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专栏】今夜,故乡在无声处站立(组诗)
◎今夜,故乡在无声处站立
今夜,少言寡语的秋色里
有某种宗教的恩典
遥望星空的人,在每一片枝叶上
领回亲人素颜的影子
我们默念。用树影里的暗语,老城墙斑驳的骨头,高于一切的年轮
用那些一直以来被指认的星盏,异乡人思乡的绝症
用心中覆着霜白的旧址交谈
直到高悬的月亮被晚风反复的吹冷
着汉服的人躬身翻找着几千年前的月亮
他们用折合的诗句,弹弦的手指,飘袅的香火问询曾经静谧的繁茂
他们用月型的容器,三尺的毫笔在濑水河边捞月
今夜,月亮在洄游的鱼群里制造一种叫月饼的迷药
多少飘忽的行踪把远山走成盈亏
水里的月亮被清洗一新,故乡在无声处站立
◎中秋夜,给外婆
我驾驭不了你的影子
正如我无法在镜子中抠出一个完整的你
秋分已过,谁又能留住
一朵花开过的时间
午夜的大雨有箭矢的锐利
雷电有几十万伏的电流
击中我颅内的白发和病入膏肓
哦,思念是一口深井
你必须深深地坠落,才能砸出疼痛
钟的指针还在为谁走着
一场雨在掩饰另一场雨的行踪
树木抱着森林,我抱着黑夜
向着梦的大海散去
◎中秋夜,外公的院子里有一缸清澈的井水
中秋夜,外公的院子里有一缸清澈的井水
云不遮挡,风不起微澜
这时刻的水是神秘的
提走一滴,仿佛就会提走一个月亮和一段往事
月色褪尽,梧桐花悄悄飘落
一条从故乡河南到江南的路泥泞不堪,弯弯折折
一个苦命的人在这条苦命的路上拖家带口的逃奔
后来每个中秋的泪水比月色还冷
再后来外公外婆的坟茔在远离故土的山岗上
坟头经常淹没在荒草之下
这样仿佛更易于秋风过境
又一个黄昏后的中秋夜色里
坟前的柏树上鸟儿投在地面上的影子静默无声
去年怀念的凋零的花朵藏在怀里,靠近心房
不碰,彼此心照不宣,一碰,枯蝶一片狼藉
我用白丝巾写满梵语化作风中翻飞的经幡
我只是想问问神灵
到底需要多少人世间的尘土才能俺盖对一些人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