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
　　
　　 远了，一切都远了
　　 风，抽回手指，大地的琴弦便断了
　　 水，暗哑下来，草木深藏
　　 尘世开始安静
　　
　　 我，躲进一棵树的角落里
　　 用舌尖舔舐着白云
　　 倾听万物的空阔与回响，静如处子
　　
　　 从钢筋水泥的丛林中走出去
　　 看戒台寺的僧侣梵香祈祷，沉下去的弧线与头颅
　　 是怎样接近真实的土地
　　 我灵魂里的昆虫，夹在了双手膜拜的虔诚里
　　 这一刻，风，依然静止
　　
　　 沉下去，再沉下去一些
　　 连同身体的脏物一起沉下去
　　 沉到钟声里，接近村庄，接近姐妹
　　 接近针刺的疼痛
　　
　　 一枚叶子在茶中安静下来
　　 海中的船舶安静下来，万物安静下来
　　 你，安静下来
　　 而我，在戒台寺的晚钟里
　　 却无法安静
　　
　　 木鱼止息，我已被钟声灌醉
　　 身体里的袈裟已燃成凡世的香火
　　 在众生的人流里
　　 忽明忽暗
　　
　　 挤压在蒲叶里的殇
　　
　　 从一江汨罗里打捞起的一枚蒲叶
　　 印刻着旧址
　　 楚辞，从月色里析出
　　
　　 老树昏鸦咳出的最后一滴血
　　 冲天的九歌
　　 以一架萧琴的姿态
　　 穿越历史
　　
　　 高举粮食和水
　　 高举粽香、高举龙帆
　　 高举草原、高举梵音与虔诚
　　 流放的疆域，向死而生
　　
　　 艾蒲里，怀沙的脚步越走越近
　　 有一种大殇，粽叶无法包容
　　 挤压在蒲叶里的天问
　　 问天
　　
　　 正如我们把艾草植在檐下
　　 有谁？
　　 能真实的祭奠
　　 那一部历史，那一抹狼烟
　　 那一种挣扎，那一捧尸骨