喜欢我的灯笼吗?我可以把我的换给你。”
A欣喜地与孩子换了灯笼。
接过灯笼时,A发现孩子身后出现了一个旋窝。而提着灯笼的自己飘浮起来,浮在半空中。
那个孩子微笑着飘进了旋窝。“谢谢,我可以去轮回了。你要找个人跟你换灯笼。”
孩子消失在旋窝里。
提着绿灯笼的A飘浮在空中。地上,父母抱着A的身体悲痛欲绝。
灯笼(二)
提着灯笼的A四处找能和他换灯笼的孩子。
A的绿灯笼吸引了提着灯笼的孩子B。
“喜欢我的灯笼么?可以跟你换。”A微笑着说。
B正要接过灯笼,A想到了父母悲伤的脸。A抢回灯笼,消失在夜色中。
A在一个又一个村庄飘荡。他的灯笼,始终没有换出去。
如果你在夜间的山路上看到一团柔和的绿球,你一定会以为那是白骨燃起的磷火。
也许你看到的并不是磷火,而是一个孤独悲伤的灵魂。
灯笼(三)
提着灯笼的A在一个又一个村庄飘荡。
时光如水。A虽然还是个孩子的样貌,岁月却在他的心里刻上了年轮。
A终于遇到了起初跟他交换灯笼的孩子。
孩子已经转世,一双清亮的眼睛滴溜溜转。
A无数次想像过遇到这个孩子。这个使他陷入无尽孤独痛苦的罪魁。在想像中A用各种方法杀死了他。A在长年四处飘荡中,这复仇的想像使他的孤独还余一点苦中作乐的消谴。
孩子清亮亮的眼睛盯上了A的灯笼。
“喜欢吗?拿你的灯笼换。”
——A试了很多次,这句简单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提着灯笼的A依旧在一处又一处村庄飘荡。
如果你在夜间的山路上听到了幽幽的叹息,你会以为是野狗或夜乌的叫声。
但是你不知道,传来叹息的山谷里,躲藏着一个孤独善良的灵魂。
灯笼(四)
提着灯笼的A四处飘荡。
几十年来,A见过无数家庭的悲观离合,岁月使他淡然又悲悯。
他照亮过孤独行人的夜路,扑灭过意外燃起的火苗,慰哄过蹄哭的孩子。
可以让A进入轮回的旋窝,仍然没有出现。
一天,A经过一间瓦房,房里的小床上,坐着个一岁左右的小孩子,乌黑的大眼睛来回转,口水滴滴嗒。
闲来无事,A逗起了孩子。
房外的黑狗冲了进来。尖锐地咆啸着,绷紧了身体。
黑狗紧盯着飘在孩子身边的A,狂吠中夹着颤音。
微微发抖的黑狗犹豫着,终于向A扑了过去。
A摆脱了黑狗,再回到房里,看到宝宝爬到了床沿,高兴地拍着小手,摇摇欲坠。
A扔下灯笼,飞过去扶住了小孩子。
A的身后出现了旋窝。
A终于可以进入轮回。
阎罗殿里,A不解地问阎王:“为何我做了很多善事,迟迟不能进入轮回。而交换灯笼,让别人顶替自己受苦,却能得到解脱?”
“你错了。灯笼是件灵物,解脱的方法不是交换,而是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